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明曦看得一愣一愣的,小心翼翼靠近了些,试探道:“教主,您没事吧?”
南宫煊摇摇头,缓缓道:“小曦,你说的那些话我仔细想了想,觉得……我是该听你的。”
许明曦正要高兴,便听他又道:“首先我得活着,才能报仇,就这么死了,任他在我背后说些不堪入耳的话,再想起我从前在他那里受到的侮辱,我觉得不甘心。”
“教主,你能这么想最好了。”许明曦坐到床边,握住他一只手,“不为别的,孩子也算不了什么,就为了自己,好好活着。”
南宫煊惨然笑了笑,“人为了活着,还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是么?就像我,为了活着身为男人连孩子都愿意生了,就算活下去也没什么尊严可谈了。”
“教主什么都好,就是想不开。”许明曦撅了下嘴,转了话题道,“我已经请康大哥帮我们秘密联络表哥和其他弟子了,大家应该都还没走远,最迟两三日就会有消息。”
南宫煊沉吟片刻,道:“现在我们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刘敬文到底煽动了多少人来将我赶下教主之位也尚未清楚,我认为还是不要让大家都聚到一起比较好,这样目标过大,太危险了。”
“那教主的意思是?”
“有人传回消息了,便叫他们先各自躲好,不要现身,更别轻举妄动;等我们有了安身之所,再想办法将大家聚到一处,共同策划如何对付刘敬文。”南宫煊道,“待我身上好些了,我会亲自去探一探各分坛的情况。”
许明曦心想,等你能动武那至少也得是一两个月以后的事了,到那时候你功力只剩下一半,更没法和刘敬文争了。不过他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泼冷水,便道:“有道理,王爷能护得了我们两个,可也不好护着我们整个紫暝教是吧?”
南宫煊脸一黑,叹了口气道:“拿他作掩护已是万不得已的一步,若不是我没用……”
“大丈夫能屈能伸!”许明曦不愿他总是想这些,忙打断他。
南宫煊蹙了下眉,“可这样一来便是欠了他一个人情,他羞辱我、将我害成这样的仇还怎么报?”
许明曦尴尬地清了清喉咙,没敢看他的眼睛,道:“教主,我说句你不爱听的,你别生气啊。我是不懂你练功时被人打断了是个什么感觉,可……可也不能说是王爷硬来的吧?而且他那时候又不知道你会怀……怀……”
南宫煊被他说得脸上泛起了淡淡红晕,倒是比先前一片苍白好看了不少,“我不清醒难道他也不清醒么?”
“那他要是真地从头到尾保持清醒不为所动,教主您这会儿可还有命在么?”许明曦振振有词,“就算你运气好没死,内伤也定然折磨得你……”
“照你这么说,我非但不该记恨他,还得拿他当恩人是不是?”南宫煊听不下去了,“你到底是哪边的,就知道胳膊肘往外拐!”
许明曦怕挨揍,站起来躲到床尾,“不该记恨也没错啊,如今王爷算是把你这端亲王妃的身份给昭告天下了,你不如就顺水推舟……”
“我早晚撕了他那张就会胡说八道的嘴!”
他话音没落,门便被敲响了,李云恪在外头道:“没睡么?方便我进去看看么?”
“不方便!”南宫煊气呼呼道。
许明曦安抚他,“别喊,用那么大力小心还是自己辛苦。”
“你去告诉他,我休息这几日不需要有人来探望,”南宫煊强调,“尤其是他!”
许明曦为难地看着他。
“快去!”南宫煊自己躺下了,被子直接蒙过了脸,谁也不想理了。
许明曦便只好硬着头皮出来见李云恪,表情无比真诚道:“王爷,我们家教主说他很感谢您出手相助,接下来他养伤的这段时间,也要拜托您了。”
“好,往后就是一家人了,别客气。”李云恪笑道。
许明曦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那个,教主需要静养,王爷也应该还有事要忙,就……”
“我先回了,不打扰他了。”李云恪好说话地走了,半路却又回头道,“适才他在里头说的话,其实我都听到了。”
许明曦:“……”
第27章 相助
李云恪嘴上说尽快,做起来却不是那么回事。鲍德升将这边的事都安排妥了,押送重犯的囚车和从犯的锁链都备齐了,他那边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圣旨到了的第三天,他才终于不紧不慢地筹备起了动身的事。
对鲍德升等人说是案情重大不容有失,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可许明曦却明白,李云恪这是给南宫煊养伤争取时间呢。
在床上躺了七八日,南宫煊才总算被允许下床走动,许明曦却不准他走出那间房。
可他实在是要被闷坏了,这些天来他一天好几遍的药喝着,喝下去又要吐出来,折腾得面无人色。不过这点苦他还是吃得的,受不了的是每天晚上许明曦来最后一趟的时候总要对他说的那三个字。
安胎药。
胎安没安下来他是不知道,只是南宫煊觉得自己是安不下来,快要爆发了。
然而躺在床上他又忍不住会想,这么多药灌下去,会不会伤到腹中那个脆弱的小生命;将来这孩子出生了,又会不会特别体弱多病。
感觉身上比先前好了许多,可又要面对新的麻烦。这两日试着运功,内力却还是不大提得起来,能不能顺利完成初一的那次练功,南宫煊心里有些没底。
而且听说,李云恪要动身往颍中方向走了……
许明曦每日为他诊脉,自然清楚他这个状况,不由也为他着急。
对于乾坤归一,许明曦也是多少知道一些的。这功夫越往后练需要的内力便越多,这对怀胎后随着月份增大内力渐收入宫囊的南宫煊来说极为不利。若是内力不足,那便等同于练功被打断,后果自然和被李云恪撞到的那次是一样的。
……等等。
想到此处,许明曦灵机一动,对正坐在床上愁眉不展的南宫煊道:“教主,我听你说过,这功夫不挑内力,什么人都能练,是么?”
南宫煊不知他要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那也就是说,有个人在你练功时将内力送进你体内供你所用就可以了,是这样么?”
“是这个道理没错,可至少是要与练功之人功力相当的。”
“你不就是委婉地告诉我说我不成么。”许明曦翻了个白眼,“我自己有几斤几两还能不知道么,本来也没想毛遂自荐啊。”
“那你问这……”南宫煊忽然懂了他的意思。
“我说的是王爷,看也看得出,这里能帮忙又肯帮忙的人中,他的功夫是最好的,我们不如……”
三个多月前练功遇上李云恪时候的事一下子冲进脑海,连带着那令人面红耳赤的画面,叫南宫煊连白皙的颈子都红透了,喝道:“不许你跟他说!”
许明曦已经不意外他这样的反应了,撇嘴道:“哦。”
南宫煊从床头矮几上取过水来喝了几口,稍微平复了一下躁动的情绪,“我听说他要动身?”
许明曦为他换了杯温热的,“教主可别说不跟他走的话,不然我们俩准准交待在这里了。”
“我没有要那么说,既然答应了你要过一段寄人篱下以求安稳的日子,我就不会反悔。”南宫煊犹豫道,“只是还有三日……”
还有三日便是初一,许明曦立刻懂了他的意思,“我去请求王爷三日后再动身!”
南宫煊张了张嘴,却没有叫住他。
自己是不是在借他的口来说那些想过却不愿说出口的话?南宫煊无力地笑了一下,觉得这样的自己真是懦弱又卑鄙。
这几日李云恪如说好的那般没去打扰,却到底不是完全不惦记的,因此许明曦一来问他能不能三日后再动身,他立刻便猜测是不是南宫煊的身体仍然不见起色。可他却没问,只是一口便答应了下来。
许明曦不清楚官场上的那些道道,可这些天里外走动也知道李云恪目前办的这件案子非同小可不好耽误,见他答应得这么爽快,心知他也是担心自家教主,对他的好感不由多了几分。
不过迟迟不动身已经让下边的人开始议论了,就算没人敢找他来问,日后回到颍中,也必要引得皇帝猜疑。李云恪思忖过后,决定还是用他的老办法——装病。
这一次比起在荒郊野外的那一回就容易许多了,自己躲在房里不出来,随便请个大夫来,再给点银子教他一番说辞,此事便算完了。以鲍德升为首的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可听说王爷身体不适谢绝见客,便没人敢以探病的名义去打扰了。
这般闷到第三日晚上,李云恪也坐不住了。
他开始琢磨,许明曦为什么那么确定地说只要三日便可,不是两三日也不是三四日,难道他的医术真就那么神,能把病人好转的日期都算得如此精准?
左右闲得无聊,李云恪索性便不憋在房间里干想,借着夜色掩护翻窗出去了。
他运轻功围着客栈转了一大圈,最后落在街对面一家酒楼的房顶上,正对着南宫煊所在那间房的窗子。
已近子时,房内灯火未熄,紧闭的窗前一直有个人影在来回走动,显得有些焦躁。
李云恪辨认出来那个人影是许明曦,只是猜不透这么晚了他还在南宫煊房中做什么,不是该让那人早些休息才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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