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不会有他,此人不可留的!
心念起,身形动。只见那银面之人,脚尖点地,一跃几尺,手中无剑是拳,目中无光嗜血,穿梭间,擦着众人肩膀,无人挡得住,拦得了。
嗖——
不知何处一支笔直箭羽,直射而去,猝不及防间,正中白衣公子胸口!
羸弱身子随着箭身余力直飞向后,撞了树干,随着簌簌枯叶,一齐跌落泥土,万劫不复。
银面人愕然,收了脚步,转首望之,混乱间也不知谁发了这一箭。
“青翼!!”
谁发一箭已不重要,伴随一声怒喝,银面人自有眼色。一抹沉黑杀入重围,弯月刀光华四射,鲜血四溅,此人招惹不得,今夜目标并非在此,若是纠缠,反而坏事!
“走!”急促喝令,身形扭转,留下几人,带走几人,皆是事先安排妥当。
银面在暗中划过轨迹,如鬼如魅,消失不见。
有心之人,谋划之局,网已张开,猎物,无处可藏!
莫无抱人,几个起落,便至一处偏隅小屋,敌方大半势力已入城中,火堂残余不成威胁。
“咳咳……唔……”冷青翼抑制不住轻颤,微微睁眼,看着一双暴怒黑眸,努力勾起唇角,笑了笑,“四下……可有他人……”
“只有小四。”语气不佳,莫无将人小心放于床上,箭羽已落,只见衣物上一个破洞,并无血渍,洞内隐见乌黑,原是衣物内里又缝一层,两层间搁置铁块,之前一箭触及铁块,自是入不得体内。
解开衣襟,沉沉坠坠,莫无凝眉,果见胸前一片白皙之上,心口位置偏下,一块乌色青紫,煞是碍眼!
“不得说我……咳咳……我是伤患……”冷青翼抬手按上胸口发疼之处,面色唇色俱是发白,虽说铁块相隔,可那瞬间之力,还是宛如将五脏六腑移了地方,如今说笑也显勉强,心口刺痛,不要促发了心疾才好。
“小四!”火气噌噌,哪有不发之理,既不得对着伤患,那便对着发箭之人如何?!
“在。”依旧沉着,半点不知死活模样,现身半跪于二人身后五步,恭敬姿势,垂首掩眸,不知面上神色为何。
“这般胡闹,你竟遂他心愿!可知我绝不轻饶伤他之人!”拉了被子盖好,莫无欲起身而走,却被冷青翼拽了衣角,横眉冷对,但也不见强行甩下。
“是。”半跪之人,沉声应道,也不辩驳,逆来顺受。
“事后,我与小四一同受罚好了……”冷青翼拉了拉莫无衣角,一脸人畜无害淡淡笑颜,“眼下事急……咳咳,冥城脱困……但看此举……”
黎明曙光,一夜过去。
一场夜袭,冥城元气大伤,残砖败瓦,死尸一地,敌我双方皆有,殷红处处。
萧墨尘重创,蛊虫需提前取出;冷青翼重伤,性命垂危于床榻。
堂主之屋烧得半毁,冷青翼被置于偏屋,莫无守于其内,除水堂之人,谁也不得入内,进进出出,鲜红血水一盆一盆,根本见不到半点生机。
曹峰等人,唯有双眼通红,守于门外,心有余而力不足。
重涟不在,温凛……选了萧墨尘。
骗!
若是冥城内有奸细,则万事谨慎,准备周全。
依水堂之人所见,床上之人,脸色泛着暗金,碎发散乱,黏在额际面颊,唇角不断涌血,胸口缠着厚重纱布,伤处湿红直透,血流不止,喘息间奄奄一息,若不是莫无于床侧内力不断输入,只怕早已一命呜呼,人鬼殊途。
期间,莫无找过温凛,言语间,动了手。
动手亦不得果,收手时,莫无放下狠话,甩袖而去!
[冥城既是如此地方!若是青翼有事,定然恩断义绝!]
而后,不顾众人劝阻,一意孤行,抱着重伤之人,绝尘而去!
行将半个时辰,怀中之人已然断气,自然不是冷青翼,一叶遮目,偷天换日。
“咳咳……”
马车内低咳不断,驾车小四,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确定并无异样,这才停马树下。掀开车帘入内,只见冷青翼蜷缩着身子,昏昏而睡,咳呛不断,伸手触之,额际像是更烫。赶紧取了水袋和药物,唤醒那人,助其服下,满脸担心已是遮掩不住,白光下略显清秀面庞,哪有半点暗卫架势。
“咳咳,小四不必自责……”冷青翼虚弱笑笑,伸手压着胸口,“做得极好……”
“……”抿唇不语,眸中微慌,面颊稍红,并非冷漠之人,只是不善言辞表达。
“亏得小四细心,四下寻来重伤之人,咳咳……身形倒真是很像……”冷青翼想那莫无守着陌生之人生硬模样,心中不觉好笑,定是烦躁无比。
“副堂主莫再说话,好生休息。”扶人躺下,小四并无多言,转身出了车厢,须臾,马车又缓缓而行,尽力减少颠簸。
“咳咳……”药效上来,冷青翼又觉昏沉,高热终究虚耗,胃腹也不消停,心口隐隐刺痛……软弱又来,贪恋那人温暖,思及抱着旁人,竟是隐隐泛起一丝酸劲。
第二回:顾好自己。
“几位公子,来小铺,不知如何效劳?”
“来此处哪有他事?!少废话!叫你们掌柜出来!”
“小的便是掌柜,几位公子尽管吩咐。”
“葬仪皆简,布灵堂,素裹一日,不入土,火葬之。”
“死者……何在?”
“……门外,马车内。”
小小铺子,门面不大,纸糊人偶,金元草纸,棺木横放,焚香缕缕。那掌柜个头不高,藏青褂子,身量清癯,面黄肌瘦,两撇小胡,看着大约四十,哭丧脸,额前乱发,遮了眼。
铺子虽小,却是法事齐全,镇上独此一家,全镇丧事,皆由其办,倒也办的得体。
来者四人,追着莫无,一路而来,火堂之人。
莫无马快,一马当先,四人追得吃力,一日一夜未见停歇,直到日出东方,莫无胯下之马,渐行渐缓,直至停下,四人上前,围作一团,无不倒抽冷气,面如土色。
生时不觉,死时不过眨眼之间。
马背之上,满眼血色,白衣几乎不见白,黑衣却是更显黑。莫无挺直,僵硬如石,怀抱之人,紧贴于其胸口,臂下垂无依,面目俱遮,唯眼角黑痣若隐若现于碎发之间。
死者已矣,生者面色煞白,唇角带血,黑眸沉入深渊,满是绝望之色。火堂四人不忍睹视,哽咽间无话可说,锥心刺骨之痛。
却也不能怠慢死者,故而于路经小镇,寻了棺材子。
马车立于街角,车内两人,一死一生。
那掌柜领了几人,抬着担子白布,随着火堂四人,来到马车前。
“莫堂……莫公子,冷公子身后事……”一人提气,挑开车帘,向内低语,语音发颤,心生胆寒。
“滚……”有气无力之音煞是低弱,随之而来一阵掌风,迫得那人急急闪开。
“这……”四人面面相觑,不禁为难。
“小的这般事情见多,大约有些法子。”那掌柜倒是一副司空见惯模样,向着四人弯腰作揖,“不如让小的试试?”
“……你自当小心。”四人对望,终是无法。
那掌柜登上马车,身形略显笨拙滑稽,车帘掀开又合上,不知内里如何。
“滚!不许碰他!——”
须臾便闻一声怒喝,马车陡然一震,险些四分五裂,四周众人皆感铺面杀气,心中一抖,只怕那掌柜已毙命于车内。
自然并非。“莫无……”
马车内光线虽暗,却也看得见人影模样,莫无紧抱怀中之人,悲恸欲绝模样,竟是一时真假难辨。来者正是冷青翼,易了容装,扮了棺材子,一切皆有安排,众人一步他已三步,哪里猜想得到,只是这一刻见着莫无模样,微愣,恍惚间当真以为自己已死。
一声怒喝,莫无已是伸手抵在冷青翼胸口,温暖随之而来,勾起思念依赖。迸发内力杀气不过唬住车外,大掌护着之人,自是伤不到分毫。
四目对望,喜怒哀乐充斥其间,话不可多说,小心隔墙有耳。
冷青翼拉过按着心口的大掌,在掌心轻划“我没事”三字,后将大掌贴上额际,隔着人皮易容,却也能明白热度退去不少。
莫无不言,沉黑眸子直看着冷青翼,愠色毫不掩饰,怀中死去之人顿时显得无比突兀。
冷青翼略显心虚,心中不觉想起五年前,亦是这般要此人假装自己已死,那时半点不像,如今倒有模有样,不知如何做到,难道……
想着想着,心底不禁难过,此人不懂装疯卖傻,若能这般,只有一个法子……
万千神色,几番不舍,隔着易容,自是看不清。
冷青翼伸手递过一片叶状物什,莫无接过含于舌下。棺材子藏青色衣袖一挥,漫天白色粉末,如此诡异情境之下,冷青翼俯身贴近,轻啄莫无冰冷唇畔,双眸半阖,掩住心疼不已。
莫无似是懂得,亲吻分开时,在人耳边低喃:“顾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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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本铺独有沉香,那位公子大约要睡上一阵。”“掌柜”在众人惊疑不定中,出了马车,装腔作势地从口中吐出叶状物什,“马车内沉香未散,小的安排些人含着叶片入内打点逝者,各位公子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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