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礼新不自觉地握起拳头。
李云恪给他使眼色,“遇上值得去珍惜的人就多给点关心,别等到日后回过头来后悔。”
章礼新似乎没听到他说什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殷湛轻轻叹了口气,浅淡的笑容透出几分苦涩的味道。
“做戏做全,”李云恪将话题扯回来,“过两日你身体恢复些了,我还是到王宫去,在你的朝臣面前细谈结盟事项。”
殷湛道:“而后我会以章礼新离开南境必须有人作保为由将你扣在王宫之中,说他什么时候回来我什么时候放人。”
“如此一来,我便可早些回去了。”李云恪颔首示意,“此事真是多谢了。”
章礼新道:“如果被皇上的人发现本该在沧洵的你出现在了颍中,岂不是要出大事?”
李云恪挺了挺胸,扬起下颌道:“我不想被别人发现的时候,谁能发现得了我?”
“那等我回来你还要再赶来沧洵一次?假装被放了出来,然后再同其余人一起回去?”章礼新说出来都嫌累,“我此去最久不过半年,没准会更快,你何苦折腾?”
没等李云恪说话,殷湛便不咸不淡道:“你又没有心上人,哪能体会那种为一个人牵肠挂肚的心情?”
章礼新:“……”
李云恪笑着站起身,拍了下章礼新的肩,“今晚这里有人了,那我睡哪儿?”
“我带你……”章礼新想站没站起来——又被殷湛拽住了。
“你说就好,我自己找过去。”李云恪弯下腰,低声道,“我看他身上很不舒服,你今夜别走了,留心照看着些。”
章礼新不自在道:“有人能照看的,我……”
李云恪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在哪儿啊?”
章礼新无奈,道:“往下走一里,能看到连在一起搭着的三个帐篷,中间那个这两日我在睡,剩下两个你随便挑。”
殷湛朝他挥挥手,“王爷……大哥,我就不送了。”
章礼新手抖了一下,“你喊他什么?”
“大哥,他不是你结义大哥么?”
“他是我大哥,可什么时候成了你大哥了?”
“有什么关系?”
“……”
“喂,你得尽快回来知道么?”吵够了,殷湛躺进被窝,蔫蔫地道。
章礼新拧了个毛巾给他擦擦脸,“早点睡吧,明日起来脸色若还是这样,就去给大夫看看。”
“我的病大夫看不好的。”殷湛懒懒打了个呵欠,“我说真的,你别拖太久,不然等你回来可能就看不到我了。”
章礼新皱了下眉,道:“就算明日你把请求承宁帮助的信函和结盟书一起送去,等皇上答应下来再送回,那也得是个把月之后的事了。那时我早就到了西境战场,自也不可能顾得上你这边,而以殷白竹的兵力,你不可能等我半年。”
殷湛隐约明白了他要说什么,困意都被驱散了不少,惊喜道:“你的意思是……”
“就这几日,我动身之前,先想个办法吓唬吓唬他,怎么也得让他短期内不敢再动兵,剩下的就等我回来再说。”
殷湛笑了,“你还挺在意我的啊。”
“……”章礼新直接用被蒙上了他的脸,“睡你的觉!”
一切计划得都挺好,可惜现实不一定总是能按照计划来。
章礼新是陪殷湛到寅时末才离开的,回到自己帐中睡到了午时又找过来,却见殷湛还没醒。
他本以为这人是因为熬夜而累坏了,便没唤他起来,可午后巡营回来已是未时末,殷湛仍没有要醒来的迹象,他终是有些坐不住了。
军医再次被传到了营帐当中,两个时辰下来,愣是没人瞧出殷湛得了什么病,针也没能把他扎醒。
他就那样沉沉睡着,呼吸弱得好像随时都会断掉一样。
章礼新脑中有点空。
殷湛身体不好,小病总是不断,有时是咳嗽发烧,有时是手脚发冷,有时是心口泛疼。每当不舒服,他总会跑到章礼新这里来赖上几日再走,章礼新每次都没觉得他是真有什么毛病,只当这长不大的孩子一样的君主又在宫中待得腻了,才会找借口往外跑。
可是这一次,着实有些不寻常。
章礼新此时想的不是一国之主真地在自己的营帐中一睡不醒将会造成多严重的后果,他是头一回,看着躺在自己那张狭窄的行军床上睡着的人,心里突然生出想要留住他、保护他的念头来。
殷湛毫无征兆地睡不醒,李云恪再着急自己的事,也得暂时放一放了。
他见章礼新虽看着冷静,可明显很多事都照顾不来了,只好去帮他问问送殷湛来的那两个人,看看他们知不知道什么情况。
想不到那两人听说后竟丝毫不觉意外,只说国主睡足了三日便会醒。
没想到还真被他们说中了。
殷湛刚睁开眼睛便见到在梦中一直陪伴着自己的那张脸正蹙眉看过来,不由露出个满足的微笑。
章礼新没给他好脸色,道:“你是攒了多久的觉没睡,非跑到我这里来补?”
殷湛什么都没说,对于他的追问也充耳不闻,将自己带来的两个人叫来,让他们去取自己的御印。
隔日,沧洵方面的结盟书便发了出去。
再三日,殷湛在这里住够了,脸色也好看了不少,便让侍卫趁夜将他又送回了王宫之中。
临走他也没告诉章礼新,他到底为什么会一睡就那么久。
又五日后,沧洵君于沧洵王宫中接见承宁端亲王,双方谈成了结盟之事。但因承宁元帅章礼新要带兵前往西境,沧洵君为防其名为征讨西境实则对沧洵不利而将端亲王“留”在沧洵王宫,约定待章礼新回到南境之后送人出汋州。
那是十二月初一,后行的十名禁卫护着礼部的两位文官,才算是赶到了南境。
是夜,李云恪从殷湛那里借了一套夜行衣,向他郑重道谢后,离开了王宫。
他本还想着应该在离开前再见章礼新一面,谁知尚未出汋州,就被秦少商告知,说康辉项铎那里传来消息,南宫煊带着世子离开王府住进了骧州分坛,彼处正被官兵包围着。
李云恪又急又气,再顾不上章礼新,连夜往回赶去。
第92章 及时
那日康辉来找南宫煊,报了他两件事。
一是骧州分坛外守卫的官兵只剩下李云慎自颍中派出的那些,骧州府衙的人已经都撤了。原因是骧州知府和带兵来的统领都收到了李云慎的回信,叫他们改围攻为监视,只要南宫煊不带孩子继续四处逃便好,不可再对他们动用武力。
南宫煊猜测李云慎应该不会有这么仁慈,他会下这样的命令,多半还是怕事情传到李云恪耳朵里后,李云恪会因此在南境不作为,甚至弄出点更让他吃不消的事来。
二是李云恪那边终于有了消息,说他已经顺利抵达南境,见到了元帅章礼新。
南宫煊心头大石这才算是落了地。
放心之余,他又开始想,这会儿李云恪应是早已得知自己带着孩子离开王府的事了,他是不是很生气?
或许还要一两个月,又或许更久,他总是要回来的。那时他定然是要将孩子带回王府去的,自己是不是就免不了要同他撕破脸了?
南宫煊下意识地不希望那一日到来,可他也清楚,有些事情躲也躲不过去,左右自己当日选择以那种方式离开王府就算是和李云恪决裂了,那后头可以预料的事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但……若他真地为了抢走孩子而和自己动手,自己又打不过他,那又当如何?
到了这会儿,南宫煊才不得不承认,瞒着李云恪匆忙离开王府的决定,似乎是有些草率了。
想着趁他不在时远走,想着脱离他的掌控,可怎么忽略了,他本就是个连天下都掌控在手里的人啊。
于是南宫煊又有了新的心事,病情也依旧不稳定。
风寒半个多月都没能给他看好,许明曦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医术了。
恍恍惚惚熬到十五,南宫煊的风寒总算是好利索了,他也终于得以见一见南宫信。
转眼两个月过去,小家伙长大了点,肤色比初生时白了不少,也被养出了些肉来,可爱得不得了。
晚膳过后不久就抱了来,南宫煊本想逗弄他一个时辰后就哄他睡下的,却没想到小家伙白日里睡得多了,夜里居然精神得很。
他不肯睡南宫煊也不非要哄,便一直逗着他,看着他咯咯笑,眼中愈发温柔。
“王爷没事,信儿也很好,教主就不要想七想八了。”许明曦道,“从有了信儿后你就开始见痩,单长肚子不长肉;生下信儿后也不肯好好养着,再加上这一场病,教主是不知自己瘦得有多厉害么?”
南宫煊被儿子握着一根手指,带着他的小手摇晃了两下,“瘦点就瘦点了,又不是长不回来。我看着信儿脸上身上都胖了些,心里就有底了。”
许明曦问道:“先前没底?”
“他生下来的时候那么小,哭的时候都没力气,”南宫煊亲亲小家伙变得肉嘟嘟的小手,将他抱了起来,“我每天看着他其实都在想,这孩子可能活不下来吧。”
“教主你啊……”
“信儿可算困了。”南宫煊放低声音,拍哄着小家伙睡觉。
此时已过亥时,莫说南宫信困了,就连许明曦也困了。他打了个呵欠,看到小家伙已经闭上了眼睛睡着了,便想将他接过来,“教主,稍后的练功不会有问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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