叶无双慢慢拔出无极寸许,突然又将其合闭。
她神情游离,口不随心说道:“皇上可知此剑为朝廷的禁忌?”
皇上道:“哦!叶女侠为何如此说?”
叶无双没有回答,也许她并没有听道皇上的提问。
良久,钟云道:“此剑无极,是战国无名氏在南海遇天外飞石,经磨砺三代得此剑。后由墨家钜子所执,它参与了每个皇朝的覆灭,因此它在近几个朝代都被朝廷列为禁忌。”
皇上道:“原来如此,那朕是否要宁愿信其有,就此毁了它呢?”
钟云道:“若能将它销毁,它也许早已不存在了。”
皇上道:“此话怎讲?”
钟云道:“因它非金、非木、非石,遇火不熔,遇水不沉,毒不能蚀,锻不能开。若非如此,它又如何能存至今日。”
皇上道:“朕可将它深埋,使它永不复出。”
钟云笑道:“没有用,早在前朝就有人这样做过,但它后来还是又出现了。”
皇上笑道:“如此说来,它倒成了精了。”
钟云道:“不过皇上也无须为此剑忧虑,它虽覆灭过几代王朝,但也是随天下大事而起。天下善则无极善,天下恶则无极戾,助善诛恶是它的天命,非人力可以变更。”
皇上道:“好!无极也是好剑!虽非利刃,却能扬善抑恶,关键还能时刻提醒朕勤政爱民、明察天下。”
钟云道:“皇上能这样想,实为天下之福。”
剑虽好,执剑的人又会如何?
一柄剑一生可能要经历几个主人,一名剑客一生也可以拥有许多把剑,但剑魂他们只能有一个。
皇上起身来到五柄剑前,他仔细将五柄剑一一审阅:“剑都是好剑,不知哪一把会适合朕?”
叶无双闭目聆听着剑出鞘的声音,说:“愚肌虽强,但过于蠢笨;炎焱性烈,暴躁易怒;浪斩锋芒过露,且有攻无守;无极倔强,非君子之剑;日月本为帝王之剑,刚柔相济,威而不戾,不华而贵,不耀而尊,皇上为何还要怀疑?”
皇上复将日月拔出,笑道:“与其说它是一把剑,倒不如说是一条剑穗。自它问世以来,不曾统领三军,未曾阵前杀敌,不能行侠于山林闹市之间,不能成就于孤峰悬崖之上。除了装饰,根本毫无意义。”
钟云道:“每一把剑的问世,都有它不可替代的使命。日月的问世,正是为了兼容天下利器。”
皇上问:“如何兼容?”
钟云道:“有爱则兼。”
爱,可以兼容一切,也容易抛弃一切。但没有爱,就没有一切,连恨都不会有。
一个人爱得越多,包容的也多,抛弃的也多,恨也越多。
爱,究竟是对还是错呢?
我认为是对的----至少爱可以减少一个人的冷漠。
夜色朦胧,花暗放。
转眼已是二更,江月明毫无睡意,不觉来到庭院,仰望浩瀚星空。
风轻轻走过,带动柳丝曳曳,抚乱了他的心绪。
忽然,远处花亭下有人影晃动,接着传出细语之声,江月明只以为是青青,便走了过去。不料走近却是花莫心夫妇和孙重耀,他们三人两对眼睛吃惊地向江月明望来,江月明也不愿与他们多言,转身即要离开。
而叶无双却突然叫住他:“凌公子留步。”
江月明不知她葫芦里要卖什么药,但可以肯定不会是好药,他顿了顿,头也不回道:“有什么话,过了明天再说吧!”
叶无双道:“多谢凌公子今日的不杀之恩。”
江月明冷笑一声,道:“用不着谢我,今天不杀并不是以后也不杀。”
叶无双笑道:“今天不杀就够了,至少能让我在死之前明白,当年伤害自己的不是无极剑。”
江月明听完,慢慢转过头。
叶无双又道:“虽然我不能确定当日的凶手是不是凌风,但那把剑绝不是今日见到的无极。”
江月明道:“你是说有两把无极,那么你看到的哪一把才是真的?”
叶无双道:“当然是今日见到的无极是真的,虽然两把剑看上去完全一样,但真正的无极不沾一丝的邪气,假的无极却充满了怨气。”
江月明冷笑道:“你又如何得知有怨气的一定是假,不沾邪气的就是真?”
叶无双也笑道:“其实我这些年来一直都在怀疑,一把充满怨气的剑又怎会无懈可击?又怎能保存长久?”
江月明道:“你现在明白了,但很多人却永远都不会明白了,你对我说了又有何用?”
孙重耀接道:“希望你能给我一年时间,让我去查明真相。一年后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在挽霞山等你如何?”
江月明道:“一年时间我可以给你,真相我也自会去查明。但无论结果如何,一年后你我都只能活一个。”
孙重耀道:“好!如果查出当年真是我错杀你父,一年后不用你亲自动手,我会给自己个了断。”
江月明又转向花莫心夫妇,道:“你们又要怎样?”
叶无双抬头看着花莫心,微笑道:“你随时都可以来杀我们,我们已决定永不再拿剑,我们不会再留下任何恩怨。”
江月明冷笑道:“你想就这样洗清惹下的恩怨,你不觉得太一厢情愿了吗?”
叶无双笑道:“守着这些恩怨又能怎样?你杀了我,你也许会好受些。可我呢?就算挖了你的眼、斩断了你的手脚,也换不会我失去的一切。失去的永远失去,拥有的却非要等到即将失去的时候才知道珍惜。呵呵!不过还好,至少明天我还可以陪着莫心看完最后的一场戏。”
花莫心也笑道:“其实我们一直都没失去什么,只是每人多了一颗心和一颗脑袋而已。”
江月明听着他们的话,也不禁心中泛起了酸楚。但他并不是因为对他们起了怜悯,而是他们的话让他想到了自己永远失去的师父、师兄,难免心如刀绞。不过再仔细想想,老天好像对他还不算太赖,他不是又遇到了姨娘和青青吗?金玲对他无微不至的呵护,让他体会到了母爱的感觉。而青青……,他每次想到青青,总会觉得有一双温柔的手,在抚摸着自己的心。
不觉中江月明已离开花亭,回到了自己的房前。灯光下,青青正在他房前踱来踱去,嘴里在小声念叨着什么,好像很焦急的样子。他很好奇她在做什么,于是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不问还好,他突如其来的一句,竟吓得青青踉跄跌倒在地上。他禁不住笑出了声来。青青定眼一看是他,连忙爬起来没好气道:“你笑什么?很好笑吗?”
江月明立刻又板起脸,冷冰冰地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青青顿时也自觉得好笑,“嗤”一声笑道:“睡不着,找你聊聊。”
江月明冷冷道:“你睡不着就一定要打扰别人吗?”
青青明珠一瞪,撇嘴不屑地说:“你不是还没睡吗?”然后她又两眼一弯,接着道:“对了,你刚才去哪里了?是不是去找崆峒派的漂亮道姑了?”
江月明顿时只觉一阵天昏地暗,恨不得立刻气绝身亡。他一边很努力的平复自己,一边一字字道:“你大半夜不睡觉就是要和我聊道姑?”
青青笑道:“我随便问问而已,不过你说她们的小师妹居然为了你,把自己的师父都杀了。那么她的师姐对你,应该也差不到哪儿去。是吧?”
江月明已推开门走进了房间,说道:“你要聊的话题我没兴趣,早些休息吧!”
青青也笑着跟了进去:“开个玩笑嘛!其实我找你,有事请你帮忙。”
江月明道:“快说。”
青青道:“我是想,如果我明天救不了欢哥,你能不能用你的剑劈开铁笼放欢哥出去。”
江月明看着青青期待的眼神,问:“欢哥对你很重要吗?”
青青道:“当然了,从小我们就在一起的。怎么,你不高兴吗?”
江月明道:“我只是担心,它毕竟是野兽,你要小心。”
青青笑道:“没想到你还会关心我呀?”
江月明道:“是你要我答应保护你,我也答应了。”
青青抿嘴笑道:“亏你还记得那事,不过放心好了,欢哥我最了解它,它是不会伤害我的。”
江月明道:“兽性难测,你还是小心点好。”
青青怒道:“不许你这样说欢哥,它是我最好的朋友。”
江月明长嘘道:“好吧!我答应你,明天一定救它出去!”
青青喜道:“一言为定!”
说着她伸出小手,要击掌为誓。江月明只好配合她击下了一掌,道:“一言为定!”
青青开心得像得了糖果的孩子,留下一句“你早点睡吧!明天见!”,兔子一样离开了。
江月明目送着她的背影,也自言自语道:“明天见!”
深夜最美好的事,大概就是做个美梦,但美梦往往很短暂,也很难得。
而两个不同的人,又会不会做同一个梦呢?
第16章 面纱之后
天空朗朗,蔚蓝蔚蓝的如水洗过一般;烟柳不动,没有一丝的风,好像世界突然静止了。
皇宫周围戒备森严,如果没有白公公发放的橡木兽牌,恐怕就是只蚊子也难飞得进去。白公公一向谨慎,即便是有兽牌,想走进去还要经过严格的捡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