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煊垂眸,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会儿才跟着他向前走去。
紫暝教换了几年教主后又换了回来,两次的动静都闹得不小,全江湖都在议论纷纷。
刘敬文是上任教主亲自指定的继任人,他做教主的时候又喜欢广交好友,各门各派中人喜欢他的自然比喜欢南宫煊的多。
因此南宫煊一出现在这里,便有不少人对他指指点点,不用猜也知道没一句好听的话。
在这群人或鄙夷或淡漠的眼神中,落雁门主吴衍走了过来。
“吴门主。”南宫煊不冷不热地和他打了个招呼。
吴衍没他年纪大,个子也不高,长了一张刚正不阿的清官脸。他端详南宫煊一番,点头道:“南宫兄,我们有十年未见了吧?”
南宫煊没心情和谁寒暄,只是点了下头,却不接着往下说。
吴衍也不自讨没趣,问身后弟子道:“还能不能多腾出一处坐席来了?”
弟子看了一圈早已摆好的坐席,回道:“门主,若实在要多加一处,那就只能挤在那边角上……”
吴衍和刘敬文交换了一个眼神,吩咐弟子道:“怎好让客人去挤?而且还有王爷在此,万万不可委屈了人家。你去叫我们落雁门的弟子撤了,宴请别人不需要给我们自己留那么大地方,剩一个给我就好了。”
那岂不是将主家席让给了他们?弟子满脸不愿意,最后还是在吴衍的坚持下心不甘情不愿地去传令了。
南宫煊倒是不和他客气,道:“多谢吴门主了。”
此时距离申时尚有小半个时辰,外边闲聊的都是各门派的弟子,许多掌门人都还没有出现。
李云恪放眼环视一大圈,最后对康辉点了下头。
康辉看向秦少商秦少君与项铎,几人又向庄子里的人示意,庄子里来的人很快在四个幽骑身后站开,将俞方行等人隔在了最后头。
李云恪这才扶着南宫煊坐在吴衍给安排好的位置上,在前头桌子的遮挡下握住了他的手。
南宫煊的手动了一下,却没直接抽出来,回头看了看,见幽骑守在最前,这才微微放下了悬着的心,道:“你适才在找什么?”
“之前不是告诉你,我的师父遍地都是么,看看今日来了几个。不过还都没现身,要等宴席开始再看了。我见长青派有人来了,想必老头应该也到了吧。”李云恪握着他冰凉得不像话的手,声音放柔了许多,道,“阿煊……煊儿,你还好么?”
南宫煊长眉一弹,侧头看着他,“你唤我什么?”
李云恪道:“煊儿。”
“……”南宫煊觉得有些别扭,“为什么改了?”
李云恪透过掌心将真气递过去一些,希望能帮他让血液顺畅地流通起来,暖起他的手,“因为我发现自己不是唯一一个唤你‘阿煊’的。”
南宫煊好笑地摇了下头,手上心里同时温暖起来,“自我十岁那年爹娘相继病逝后,便再没有人这样唤过我了,连老教主也不曾。”
李云恪认真道:“我会替你父母好好疼你,并且不会早早离你而去。”
南宫煊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手指弯曲,回握住了他的手,嘴角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
若不是此间人多,李云恪定然已经将南宫煊揉进怀里好好亲上一阵了。与他对望了片刻,见他背脊挺得笔直,李云恪问道:“坐着会难受么?窝得慌?”
半个月前守在李云恪床前时也是这样坐着,彼时觉得还好,今日确实没那么舒服了。肚子一天一天变大,带来的麻烦着实不少,南宫煊不自觉地抬手摸了一下,道:“还好,感觉不大。反正我们也不会坐很久,还有要事要办呢。”
李云恪察觉他这只手被自己焐热了,又换到另一边去坐着,继续帮他焐那只手,“没瞒着我吧?”
“没有。”南宫煊向后看去,见俞方行正踮着脚朝这边瞧,每次想过来都被李云恪的人挡了,已是有些生气的样子。他将手从李云恪手中抽回,下颌往那边指了一下,“好了,别总把他们挤到外头去,方行要怀疑了。”
李云恪哼了一声道:“他欺负我。”
南宫煊:“……”
见他瞪自己,李云恪毫无原则地让步了,冲康辉打了个手势,“虽然他欺负我,但我是有身份的人,不和他一般见识。”
南宫煊简直哭笑不得。
“庄主!”俞方行大步走过来,恼道,“这群人什么意思?”
南宫煊道:“没有什么意思,大家都坐吧。方行,你要记得我们是有了王爷的帮助才能站在刘敬文面前公然与他对抗的,而且王爷于我有恩,你们不得再对他无礼。”
俞方行憋得脸红脖子粗,怎么也想不明白那个在教中对着多年相处的兄弟尚且冷淡疏离的南宫煊为何会和一个相识不足一年的陌生人这般亲近。
“表哥,”许明曦将他拽到后头一排坐了,“王爷是好人,你别操心了。”
“小曦是好孩子,回头我得记得请他吃点好的。”李云恪用极低的声音道,“煊儿真地站在我这边为我说话了,嗯……这至少够我开心一整年。”
南宫煊:“……”
第60章 敌友
申时将至,先前都在各自房中歇息的掌门们先后露了面,纷纷入席。
想是弟子们都在与自家掌门说着李云恪和南宫煊前来的事,好多门派的掌门人都朝他们这边看了过来。
南宫煊始终低头不语。
李云恪却毫不回避任何一个人的视线,其中有好几个,他和对方的视线对到一处后,还开心地笑了笑。
南宫煊将手放在发紧的小腹上,希望宴会早些开始,也早些结束。
“今晚有六位师父在,刘敬文欺负不了你了。”李云恪紧贴着他坐,伸手覆在他手背上,“煊儿,你……”
南宫煊拍开他的手,道:“只有六个?”
李云恪笑,“六个就不少了,好多都是有了些年纪便早早传位给弟子,没传位的也不怎么管江湖上的事,只让以后即将成为掌门的弟子前来。我本没以为老头会来的,猜他不是在山中待得闷了,便是受不了余前辈的琴和曲了。”
南宫煊不由朝对面首座的长青派望去,见为首那气度不凡的长者也正看着自己,莫名脸红了起来,不好意思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李云恪低低笑出了声,道:“提前见了师父,害羞了?”
宴席上人声吵闹,又有许明曦在旁一直拉着他扯东扯西,坐在后头的俞方行听不清楚南宫煊和李云恪在说什么,可二人不寻常的亲密却是让人想看不出来都难。
胸中烧起了一团火,他知道那火名为妒忌。可随即那团火又被满心的悲凉覆盖,他想,自己这样的人,果然还是不配喜欢南宫煊的吧。
申时至,吴衍作为主人先出来说了些欢迎众人赏面到场的客气话,便将地方让给了刘敬文。
刘敬文走上座席中间搭起的高台,先是朝南宫煊这边看过来,而后才朗声道:“今日刘某在此,一是要感谢吴门主为我们提供了风景这般好的一处所在,二则是要感谢在座众位不辞辛苦于中秋夜前赶来此处赴约。特别是长青派易真人能亲自赏光前来,乃是刘某的无上荣幸。”
当今江湖以两大门派为尊,北有少林,南便是长青。
少林派尽是得道高僧,鲜少与外人往来,不常出现在这种场合上,长青派便理所当然被在场众人看作魁首了。因此刘敬文这话说得似乎过于看重长青派而轻视了其余门派,可却也没什么人挑他的不是。
“刘教主客气了。”易陵风听了他的恭维微微一笑,端起酒杯来嗅了嗅酒香,道,“老道士闲来无事爱喝酒,你要请我喝酒,我既有空,那自然是要来的。旁的事可就没力气管了,毕竟岁数大了,折腾不动了。”
刘敬文面色微变。
这群人今晚聚在这里,是因为收了刘敬文的“英雄帖”,虽说打着共度中秋的旗号,可谁都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发的是英雄帖而不是请柬,便说明刘敬文是要与谁过不去,而近年来得罪他的人,除了南宫煊也不作第二人想了。
到场的这些人,有一多半是不好意思回绝,想着来聚上一聚也无妨,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的;还有一部分,是本身就爱多管闲事,看不过去南宫煊这种“以下犯上”“大逆不道”的作为,想来彰显自己行为有多正派的;还有如长青派这般闲着无事,纯来凑热闹的;只有极少的几个门派,是真把刘敬文当朋友,为他两肋插刀来的。
总之今日的晚宴到底是什么意思,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那些愿意帮刘敬文的自然愣住了,没想帮刘敬文的也呆了呆——纵然没打算帮忙,可同样没打算把袖手旁观的心思说出来。
可他们显然也会错了易陵风的意,他也并非要袖手旁观,今晚若真有人威胁到南宫煊了,他可能还要出手相助,谁让李云恪那不孝徒儿一见了自己便先递了眼神过来呢。
场中一时静谧,还是刘敬文很快收拾了脸上不太自然的表情,道:“刘某自然不敢拿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来烦易真人,不过这江湖当中若真有什么不平之事,相信身为泰山北斗的易真人也不会置之不理,是么?”
没打算要帮南宫煊的时候,易陵风也不大喜欢刘敬文,见过几面,总觉得他为人不够真诚,太过深沉了些。老道士便也不给他的面子,道:“江湖上的不平事自是管得,可人家门派内的事,我可就不便插手了。”
相似小说推荐
-
无处归 完结+番外 (笔灯敲花) JJ2016-06-26完结本该是相守一世的缘分偏偏落了个阴差阳错的结局,所有的誓言和希冀瞬间落空成了幻影。原以为...
-
重生之承续 (无措仓惶) 完结就算被废了太子的身份,圈禁了一生,就算到死,他都一直相信着他的父皇。天大的造化机缘,让他经历了百世轮回,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