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尖锐着嗓子怒道:“敢说你没偷,不是你偷的谁偷的。看来是我平日里对你太好了,来人,给我好好教训他。”
无数的长着长指甲的手扑过来挖他,掐他,有人扯他的头发,有人拽他的胳膊,年方七岁的郭殊涵在一片熏得腻人的香气中,透过人盾的空隙,看到了不远处幸灾乐祸的郭殊妹。
是郭殊妹偷的,却告诉葛亭是他偷的,于是葛亭把罪迁怒在他身上。
其实是谁偷的不重要,葛亭就是看他不顺眼,想找个借口教训他而已。如果郭殊涵叫嚷是郭殊妹做的,葛亭只会打得更凶。
这样的亏,他不是第一次吃了。
所以郭殊涵没有辩解,也没有哭。有人把他的腿掐红了他不哭,有人把他头发扯掉了他不哭,有人直接上脚踩了他胳膊,把他当球踢,他也不哭。
所有暗涌如潮的岩浆喷发都有个长久的积累,只待有朝一日喷涌而出,将周遭倾覆。
从那一刻起,郭殊涵就死死握着拳头,发誓要让他们生不如死。
这群女人发泄完后,郭殊涵被拖着关进柴房。
整整两日,滴米未进。
那一刻,郭殊涵决定他要离开郭府,他要到外面去学艺,他要回来把脚下这个地方分崩离析。
他徒手挖开了一个狗洞,挖的他手指流满了血,又被泥土吸干,干巴巴的裹在了手指上。
他从狗洞里面缩着爬出去,还没来得及站起来,他看到了一双脚。
那双脚的主人给了他一颗药丸,告诉他这颗药碗能扩张人的经脉,辅以勤学苦练,能让任何一个人成为绝世高手。而副作用就是经脉会越撑越大,直到爆体而亡。
一个是可能要么死在外面,要么忍受葛亭的折磨,一个是忍受短时间的疼痛,能让郭府永不翻身。对于刚被仇恨蒙住双眼的郭殊涵来说,想也知道会选择哪种。
后来郭殊涵才知道那个人是屠的长老之一,负责收罗新成员以及,试药。
屠的内部顶尖杀手不够,他们自己炼制出这种可以撑开人经脉的丹药,可是药性的尺度把握不好,于是有了郭殊涵。
郭殊涵这些年里接了一个又一个任务,去暗杀,去追击。他想过逃,甚至于去参军,想以后靠着军功建自己的势力,然后摆脱屠。
结果,他们还是找上了自己。
在竹林里,郭殊涵第一次见到钟毓的时候。
竹林早已是燕军腹地,就是真要打探敌情,也不会去那里。而郭殊涵去那里,只是因为意外的发现了屠的身影。
那时正直两军的胶着期,谁也压不住谁,而屠的人在此突然出现,让郭殊涵心生警惕。因此他尾随过去,想一探究竟。
却意外的见到了钟毓。
那一次,就是郭殊涵和屠达成协议的时候,
只要郭殊涵杀了齐国太子李佑,屠就给他解药,从此不再干涉他的生活。
随着毒发的次数越来越频发,手背上的青筋越来越突兀,郭殊涵除了这个选择,别无他法。
搜查持续了一整夜都查无所获,安全起见,第二天一大早所有人都班师回朝。
皇宫中拉响了警报,因保卫不力的御林军全部被换血,重新提拔了一批年轻人。新晋的御林军举着长矛风风火火的替换掉老一辈,整个皇宫的精气神为之一变。
以至于多年未进皇宫的钟毓一踏进去,竟有新王朝改头换面的错觉。
钟毓看着这些稚嫩的年轻的面孔,看着他们一板一眼丝毫不予退让的要钟毓交出身份令牌的时候,他心里无不沧桑的想着:他是被拍死在沙滩上的前浪啊。
太医馆内,谭章的身影才出现,守在门口的护卫赶紧起身,给他开门。现在谭太医乃是新贵,太子面前的红人,未来太医院的一把手,谁敢得罪。
谭章人长得不怎么样,气派却是十足。他一路走来阴沉着脸,没半分表情,守卫的看了心里发怵。谭章进去,随即关上门:“你们看好,不准让任何人进来。”
守卫正要回话,谭章已经砰的关上大门。
看着大门紧闭的守卫:“……”可是里面已经有人了怎么办?
谭章才转过身面对浩如烟海的书库,刚才挂在脸上的生人勿近被焦躁取代,他快步走进书库里,想把医书翻出来。
怎么会这样?燕国的那味灵芝除了药效猛一些,副作用大一些,根本是回魂续命的灵丹,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谭章刚给陛下把完脉回来,当着太子的面,自然回禀说一切正常,可是把脉的时候他明显察觉到陛下近日梦魇缠身。
梦魇这个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也小,说大也大。往小了说,只是做个噩梦而已,谁不做梦?但往大了说,随着梦魇的加剧,尤其是陛下现在这个情况,日后可是会直接致疯的!
当初唐炎的人分明没有说灵芝会有这样副作用,医术里也没有写!
医书?对了,谭章想起家里藏着的那个游方术士,这本医术给他看过,他说过没有问题的。
陛下病重的那些日子,群医束手无策,那个时候谭章心里就有了些想法,可以用来医治陛下,只是想法没有成型,不敢证实,更不敢拿陛下试药。
那些天他正琢磨这事,在大街上遇到了个行走江湖的郎中。他当时只是闲着没事,随便和他聊几句,结果发现他医术超绝,各种医术理论层出不穷。
那个时候这个郎中的一些观点对于谭章来说,太过剑走偏锋,两人相持不下,谭章干脆把他请入府中,就个别理论进行了实地研究——凭谭章的本事,弄两个没人注意的叫花子来根本不是问题。
结果发现最后这个郎中说的都是对的。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谭章决定把他纳入府中长住。
开始的时候,谭章也有怀疑:如此一个深化绝技的大夫,怎么可能一直落魄着靠行走江湖为生。
然而时间一久,等这个郎中真的住进府里有段时间后,谭章的这些怀疑也就烟消云散了。
他哪里是郎中,分明是个见了疑难杂症就跟得了失心疯似的疯子。
真金白银在他面前晃他没感觉,各路达官贵人他没兴趣理会,唯一关注的就是谭章什么时候能再弄几个人过来给他做试验。
郎中的世界里,没有对穷苦人的怜悯,也没有对富贵人的羡慕,没有对钱财的苛求,也没有对柴米油盐的感知。
这样的人,活该潦倒半辈子,也活该被谭章像只夜猫似的养在府里,所有的研究方子都成了谭章的囊中物,自己永无出头之日。
比如医治陛下的方子。
从理论是上说,这个方子不会有任何问题,否则给谭章十个胆子他也不敢上呈陛下。那么就是灵芝有问题。
这味灵芝毕竟是燕国的国宝,齐国书库里的记录少之又少。
谭章最开始了解这味药还是从郎中口中得知。当时这个郎中对灵芝的评价和唐炎说的一模一样,加上当时他急功近利,也就对二人的说法没有怀疑。
但是现在他有必要重新在书库里翻找这味灵芝了。
谭章径直上楼,心事重重的想着若是出事了可怎么办,在楼梯的拐角处差点撞到人。
那个人显然也没有料到会有人上来,急忙收了脚,好不容易才没把人撞下去,但手里握着的几本书却散落一地。
谭章心里装着事,被吓了个好歹,怒气冲冲道:“谁在这,眼睛长哪去了?”
钟毓扫了眼谭章的官服,推测出他的官位大概是从三品的太医。
太医一般是四品及以下,唯有颇得圣宠的,才会破格提为三品官,还只能是从三品,正三品是太医院一把手的官。
一个照面,钟毓便猜到他便是这些日子以来,太医院里独得青睐的太医谭章。他琢磨着人家现在是红人,面子不能不给,于是温声笑道:“得罪,大人请。”侧身,给谭章让道。
钟毓只是穿了身白衣,又数年没有入宫,谭章还当他是个不起眼的人,挥挥手不耐烦的让他滚蛋。
钟毓一笑置之,蹲下来捡落在地上的书。
谭章准备离开的时候,余光瞥见钟毓的书目里有几味治疗失眠的药物,心里一跳,几乎克制不住脸色惊恐的表情,问道:“你拿的是什么?”
钟毓疑惑的看了眼谭章的样子,从善如流的把搪塞太子的借口搬了出来:“家母近日有些失眠,我想看看有什么治疗失眠的食谱,回去要厨子给家母做一做。”
谭章脸色的惊恐这才潮水般退下,他点点头:“去吧。”
谭章如释重负的走了两步,忽然意识到太医院这样的重地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况且他还熟若无人的拿走了书,正要回头问他是谁,回头时,楼梯口已经没有了钟毓的身影。
钟毓借着家母失眠的借口,本是想来查朝灵芝究竟是何方神物的,结果阅览了大半个藏书,从燕国国库精髓找到西南边境各类圣物典籍,都没翻出来朝灵芝的记录,只好作罢。
钟毓回到东宫。
成婚后太子早已搬出皇宫,可是如今陛下病重,朝事国事无人主理,太子索性又搬了回来。
钟毓站在宫门口看着巍峨的大殿。
他知道东宫门口共有十九层台阶,他在第八层台阶上摔过,摔的很重,但他没哭,因为太子背着他进去;他知道东宫内共有十六个房间,他曾在这十六个房间里轮番睡过午睡,太子只能一边嫌弃一边叫人去打扫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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