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李云恪松了手,在他身后道,“听见了么?”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靠近过来,好像无处不在。
李云恪感受到他的抗拒,放开他让他自己站着,手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小心护着他的腰腹,“耽搁了一夜,他们还是找来了。今日一早你烧得太厉害,根本没法赶路,便一直躲到了现在。虽然你的热还没完全退下去,但我们等不得了,这便得走。”
“你走你的便是,我又没留你。”南宫煊靠在石壁上,又慢慢蹲了下去,感觉腹中又开始疼痛。
李云恪到洞里将自己的外衫取出来穿好,道:“我承认我这人看上去非常不可靠,不过我绝不是食言而肥的人,说了会负责就一定会负责,不会扔下你不管的。”
南宫煊在心里将他祖宗十八辈骂了个遍,不愿和他再争论此事,问道:“小曦呢?”
“他心疼你连一套换洗的衣衫都没有,康辉便陪着他去给你收拾东西了。”李云恪扶着他往藤蔓后头躲了躲,“放心,有康辉在,绝不会让小曦大夫出事的。”
“这个时候?乱来!”南宫煊想直起身子,半路又弯了下去。
李云恪听着两三丈外的脚步声,道:“想好了么,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南宫煊想起那日的混战,道:“你怎么知道这些人不是为你来的?”
“为我来的那群人都处理好了。”李云恪见他身体又往下滑,按在腹上的手也要用力,知道他这是又疼起来了。怕他不知轻重伤了自己,李云恪便不管他的抗拒,将人横抱起来便走,“得罪了,待日后你好了有力气了,我再给你打一顿便是。”
南宫煊哪肯听他的话,剧烈地挣扎了起来,呼吸全然乱了。
李云恪险些没抱住将人给摔了,实在没有办法,只好点了他的睡穴。
南宫煊身体一僵,歪扭扭地倒了下来。
李云恪稳稳将人接住,无奈地笑了笑,“你这个别扭的家伙啊……”
脚踩在木板上的吱嘎声钻进耳朵,唤醒了南宫煊。他睁眼便发现自己被李云恪抱着往不知是什么地方的楼上走去,立刻翻身便要下地,道:“走开!”
“教主当心!”许明曦在后头喊道。
当心的不是南宫煊,而是李云恪,他用两只手稳稳地箍住了南宫煊的身体,让对方动也动不得。
李云恪道:“可不是我要占你便宜,你腹中有伤,不能背只能抱。别动,还有几步路就到了。”
南宫煊又不说话,一手搭在胸口上,脸色看上去极为难看。
许明曦忙从包袱里翻出药来,紧走几步追上李云恪,将药丸递到南宫煊唇边,“教主,张嘴。”
李云恪感受到被自己双手托起的身体在僵硬地轻颤着,不知又在忍受着什么样的不舒服。他皱眉看着南宫煊吞下药后便抿成一线的唇,心里盘算着该如何才能让他对自己不这样排斥,自己才好多了解他的情况。
康辉推开一间房门,李云恪抱着南宫煊一路往里,最后将他放在了一张宽大柔软的床上。
许明曦跟在他身后走进来,左顾右盼了一路,感叹道:“如今客栈的上房都长成这样了?”
李云恪没说这是建客栈时特别为自己留的房间,对他点了一下头,道:“我有点事先出去一趟,你再给他瞧瞧。有什么需要只管叫客栈伙计去办,我已经都打好招呼了。”
许明曦还是有点担心,道:“这样明目张胆地进了客栈,那沈豪和纪艳芳……”
“官府的人在此办案,他们不会贸然前来冲撞的。”康辉对他道,“而且我就在外头,有什么事我会立刻进来,放心歇着吧。”
许明曦这才松了口气,“那真是多谢了。康大哥,你也累坏了,先去休息一下吧。”
康辉浅笑了一下,却没应。
李云恪看了眼闭目养神的南宫煊,想起那一群闻讯追到客栈来的兵,头疼地捏了捏眉心,出门去了。
“教主,我给你……哎哟!”许明曦正想帮南宫煊看看脉,却冷不防被他捏住了鼻子,
南宫煊撑着床板坐起来,埋怨道:“你明知我不喜外人接近,你为何……”
“教主,我问他叫什么,你猜他怎么说?”许明曦可怜地眨巴了两下眼睛,“他说他叫李云恪,那个李云恪。”
南宫煊怔了下,“李云恪?端亲王?你确定他没骗你?”
许明曦道:“我都摸了他那沉甸甸金灿灿的牌子了!我开始的时候对他态度那么不好,他要记恨我怎么办啊教主!”
“若是真的,那他就不可能是刘敬文的人了。”南宫煊自语道。
“那怎么是重点呢?”许明曦抓住他的手臂,“教主,我知道你不喜外人接近,可他也算不得外人了吧,怎么说也是孩子……哎教主你又打我!”
南宫煊好气又好笑,“这叫什么理由?身为护法玩忽职守,你还有理了?”
许明曦揉着脑袋,“可他位高权重,我哪得罪得起啊?”
“他位再高权再重,可管得了咱们江湖人么?”南宫煊要下床,“小曦,趁他不在,我们现在离开。”
许明曦忙拦住他,“离开去哪儿?教主,出了这客栈,只怕我们走不了二里路便要被抓回修罗山去。而且我听说……听说……”
南宫煊见他神情有异言辞闪烁,心中隐约觉得不妙,道:“听说什么了?是不是方行出事了?”
许明曦摇摇头,觑着他的脸色道:“听说刘敬文已经在今日一早回了修罗山。”
南宫煊撑在床边的手臂一软,人险些从床上翻下来,被许明曦手忙脚乱地接住了。
许明曦被他吓坏了,想劝两句,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南宫煊本就不见血色的脸更白了,半晌才强作镇定道:“先想办法打听方行等人的下落,其他的事再说吧。”
第24章 难决
被刘敬文的事一打断,南宫煊也顾不上离开了,一个人沉思着,整整一个多时辰半个字都没说过。
其间许明曦要来热水伺候他洗了澡换了干净衣衫,店里伙计又来给他换上了新的被褥。南宫煊任他们忙前忙后,就似没看到一样。
许明曦扶他回床上躺着,给他盖严了被子,仔细诊过脉后,坐在他身旁唉声叹气。
南宫煊双目呆滞地看着床顶,也不知在想什么。
许明曦知道他心里难受,找了刘敬文这么久,对方终于自己上了门,可他却出了这么大的意外,怎不叫他心里窝火?
刘敬文还活着,那么他那些年忍受的痛苦与屈辱,便不可能真正从心中淡去。看着他日复一日地这样折磨自己,许明曦难过极了,却苦于自己没本事,不能帮他去手刃仇人。
“这孩子不能留,”南宫煊突然开了口,“小曦,你还得替我拿掉。”
许明曦顿了下,道:“教主,我不是跟你说了么,胎儿不能拿了,否则你可能会没命的!”
南宫煊不为所动,“我信你的能耐,不会让我轻易死的。”
许明曦涨红了脸,站起来道:“你这情况我是第一次遇见,哪儿敢把话说死了?不行,我不会答应的。”
“难道你想让我大着肚子去报仇么?”南宫煊凝滞不动的眸光总算转了起来,缓缓落在许明曦的脸上。
许明曦气道:“你以为你落下这一胎就能报仇了?我告诉你,那样你才是一点希望都没了!就算我成功保住了你,只怕你不落个终身残废也得三五年下不来床,这就是你希望的么?”
南宫煊的双目也微微泛了红,“仅仅是落个胎罢了,怎会有你说得那么严重?”
“胎儿有你三成内力护着,强行取下本就是极为冒险的事,先前你底子好倒也罢了,可这两日下来你看看你被折腾成什么样了?”许明曦气得从这头走到那头,“你自己就没想过么,这要是寻常怀有身孕的妇人,被人踢在腹上又流了那么多血,胎儿还能留住么?可为什么你就只是一直疼,胎儿却下不来?教主,你的情况不一样,且你元气大伤,硬要拿胎真会有危险的!”
“可我不想当个会生孩子的男人,成为天下人的笑柄!”南宫煊闭了闭眼,“我接受不了,小曦,我真地接受不了。”
许明曦被他说得鼻子一酸,竟掉下了一滴眼泪来。他走过去跪在南宫煊床边,放软了声音道:“教主,你为何非要那么在意别人的看法呢?因为刘敬文逃走了,你担心他四处乱说话败坏你的名誉,因此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这样真值得么?这事我会替你瞒着,我相信王爷也不会乱说,可若真有被人知道的那一天,我还是希望你别去在意那些只会说些闲言碎语的人的看法,毕竟你不是为了他们活着。”
南宫煊看着他,半晌才伸出手来替他擦掉眼泪,道:“你哭什么?”
许明曦抹了把自己的娃娃脸,又在他手上蹭了蹭,抽着鼻子道:“教主,你宫口裂了,可裂得不够大,胎儿难以从那里出来。你如今这个情况,我也不能再胡来,为了你的安全,必须保胎。”
南宫煊偏开脸,沉重地叹出一口气。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教主,你别急在这一时。”南宫煊握住他的手,道,“小曦不会害你的,你就听我的话吧,行么?”
“容我再想想。”南宫煊疲惫地道,“先想办法传讯给方行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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