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煊也没去催,只在房中等他过来。
这一等便一直到傍晚,婢女连晚膳都送来了,许明曦才追着香味跟进了他的房间。
南宫煊闻到食物香气便觉不舒服,自己走到窗边去站着,半个身体都快探到窗外了。
“教主,大喜事!”许明曦从桌上抓起一只鸡腿,边吃边道。
听到“喜事”两个字,南宫煊扶在窗边的手一哆嗦,目光不由落在自己至今还没什么变化的腹上,眉轻轻皱起。
许明曦没留意到他的情绪,继续道:“我在褚家堡没花钱便顺利换到了百草蚔和杏黄香,还有其他不少好东西,收获可真不小。对了,回来的路上我还制好了帮表哥疗伤的药,一共七颗,他只要每天服用一颗再辅以内力调息,内伤就无大碍了。经脉理顺了,剩下的便是养,再有个一两年,定然会痊愈。”
南宫煊本来没什么精神,听他这么说也算放下了两年多来一直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
“我饿死了,教主,就让我留这儿跟你一起吃行么?”许明曦举着鸡腿走到他跟前,“够不够两个人的,让他们再送点来?”
被靠近的肉香一刺激,南宫煊立刻觉得胃里有了反应,一时没忍住便干呕了两下。
许明曦一怔,问道:“怎么了,教主不舒服?”
南宫煊将头探向窗外,吸了几口外头的清爽气,道:“我不吃,你一个人吃吧,应该够了。”
许明曦细细端详了他的面色片刻,一脸凝重地将鸡腿丢进了桌上的空碗里,抓过放在一旁的巾帕擦干净手,又点起了房里的灯,这才道:“教主,坐下。”
南宫煊看了看桌上的那几道菜,道:“小曦,我们到里间去。”
许明曦隐约猜到了什么,心中急了起来,几乎是将南宫煊拖进了里间按坐在了床边,二话不说便捏住了他的腕子。
南宫煊一阵紧张,感觉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不该啊,走之前我一遍又一遍地确认过的,明明没问题,怎么会……”许明曦面露惊疑之色,一个人嘀咕个不停。
南宫煊的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半晌,许明曦才放开他的手,犹疑地抿唇看他。
南宫煊闭上眼睛,疲惫地道:“真有了?”
“是,有三个月左右了。”许明曦扁嘴,简直想哭,“我只当这功夫邪门也不过就是厉害得邪门,以为那些会改变男子体质致使受孕的事只不过是传说,没想到竟是真的。可我离开前明明看过的,那时候你体内没有任何异常的变化,怎么会……”
南宫煊一手扶在床柱上,长长吐出一口气来。其实不用许明曦确诊,自己这几日也已基本确定了,非要等许明曦回来,听他亲口说出来,不过是还在期盼这只是个可笑的误会。
练此功时不可打断,否则必要与人交合方能自救;且需留意,初一十五练功过程中体质不同,有受孕可能。功成后体质彻底改变,无需初一十五交合方可受孕,只需留液于体内,或便可成子。
这些东西,明明练功前便知道的,而自己却也和许明曦一样,将这当成了可笑的传说。许明曦好歹还替自己留意过了,可自己直到前些日子身体出现异常反应前,都没想起还有这回事来,可不是活该么?南宫煊无比后悔正月十六的那日一早没有立刻到湖里去洗个干净,就算是冻死病死,也万万不该让那混账的东西在自己体内留那么久,以致于酿成今日之祸的。
许明曦踱了两步,无意识地道:“如此说来,关于几百年前有男子练此功并成功诞下子嗣的事也不只是传说了,大概确有其事。”
南宫煊站起来,沉声道:“小曦,你得帮我,这东西不能继续留在我身体里。”
许明曦吓了一跳,“教主的意思是……”
“腹中这怪物对我体内经脉和胸腹几处要穴都有影响,我已经感觉得到无法使出全部的内力了,刘敬文还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窥探,我不能因为这个再败在他手里一次。”南宫煊单手抓住他的肩,眼中恼怒与恨意交替翻涌,“再者说,男人怀孕生子像什么话?我不能成为天下人的笑柄,你必须要帮我。”
许明曦呆了呆,“所以随着胎儿渐渐长大,内力会渐渐提不起来,直到全然无用,生产后方可恢复的事也不是假的了?”
南宫煊手上更用力了些,“小曦!”
许明曦一哆嗦,哭丧着脸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先别急,我得想想。”
“想什么,给我一碗落胎药不就结了?”南宫煊干脆道。
“哪有那么简单?”许明曦从他手底下挣出来,泄气地往旁边一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教主身体又是个什么状况我都还没弄清楚,怎么敢随便下药,万一一尸两命怎么办?”
南宫煊咬牙,“那也比现在好!”
许明曦挠挠脸,道:“教主你先别急,给我些时间,我再好好给你看看……”
“再等下去肚子都要大了,让别人看出端倪来怎么办?”南宫煊道,“再过三日便是四月十五,我练完功后,四月十六你就把药给我拿来,听到了么?”
许明曦没答应,又伸手握过他的腕子,认真诊起脉来。
“小曦……”南宫煊声音软下来,透出点乞求的味道。
许明曦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过了好半天才收回手,道:“好吧,虽说这段日子你身子比我走前虚了不少,但总算底子还不错,落个胎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慢慢养的话还是可以养回来的。”
南宫煊这才露出个苦笑来,“小曦,多谢你了。”
许明曦站起来,“教主的体质到底还是不同于女子,这个过程定会困难痛苦上许多倍,你要有所准备。详细的我明日再同你说,今日吃点东西,早些歇着吧。”
见他要走,南宫煊犹豫地想叫他,却开不了口。
许明曦简直像他肚子里的蛔虫,头也没回地道:“教主把小曦当成什么人了?我不会对任何人说的。”
南宫煊这才放下心来,又对他道了声谢。
茫然了这么多天,终于找到了出路。
第9章 出行
皇帝交代任务不过就是轻松一句话,可这事办起来却着实不易。
李云恪离都前一晚,与康辉秘密见了一面,叫他传话给庄子,让庄子里的兄弟们去追查那些潜入境内后便没了音信的虬厥兵士。庄子铺得遍地都是,人又多,他相信消息很快便会传回来。至于收到消息后要怎么利用,他还得好好想一想,不然直接找过去,日后在李云慎那里,他可就解释不清自己是如何得知虬厥兵行踪的了。
暗中布置好了后,次日一早在李云慎那儿领了他派给自己的所谓一百精兵,李云恪告别荣弘帝,用不快不慢的速度往被虬厥兵撕开口子的西部边境去了。
敌兵依旧没有半点消息,李云恪也就没有目标,不过对此事他心里还算有数,倒也没如何着急。
先沉不住气的是他带出来的那一百精兵里头的一个小头目,名叫尤长河。
这一百人抽调自李云慎的禁军,尤长河正是他们的统领,名义上是来助端亲王擒贼的,实则是李云慎安排来监视李云恪一举一动的。
尤长河明白,这是个他成为皇帝心腹的好机会,说不定这趟任务结束,再回到颍中,他就要升官发财了。
离开颍中已经十多日了,庄子那边还没有消息递回来,看来这些个虬厥兵藏得当真是不浅。眼看着天黑了,李云恪叫来个卫兵,让他传令下去,在这片林子里找个稍微空旷些的地方驻扎。
他带的人虽然不多,可怎么说也都是装备精良的禁军,穿城而过怕会惊到百姓引发慌乱,便一直绕城而行。身为王爷,身边也没跟个伺候的人,有些卫兵见他许多事都要亲力亲为,便有想要帮忙的,却都被他婉拒了,衣食住行皆与他们一般的标准。这般短短半月左右的时间下来,倒是有不少卫兵都钦佩敬重起他来了。
可无论他对待这群卫兵再怎么和蔼,也是收买不了尤长河的,谁叫那人心里一直有更坚定的信念呢?
下头卫兵开始准备晚膳时,尤长河晃了一大圈后,找到了正靠在一棵大树下休息的李云恪。
李云恪抬起头,对他客气地笑了下,道:“尤统领有事?”
尤长河以前没什么机会和他说上话,这几天跟着他也只是偶有交流,因此心里还有几分紧张。可一想到自己是被皇上委以重任的,他便又骄傲了起来,对着李云恪抱了抱拳便又挺直了胸膛,道:“王爷,末将有些事想不明白,还请王爷指教。”
李云恪像是看不出他的无礼一样,点头道:“尤统领请讲。”
尤长河也是个直接的,问道:“不知王爷是要带末将等人往哪儿去?”
李云恪似是怔了一下,不答反问:“尤统领以为本王是要往哪儿走?”
“末将如何能猜透王爷的心思?”尤长河道,“只是已经过了十多天了,王爷也没有什么具体的命令,只叫我们跟着走,会不会误了圣命?”
李云恪又笑了笑,还是不答,道:“敌兵是从哪儿进来的?”
“西部边境,人人皆知。”
“我们就去那儿。”
尤长河露出不赞同的表情来,道:“王爷,恕末将直言,从此事发生,消息传到颍中,末将等人跟着王爷动身到此,少说也过去一个月了,等我们再到西境那有又得是什么时候?末将可不认为那潜入我承宁境内的五十多个狼崽子会在原地等着咱们去宰杀,王爷此举,恐有怠慢圣命之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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