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凌越已经抽出了剑,手碰到便砍了手,身子碰到便砍了身子,这是王爷的命令。
那人中了毒,受了重伤,从软轿里冲将出来已是不易,自个儿连坐都坐不住,如今哪能扶住一个人,自是一起摔倒,不过做了肉垫。
“凌越!”冷青翼陡然拔高了声音,虽然那声音虚弱的不敢恭维。
太久没听过公子这般叫唤自己,那一瞬间,凌越以为冷青翼在叫旁的陌生人。
“什么都没发生……咳咳……”冷青翼推开所有的温暖,勉力站起身子,秋夜的寒意侵蚀着,让他微微发抖,他看向凌越,笑着,却是陡然的压力,“我坐回轿子,你背他……我们去医馆……”
“可是……”凌越还想反驳,却见冷青翼缓慢地挪到轿子边上,扶着轿子,浑身一哆嗦,压着小腹,冲着地面呕了一口血出来。
“或者,你现在杀了他,我来慢慢帮他挖个坑,埋了。”用手背胡乱擦去唇边的污迹,冷青翼勾起一个妖媚的笑容,他很少这般笑,这般笑着,说明他真的不高兴了。
第三回:因果交缠
江湖,是与非交错,白与黑相间。
事端横生,是常事。
穆远山庄办丧事,不是头一回,但这回事情却闹得很大。
为何?
因为死的是穆远山庄唯一的少爷,名震江湖的义云公子——穆方群。
所谓义云,取得是义薄云天的意思。
说到这义云公子,那真是白道中人各个都要竖起大拇指称赞一番的。从小知书达礼,勤奋好学,不但相貌人品没话说,琴棋书画也是小有名气,而其师从父亲,又天资极佳,年纪不大,武艺已是个中翘楚,加上喜结天下好友,为人爽快不计较得失,侠义风范早已声名远播。
这样的人,生来便不平凡,死了,定也不安生。
穆方群得到人人夸赞,但有时候,人人夸赞和人人得而诛之,却是惊人得相似。
前者,要么是极致的善,要么……是极致的虚伪。
后者,要么是极致的恶,要么……是极致的纯粹。
穆方群人人夸赞,杀人者,人人得而诛之。
杀人者,莫无。
莫无是谁?
弯月刀,冷无情。江湖第一杀手的名号,远比义云公子的名号响亮得多!
第一杀手杀了义云公子,这件事情,瞬间传遍了整个武林。
据说,有人证五个,其中一个还被残忍地截了半截手臂。
据说,第一杀手手段残暴,义云公子死无全尸。
据说,义云公子是先遭暗算,再遭杀害,令人悲痛,但不丢人。
据说,第一杀手杀人无数,妇孺孩童,无一幸免。
据说……
一时间传言纷纷,不知真假。有人信,有人不信,信者多,不信者不敢说。
因为,穆远山庄不好惹。
山庄庄主穆杰青是铸剑世家穆家的唯一传人,庄主夫人陆秋远,则是武林盟主陆羽明的亲妹妹。两人结为连理,自立门户,创建穆远山庄,有弟子百来人,均匀分散在几处地方,平日里除了习武练剑,便是做着锻造铁器的生意。
说它不好惹,是因为它的江湖地位极高,白道上有武林盟主护着自不必多说,所谓邪门歪道为垂涎的一柄神兵利器,也是对它巴结三分。
如今,无论传言如何,信或不信,事实是,穆方群死了。
穆杰青年逾四十,身形高大,样貌俊朗,岁月虽在脸上刻下纹路,却带来另外一番苍劲,他背着手,站立在儿子尸体旁边,双眉紧皱,双手握拳,一脸难以置信的悲痛。
相较之下,陆秋远要淡漠得多,她端坐在一边,没有说话,也没有流泪。
偌大的屋子,门紧关着,只有他们三人,白发人送黑发人。
“你……竟不难过?!”他问。
“哼。”她冷笑。
“难道不是你怀胎十月所生?!”他又问。
“他是你的儿子。”她冷嗤。
短短四句对话,所有虚伪的美好碎成一地。
他爱她,但她不爱他。
这是一场悲剧的婚姻,不爱,甚至是恨。
故事其实很简单,而且很可笑。
他爱她,他羞辱了她爱的人,她爱的人当着她的面自杀,她嫁给他,说一辈子,却是一辈子也不会放过他!
“我没想到……你竟这么狠……”穆杰青身形微晃,他爱了一生,尽了全力,却挽回不了一丝一毫,如今唯一的儿子也已死去,老天这是当真要他断子绝孙!
“我也没想到。”陆秋远依旧淡漠,曾经的年轻貌美已经有些衰败,曾经的歇斯底里也已经消失殆尽,她淡淡地看着躺在那里的儿子,“多么为你争脸的儿子,就这么没了,你不会放过那个杀手吧?”
啪——
响亮的耳光,陆秋远偏过头去,牙齿擦破了唇,溢出血来。
“这点用不着你操心!”穆杰青已经气得浑身发抖,双眼发红,甩袖愤怒地离去。
“……”陆秋远半边脸颊已经高高肿起,她却感觉不到疼一般,又看向那具没有生命的尸体,喃喃说道:“群儿,你可真没用。”
******
冷青翼连赶是赶地来到景阳的别院,差不多刚好午时。
景阳站在门口,等着他。
景阳很高,肩膀宽阔,身形修长,透着骨子里的霸气,他的五官深邃立体,也属世间少有的英俊,加上身份地位,不知迷倒多少闺中女子。
但他,似乎只在意冷青翼一人。
“小翼,脸色怎地这么不好?”下了软轿,景阳当着所有人的面,一下子便将他抱了起来,“十余日不见,好像又轻了。”
“脸色就从没好过,不过,这腿脚倒是好得很……”冷青翼蹙眉推拒着,已能想见人们眼中的了然和冷嘲。
“乖,别闹。”景阳笑着,暗自加大双臂的力道,勒得冷青翼生疼。
这样一路抱着,抱进了屋子,冷青翼只觉得心口和小腹又都泛起了刺痛。
屋子里布置得十分清雅,桌子上却突兀地摊着一片犹如燃烧般的火红。
“小翼,把这衣物穿了,和我出去赴约。”景阳说着,已有丫鬟进来服侍。
“你在说笑么?”冷青翼扶着桌边,用修长白皙的手指捏起那红色的衣角,厌恶地蹙眉。
“我知道你不喜欢红色。”景阳眯着眼睛笑,“但我喜欢。”
“所以?”冷青翼挑眉,不悦。
“你可以选择,穿上它陪我一起出去赴约,或者……”景阳依旧在笑,但笑意已冷,“或者什么都不穿陪我出去,回头我挖了那些看了你的人的狗眼,就是。”
“你知道了。”冷青翼掩下双眸,淡淡地笑,不是疑问,而是陈述,不再拒绝,任由丫鬟服侍更衣。
“怎么会不知道?”景阳理所当然地说,路上发生的一切,早已有人前来与他详说。
“所以,这是惩罚?”白色的衣物褪去,红色的衣物穿上,人,瞬间变了模样。
那红色的袍子宽大松垮,锦缎的布料绣着金线花纹,一簇簇怒放的杜鹃花,领口敞开很大,几乎露了半块白皙平滑的胸膛,更别说锁骨和肩颈。
这样的衣着让他看起来,无比放荡,鲜艳的红,衬得他更加得白,更加得不似人似妖物。
“不,才刚刚开始。”景阳笑,掩着怒气。
冷青翼很美,毋庸置疑,他是所有人中最美的。
屋子里觥筹交错,坐着六个人,三个人在喝酒。
喝酒的三个人,一个是景阳,还有两个是景阳的党羽亲信。
另外的三个人,一个是冷青翼,还有两个是……揽月楼的男妓。
“王爷,即使是揽月楼的头牌,也赶不上冷公子半分啊,哈哈……”
“就是就是,王爷真是好福气好福气啊……”
冷青翼坐在窗边,看着酒楼下来回走动的人,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小翼,在想着什么?”景阳带着酒气来到他的身侧,他才发现,屋子里的人都走光了,“不会是在我身边,心里却想着别人吧?”
“原本以为所谓要事相商,是和我相商,原来不是。”冷青翼勾起魅惑的冷笑,微微抬首看着居高临下的景阳,“不知我是何时成了王爷的男宠?”
砰的一声,冷青翼只觉得天地一阵摇晃,整个身子重重撞在坚硬的地上,几乎散了架。
“别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是你有错在先……”景阳毫不怜惜地将他按倒在地,压在他肩膀上的两只手,几乎捏碎了他的骨头。“你可知道我有多痛?当我知道你为了别的男人,甚至不惜让自己受了伤的时候,我有多痛?!”
“……所以便拉了我来,像个男妓一般给人看个舒爽?”冷青翼睁着迷蒙的眸子,依旧笑着,越发灿烂。
他的性子真是糟糕,糟糕透顶。
糟糕的性子,总是让他吃尽苦头。
“呃——”剧痛袭来,他忍不住闷哼出声。
景阳竟是蜷了一只膝盖,狠狠跪压在他的小腹伤处!
“我听说你这里伤了……痛么?有我痛么?都是你自找的!”景阳咬牙切齿地说着,又用力让膝盖下沉了一些。
“……”第一声闷哼过去,冷青翼便不打算再发出声音,他倔强地抿着唇,脸色煞白,汗水一点点隐没在乌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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