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少思这般安慰着自己,到底心中芥蒂已成,看贺长风稍微一抬手,立刻触火般地一偏头,蹙紧眉毛:“你要干嘛?”
贺长风见他不快,脸上讪讪生出一丝歉意,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昨天之事,是我的过失……”
“闭嘴!”叶少思大怒道,几乎咬碎了一口牙,脸部染上一层死气沉沉的青紫色:“若不是你们这该死的飞星教,我又怎么会沦落至斯!千白鹤折磨得我还不够吗!还有你,用这种手段折辱我,是不是很有趣?”
贺长风一把抓起青碟里的酥糖糕,塞进他口内。
叶少思只见他用一物堵住他的嘴,多半是什么教内的穿肠毒药,大惊之下便欲后退,被他蛮横地按住脑后,半分挣脱不得,硬生生地接下了那个东西。
待入口,方知是块酥糖糕。叶少思瞪大眼睛,半是不甘地嚼了两口,将整块糕吞吃入肚,闷闷地别着头。
贺长风将一碟糕都推到他面前,仿佛在讨好。
他左看看右看看,知道里面无毒,犹犹豫豫地扭着手指。这酥糖糕似乎是异域做法,甜而不腻,香气弥漫,实在是令人难以抵挡。
叶少思败下阵,端起碟子一扫而光。之后,满足地盖住被子,闭着眼睛又酣然入睡。
等他再次醒来,贺长风还在房内,站在窗旁出神。
叶少思默默起身,打算赶快从这令人压抑的地方走出去,不料他刚跨出一步,背后低压压的声音道:“打算去哪里?”
是贺长风。
他心中涌上来一阵莫名的恼怒,反唇诮笑道:“你跟着我作甚么,当自己没断奶么?我又没逃出去的本事。”说罢,推门便出。
贺长风如影随形,跟在他身后。叶少思郁结不已,提起院内墙角放着的一把锈迹斑斑、布满灰尘的剑,对着院外的树木花草泄愤,手下使出中原人人都会的清风剑法,乍看之下有模有样。贺长风在远处听他出招,开始还兴致勃勃,想好好再领悟一下中原的剑法,结果到了后来,眉头深锁,心中连连叹气。
他之前曾与一位来自关外的中原剑客交过手,对方如雷霆震怒、清风悲鸣的剑招几乎将他打得喘不过来气,水泄不通地包围了所有的要害。他所使的剑法与叶少思同出一脉,可到叶少思这里,就大大变了味:清风剑法刚中带柔,剑招优美身形飘逸,却招招如风切肌肤,凌厉非常;叶少思所使的,大概该改名叫“流水微风剑法”,空有身形而不含内劲,每招递出都如微风扑面,不疼不痒,呆滞刻板,像是不知变通的流水,一条道走到底。
贺长风再听下去,更是听不得。公鸡打鸣当雷霆,清风难吹瓦上雪,天鹅换作湖中鸭,东倒西歪不成器。他匆匆听了一阵,便自觉堵住耳朵,待叶少思气喘吁吁扶剑后,才走至他身边,道:“你这清风剑法,使得犹如流水微风。你真是武林盟人士么?怎么武学如此之差”
“对,我确实功夫很差,也不够聪明。”叶少思无话可说,倦着眉心道:“我明明对此毫无兴趣,为什么逼着我练了后,还都一个个嫌弃练得不好呢?”他虽然聪明,可都用在了诗书礼月、风花雪月的聪明上,一点即通;于武学,却是不求甚解,一个剑法被逼着练上百遍都练不好,比他小好几岁的妹妹叶瑜都强过他许多。
因而他总是被叶城主罚着在炎炎烈日里练剑,越练越反感。直到后来,连叶城主也失了希望,任由他去当混世的纨绔。
贺长风摇头道:“你天资很好,只是练错了方向。你的招式都是对的,手下使力却不对。你若想使出真正的剑法,要这样使。”
他将剑拿在手里:“看好了。”
贺长风手中剑锋闪、点、戳、刺,直指旁边一颗树,凌空而起,催发内力,剑气磅礴吞吐,尚未近身,树枝已纷纷断落,簌簌一阵作响。
叶少思面上一丝血色也无,他能打赢贺长风的半分希望都没有。这般凌厉的剑势,说是无坚不摧也不以为过。
贺长风又依瓢画葫芦地一一使出他刚才的招式,演示完后,问他:“看懂没有?”
“你学得这么快?”叶少思不可置信地瞪着他,目光黯淡:“我没看懂。”
贺长风皱眉,道:“我之前和一人切磋,他用的也是这套剑法。我不知内功心法,用的还是我教内心经,现在只是空有招式而已。你别想那么多没用的东西,我在练一遍,你看看和你的有何不同?”
他又再照做一次,这次叶少思竭尽心力地看着,似乎悟出来几分:“你的剑很快,很凌厉。”
贺长风点头,对他道:“没错。清风剑法注重刚劲有力,身形轻柔灵快,你练得不够快。”他一弹剑身,黄锈顿时洒落得满手都是,露出本来的剑身:“这剑虽然锈了,但只要以内气催发,不比千金一柄的宝剑差。使剑,主要看意。你可以这样练……诺。”他一边比划一边解释。
叶少思看他演示,突地豁然开朗,他心痒得很,这时候被勾得奇痒无比,一拍脑门道:“我之前却从未想过,原来还可以这样练。”
他百感交集,欣喜若狂,一股热血冲头而来,不自觉脱口道:“那你可否教我练剑?”
贺长风堪堪挽了个剑花,道:“本来是我对不起你,教你一套剑法也没什么。但我不熟中原剑法,不如教给你我学的那套。”他所指的,自然是那件心照不宣、让叶少思想要忘记的事。
叶少思脸一黑,指着他,愤愤半天,嗫嚅道:“贺长风!你知不知道廉耻!我告诉你,我迟早要杀了你!”
贺长风双手抱剑,斜倚在花树上,容止摄人,见他气愤模样,一时之间觉得甚是有趣,随口道:“好啊。我的心就在这里,等你来取。”
他微弯的头发落在胸前,和洁白的花瓣一比,愈发黑的黑、白的白,一时看去,竟令叶少思一滞。他搜肠刮肚想了一堆恶毒的骂人话,最后挑了一句自认为还满意的:“你等着!我迟早挖了你的心,连着千白鹤的骨头一起煮了!”
贺长风跳上花枝,靠着树干懒懒道:“等你功夫比我高时再说这句话吧。”
他将剑遥遥扔去,闲散地数着天上的云:“好好练剑,你能杀我或者学会胡语的时候,就可以下山了。我可没千白鹤那么贪心,用你去要挟武林盟,再说,看你也不像能威胁到武林盟的样子。”
叶少思气极,捡起铁剑,汗流浃背地练了起来。他定要杀了这一对师兄妹!
第17章 峰回2
叶少思练了一个时辰的剑,突地肩膀一阵剧痛,剑脱手而出,弹于地上,发出一声清脆长鸣。
又来了……关键时,怎么总来……
这次的情.欲显然比上回更加猛烈,短短一眨眼,全身的皮肤仿佛都被烧沸的血液剥下,痛楚几乎织成一张密密麻麻的网,不断拉扯着心脏,像是有个人在拿着刀子划开他的脑壳。
叶少思半跪在地上,单手抚剑撑着身子,脑海里闪过一个极为可怖的念头——
这淫.邪之物,与人交.合后,发作得尤为厉害。他若是再被…怕是难以自拔…
贺长风有些怜悯的走到他身边,蹲下身先点了他的穴道。
他几欲寻死,想要说话,却发觉自己虽然动了嘴唇,却一点声音也无,只能无声地做着口型:“不许动我。”
贺长风眯着眼睛看他半晌,自己重复一边他的唇形:“原来你说的,是‘不许动你’?尽可放心,我没有乘人之危的那个兴趣。上次是你嘴太欠,这次我看你怎么说话。”
他解颐而笑,从怀中拿出个瓷瓶,一口饮尽,既而捏住叶少思的下巴,与他唇齿相贴。
叶少思三魂七魄都散了一大半,紧咬牙关,被他强行推开。一股冰凉刺鼻的液体随即流入喉咙,那气味实在冲得要命,如果不是贺长风让他无法闭嘴,他绝对会把那东西吐干净。
估摸着药液差不多都流进他肚子里去了,贺长风放开他,又往他嘴里塞了两粒大小不一的白色丸子。
叶少思口不能言,干巴巴地和他对望着。又酸又甜的药丸在口中融化后,见效奇快,过不得半个时辰,身上高热就逐渐退却,久违的冰凉气息布满皮肤表层,骤然间,有种从仲夏变成身处冬日的感觉。
贺长风解开他的束缚,神态悠然自得:“解药,不过不能根除。本来上次打算给你,谁叫你上次毁了我的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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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旬内,贺长风真如带徒弟一般,耐心地给他教了一套名为“斩月”的剑法,说是什么师父传给他的,不要在西域内使用云云。
斩月剑法的名字倒是好听得紧,据说是飞星教某个前辈在月夜有感所发时创出的一套剑法,配合斩月剑使用方能发挥最大威力。贺长风一天给他教一招,共教了十五式,留下了最后一式。他的理由也很充分:全教的话,就是代师收徒;留着一路剑法,就不算收徒。
叶少思开始还对这剑法嗤之以鼻,觉得西域武学毕竟不是精粹,相比中原剑法差得远。但今日稍有小成,隐隐窥见武之大径,竟愈发觉得飞星教能成为关外第一大派,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贺长风武功高强,尚且不是第一人,藏龙卧虎之辈,不知还有多少!尤其是西域的剑法诡谲奇异,若在中原现身,无人识得一招半式,定会吃了大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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