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绍景无奈的看向荣国公,“绍景他身子不好,早些年遭的那些难……更何况,他,他没上过战场,懂什么啊。”
“老夫当年也是懵懵懂懂的上了前线,照样立了大功回来。”荣国公看向绍景,目光炯炯,“楚汜是有头脑的人,到哪儿都有用武之地。”
“可是……”
“有什么可是!”荣国公的语气里含了警告,“皇上那点心思只当别人眼睛都是瞎的瞧不出吗!”
楚汜听到荣国公这一番话,登时从脸红到了脖子根。
私底下暗传,和被人当面挑破,毕竟还是不一样的。就算楚汜做过很多次心理建树,但是在被荣国公说破的那一刻,却依然抑制不住的把头低了下去,连带着身形,都显得佝偻了。
绍景却是没发现楚汜的异常,还想再分辨几句,荣国公又接道:“秦中海在朝里的势力,这还用我说?他既然想让楚汜走,楚汜难道能留得下来?更何况您若真的把他强留了下来,他还有更多的法子收拾楚汜。他既然认准了楚汜是你我的嫡系,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他。不如遂了他的愿,让楚汜去吧。真要立了大功回来,就是咱们狠狠地打了他的脸!这个时刻万万不要糊涂啊,陛下!”
皇帝沉默了。
做到他这个位置,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秦中海的手段和人脉。可是楚汜……楚汜……
“皇上,”楚汜收敛好自己的情绪,眼底一片平静,他对着犹豫不决地帝王道:“让臣去吧。”
绍景看着他的眼睛,莫名地涌起无法抑制的心慌。他伸出手想拉住楚汜,楚汜侧过头不动声色的避开了:“皇上让臣去吧。臣是男人,臣也有……想守护的东西。”
我想守护你,和你的江山。
第10章
二月初十,冯威为首,楚汜任监军,率十万兵马奔赴前线。
“犯过国土者——!”
“杀!”
“扰我安定者——!”
“杀!”
“杀杀杀!!!!”
每一个杀字都仿佛带了十万分的杀意,震天的呼喊激起了阵阵尘埃,震耳发聩,如同一阵阵惊雷直接在头顶炸开,让人心惊胆战,不寒而栗。
但是被吓住的围观百姓很快就意识到,发出这样喊声的不是别人,正是即将去讨伐鞑靼们的大绍将士,短暂的沉默后,便是漫天的欢呼。
“好样的!!!”
“我大绍的男儿当是如此!!”
……
许多年后,大绍国都里所有围观过那次出征的百姓都记得,那一日,他们的天子登上城门,檄文激昂,撒酒祭天,畜血衅鼓[注1],为远征的将士们送行。而他们的将士英勇无畏,毅然前行。在那一天,他们看到的不仅仅是至高无上的天子,还有撑起整个大绍的脊梁。
绍景站在城楼上,手里捧着酒盏,对着下面的兵马遥遥相敬,城楼下的将领们则举盏回敬。没人看清皇帝的目光落在了哪里,但是楚汜知道绍景的视线在何处。
因为——就在他的身上。
他看到绍景的眼睛在说:
楚汜,活着回来。
臣,一定。
楚汜把杯中酒饮尽,随手一扔。随即调转马头跑到队伍前列。
“开——拔——”
……
“苏赫巴鲁!!”高壮的鞑靼汉子纵马来到苏赫巴鲁的面前,脸色匆忙的问道:“凌丹汗要派你去打头阵,你知道不!”
“嗯,他派人过来跟我说了。”苏赫巴鲁看清来人后,头也不抬继续忙活:“格日勒图,你来的刚好,来帮我把这个毯子卷起来。”
“这些活你让奴隶们去做就好了……哎不是!”格日勒图险些被苏赫巴鲁把话题绕开,“你知道他让你上打头阵你还去?!”
“凌丹汗的命令,当然要服从。”苏赫巴鲁皱起了眉头,“对凌丹汗这样不敬重,小心被人抓了把柄。”
“谁敢?”格日勒图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拳头。
“来,抱到那匹马上。”苏赫巴鲁把厚厚的地毯扔给格日勒图。
“好嘞。”格日勒图把地毯扛在肩上,脚下飞快地往马队奔。
“哎——不对——苏赫巴鲁你又转移话题——”
风汉子懊恼的呼喊由远处传来,被草原上的风吹得有些飘忽凌乱,苏赫巴鲁打了一个呼哨,挥动着双臂示意格日勒图快点,悠扬的呼哨声随着风走遍草原每个角落。
待看不清格日勒图的身形后,苏赫巴鲁才停下动作。广阔的没有边际的蓝天,有零星的野禽飞过,苏赫巴鲁抬头看了一下,弯腰抓起随意扔在地上的弓,又从箭囊里抽了一支箭架在手指间,用力拉开了弓弦。
准备就绪,蓄势待发。
咻!
一击即中。
苏赫巴鲁养的小牧羊犬飞一样的窜了出去奔向被射中的猎物掉落的地方,而苏赫巴鲁只是站在原地眺望着。
这片蓝天,这广袤的草原,以及——大绍那些繁华的城市,都必定是属于我的。
没人能看懂苏赫巴鲁在想些什么,也就自然没人看出来,他埋藏在平静外表下的,熊熊燃烧着的野心。
快了,就快了。
……
京都距离狼牙关约有五百里的距离,按照平常的行军速度,约要走上二十日。冯威带领将士们急行,不过十几日的功夫,就到了边塞。
狼牙关将破,赵沛清带着不足四万的人马在进行抵抗。好在狼牙关易守难攻,只是长时间的对阵,士兵们得不到休息和补给,已是强弩之末,完全凭一口气撑着站在那里。赵沛清站在城楼上亲自指挥,投石机起起落落,石块如同雨点般往下砸,鞑靼们都缩在掩体后面不敢露头。
冯威到的正是时候。
他隔着漫天的硝烟,也看不清赵沛清的位置,便鼓足了底气高声喊道:“赵将军!!吾等率十万人马前来支援!!!”
这一吼中气十足,恍恍惚惚间就传到十里之外,冯威周身的士官都不得不掩上耳朵。
“冯威!”赵沛清看清来人大喜:“兄弟们!!!援军来了!!!”
“援军来了——!!!!”
这个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飞遍了前线。
这一会儿工夫急行军已到城墙下,士兵们训练有素,自发的接替已经那些奋战多时的士兵。
“冯威!!”赵沛清三步并作两步走下城楼,他的发髻歪在一边,满脸尘土,眼睛里充满血丝,哪儿还有半分将军模样?
“赵将军!!”冯威见状连忙过去扶着赵沛清,“您,您……”
后半句却梗在了喉咙里,话锋一转:“我带援兵来了!”
“我看到了!”赵沛清站直身体,“西北,东北两个方向,还有城楼的加固!”
“您放心!”冯威道,“末将一定守住!您快去休整!前线有我!”
赵沛清得了冯威的保证,才让人搀着下去休息。
楚汜作为监军是不必上前线的,更何况绍景交代过一定要保证楚汜的安全,是以此刻他正在后方的大营里焦急的踱来踱去,后面跟着的是绍景专门派来保护他的两个侍卫。
“赵将军!”
“水!快快快!”
“将军!!”
营地门口一阵骚动,楚汜掀开门帘,就看到后勤的士兵忙作一团,正把人往担架上抬。
“赵将军!!”楚汜凑上前去,担忧道:“可是受伤了?!!”
“楚大人!”赵沛清惊道,“您,您怎么上这儿来了?”
“说来话长,待得空了细说!您……”
“我没事!”赵沛清摆摆手,“一时松懈体力不支罢了,休息片刻就好。”
“哎前面的让让嘿——”
医务兵可不管你是谁,他们眼里只有伤员。见到躺在担架上的赵沛清,有个大个兵直接撞开楚汜抬起了担架。
楚汜知道军营不比官场,他冲赵沛清道:“稍后详谈!”
赵沛清伸出拳头表示知道了,楚汜这才收回视线。
他这一出帐篷,也没心思回去了,就围着这大营挨处探了探。
从前线换下来的士兵们陆陆续续的回了大营,楚汜所到之处无不是一片狼藉,仓皇奔忙的景象。他这一个人四处闲逛,后面还跟着两个护卫,倒像是个异类。楚汜看了看行色匆匆的士兵们,扭头对身后那两人道:“你们随便去哪儿,不要跟着我。”
那两人面面相觑。
楚汜不悦道:“我让你们走就走,在这大营里我能出什么事!”
那两个人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下,就点点头转身离开了。楚汜确定他们是真的走了之后,随意掀开了一个大帐——
“刚进来那个!对!就你!!打盆水来!”
军医忙得足不沾地,手上满是鲜血污浊,仅有的几个医务兵根本不够用,急得火冒三丈,这个时候就看到有个能自行动弹的大活人掀帘进了帐篷,也顾不上来的是什么人,直接张嘴命令道。
军营里人命最大!
楚汜第一次听到人吆喝自己干活,刚开始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意识到是在叫自己去打水,略略一扫对帐篷里的情况一目了然,干脆的挽了袖子出门打水。
夜幕降临,初春夜里的温度仍是能冻死人,鞑靼们减缓了攻势,逐渐的撤回了营地。守关的将士们这才松了一口气,可是并没放松警惕,重新编排了巡逻和哨卫,以防鞑靼突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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