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敬文得意一笑,“阿煊,你怎还不起身同我说话?万事都仰仗旁人,连回句话都要别人传,可真不像你。”
他本拟这句话定然能使昔年被自己折磨得性情大变的南宫煊坐不住,不想对方却只面无表情地道:“我与他并无分别。”
这话将刘敬文噎了一下,连脸色都黑了不少。他抓着缰绳的手紧了紧,问道:“你把他看得这般重,可是连乾坤归一的口诀也告诉他了?”
南宫煊有意气他,道:“我倒是想,可惜云恪不稀罕。”
刘敬文狠狠咬着牙,压抑着心底的疯狂与贪婪。
“这一样算是换成了,下一样我不想和你谈。”李云恪转向纪艳芳,“沈夫人,你懂我想说什么吧?”
纪艳芳的身体剧烈地哆嗦了几下,艰难地吞了口口水,“王爷,您……”
刘敬文不高兴道:“艳芳,他儿子在你手上,我又答应帮你换回丈夫,你还怕他做什么?”
“就像你觉得我儿子在你手上我便怕了你一样,”李云恪道,“她自然怕我。”
刘敬文稍作迟疑,便明白了中间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哼笑道:“王爷动作真快。”
见他分毫不乱,又留意到纪艳芳神情闪烁,李云恪忽然觉出事情可能不会那么顺利。
“就算她儿子在你手上,她也不敢拿着你儿子去换,知道为什么么?”刘敬文冷笑,“因为两个娃娃也中了同叶翩舟一样的毒。”
南宫煊眸光猛然一凝,感觉先是心头一阵剧痛,随即腹中也像被那痛楚牵扯到,疼得他冷汗顷刻便滚了下来,身体微微前倾,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煊儿!”李云恪矮身扶住他,“不行,你先随他们回去,这里交给……”
南宫煊剧烈地咳了几下,吃力缓过一口气来,神情平静冷漠,“今日除非信儿同我一起走,否则我绝不离开。”
刘敬文毒蛇般的视线狐疑地在南宫煊身上又转了一圈,道:“你们老老实实别耍花招,交出大漠神印把孩子换回去,待送回沈豪,我自会让毛兄拿出解药,到时不管是叶翩舟还是那小娃娃,都可得救。我们各取所需,不好么?”
纪艳芳惊惧回头,“教主,那属下的孩子……”
“事成之后我当然会为他解毒。”刘敬文宽慰她道,“我们都是自己人,难不成还真会为难你们夫妇么?我知你们忠心,怎会伤害你们的孩儿,不过就是权宜之计罢了。”
纪艳芳心中恨意滔天,面上却不敢表现出一丝一毫,只得乖乖应道:“多谢教主。”
李云恪心思转了几转,放开南宫煊站了起来,冷冰冰道:“沈夫人,既然你不肯答应,那我留着那小东西也没什么用了,左右他什么都换不回,不如这便杀了省事。”
纪艳芳惊呼道:“不要!”
远处,秦少商抱着纪艳芳的儿子,出现在了望鹰坡头。
纪艳芳泪水滚落,不由自主朝那边走了两步,却被周焦给拽住了。
李云恪接着道:“是让他有命等解药,还是让他现在就死在你眼前,你自己决定。”
“不,别伤害他!”纪艳芳苦苦哀求,若不是有周焦撑着,怕是已经给李云恪跪下来了。
刘敬文皱眉,正要开口叫旁人从她那里抱走南宫信,便听对面南宫煊高声唤了自己的名字。
“你不是对乾坤归一好奇么?你不是做梦都想得到口诀么?”南宫煊慢慢支起身体,“我便让你知道,练了这门功夫会变成什么模样。”
刘敬文的心在那一刻提到了喉口,不错眼珠地瞧着他,暗自提防。
李云恪转过身挡住了刘敬文的视线,扶着南宫煊双肩助他起身,手上力道不小,明明白白传递着担心。
南宫煊活动了一下久坐后不大听使唤的两条腿,对他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你知道该怎么做。
李云恪深吸一口气,闪身让开。
南宫煊将背脊挺得笔直,圆隆的腹部便清清楚楚地暴露在了众人眼前。
望鹰坡安静了下来,连刘敬文头上的黑鹰都不再鸣叫了。
“你……你这是什么怪病?”刘敬文惊异地看着他,想起他前头一直不肯起身,诸多掩饰,推测这里头作伪的可能有多大。
南宫煊不去想耻辱不耻辱,沉静道:“我没生病,不过是有了身孕罢了。我早说了,信儿是我的孩子。”
刘敬文脑中阵阵发懵,一时难以决定自己要不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去练乾坤归一。
他前后左右众人,也无一例外地跟着傻了眼。
“沈夫人!”李云恪忽然大喝一声。
纪艳芳一个哆嗦,下意识朝自己的孩子那边看去,正见秦少商将那孩子高高举起,眼看着便要用力掷在地上。她凄厉地哀嚎了一声,抱着南宫信疯了般向那边跑去。
刘敬文被她吓了一跳,回过神忙道:“拦住她!”
“我同你换回儿子!”李云恪却已飞掠过来,朝纪艳芳伸出手去。
纪艳芳不及多想,大力将南宫信朝他丢去,正想求他,眼角却见秦少商已将孩子放下。一颗心落了地,她再支撑不住,脱力地跪在了地上。
李云恪稳稳当当地接回儿子,也来不及看看这始终一声未出的孩子如何了,便见刘敬文等人已扑了上来。
同一时间,南宫煊也动了。
埋伏在四周的幽骑与庄中兄弟尽数现身,围了上来。
李云恪不怕刘敬文再拿解药威胁自己,救回儿子他已经知足了,正想后退将擒人之事交给幽骑去做,不想脚下却是一软。
他怔愣之下暗叫糟糕,瞥见刘敬文已到了面前,只得背过身将南宫信牢牢护在怀中,连背心大开也顾不上了。
第165章 舍身
李云恪心悸难耐,耳中嗡鸣不止,胸腹处疼痛越来越清晰,腥甜气一次又一次涌上来。
难得连着三四日没毒发,却又偏偏赶在这个时候,也不知该说运气是好还是不好。
不过那都没关系,只要南宫信不受伤,怎样都无所谓。
李云恪动也动不得,鲜血溢出唇角,两只手臂依然将无知无觉的儿子护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确保他不会受到丁点波及。
——却没看到身后是怎样一番情景。
幽骑就算再快也快不过近处的刘敬文等人,个个急得双眼通红,怒吼不断。
尾随李云恪而来的南宫煊也想吼,可却什么也喊不出来。他来不及想明白为何李云恪接了儿子后便一动不动地蹲了下去,眼见刘敬文与周焦一左一右各出一掌都朝那人背上招呼了过去,南宫煊想也不想,扑上前将那父子二人推了开去。
躲开了周焦,到底没能躲开刘敬文,替下李云恪的位置后,南宫煊胸口中掌,直跌出四五步才停下来。
他迟钝地喘息着,最先感到的疼痛竟不是由伤处传来的,而是自这两日便不如何消停的腹中。过分强烈的痛感让南宫煊止不住地抖了起来,他用力按在腹侧,心中阵阵恐惧,哑声不断唤道:“云恪,云恪……”
李云恪被他推翻在地,身体受了撞击后更压不住翻涌的血气,连着吐出好几口血。
身上还是疼,疼得他四肢蜷起轻哼出声,有那么一瞬意识是飘散的。
可也仅仅是一瞬。
当耳中嗡鸣声退去,四周的打斗声便大了起来,同时钻入李云恪耳朵里的,还有秦少商大叫“南宫教主”的惶急嗓音。
李云恪蓦地睁大眼睛,想起身却失败了。
两只手一左一右探过来将他架起,项铎皱眉道:“主子,您怎样?”
李云恪大力咬破了自己的舌尖,想要维持清醒,“煊儿……”
项铎自他手上抱过南宫信,塞给另一边的韩洛,道:“你与少君先带主子一家三口回去,快!”
李云恪却已挣开他二人,踉跄着奔到南宫煊身旁,重重地跪了下来,小心托起南宫煊上半身,语无伦次道:“煊儿不痛,你伤哪儿了?你看看我,我在这儿,煊儿你……我……我把信儿……信儿……”
南宫煊痛苦地喘着气,一只手攥住李云恪的衣襟,断断续续道:“救……救孩子……救……”
李云恪已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了,低头温柔亲吻他的额发,“信儿没事了,他没事了。”
“救……”南宫煊却摇头,“救胎儿……”
李云恪这才明白他在说什么,见他按在腹上的手用力用得都快变了形,忙一把抓过来握紧,“煊儿别怕,胎儿不会有事的,你也不会有事的!”
南宫煊身体绷紧,双腿在草地上交替蹬踹,力气却越来越小。他不自觉地又往李云恪怀里靠了靠,咳喘道:“云恪,好疼……”
李云恪心像碎了般难受,伸手摸他下腹,本想帮他揉几下缓解疼痛,不想却摸了一指的血。
脑中出现了片刻的空白,不由又将手往下探了几分,只觉南宫煊裆下已是湿热一片。撤回手一看,这次竟是满掌的殷红。
李云恪瞪着自己的手掌,胸腹一震,侧身又吐出一大口血来。
南宫煊早已没力气再说话,眼睛也是半闭不闭,见状眼角剧烈地跳了一下,张口欲言,最终却是翻了双眼,疼昏在了李云恪怀里。
那边,刘敬文纵在手下人拼命的保护下也难敌武功高强的幽骑,若不是毛山黑用□□放倒了几个,又有黑影从空中帮忙,他早就被擒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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