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真肩负得起教主的担子,为何老教主不传位给他?”叶翩舟道,“莫说他管理教众与下头产业的手段不如刘教主,便是照着方行也还差上一大截。许明曦啊许明曦,你不去帮自己的表哥,反倒帮着外人,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许明曦气得眼睛都红了,“那是表哥他不愿意!”
“好了小曦,”南宫煊感受到怀里的小家伙因为他们的争吵而感到不安了,忙轻轻拍了两下,将他交给许明曦,道,“信儿不该听这些,你先帮我把他送回去吧。”
“教主……”许明曦把南宫信抱过来,委委屈屈地唤他。
南宫煊对他点了下头,“去吧,没事。”
许明曦只好听话,对着叶翩舟不高兴地哼了一声,抱着南宫信走了。走到小院门口却又停下来,愣愣地道:“表哥……”
叶翩舟的肩头不明显地抖了一下。
每次看到这个孩子,俞方行都会不好受。他抬手在许明曦小臂上拍了下,勉强笑了笑,道:“你先回吧。”
叶翩舟朝他走过来。
“教主也回吧,”俞方行神情有些复杂,“我想和翩舟谈谈。”
第118章 难过
那日进宫之后,李云恪便被李云慎“留”在了宫中,叫他闭门思过。
说来好笑,殷湛虽然也说要将他扣留,却为他大开方便之门;不想回到颖中之后,他倒真被扣住了。
当晚他又毒发了一次,半夜里昏昏沉沉睡过去也没个人照料,次日醒来感觉脑中更沉了,这从惠嘉江边带回来的病居然还不肯好。
李云慎许是心情不佳,连着饿了李云恪三顿,午后又到他这里来。
李云恪头晕脑胀,还得强打精神应对他,心中已有诸多不满。
“昨日朕不大冷静,有些话可能是说得重了。”李云慎看了眼他的发顶,道,“你此去沧洵有功,但如今沧洵君自顾不暇,朕已无须再顾忌他,结盟对承宁亦无益处,朕便不能记你大功一件,不过给你些赏赐总是应当的。”
李云恪垂首跪在他面前,声音毫无起伏地道:“谢皇兄。”
“此行不说是白费力气可也差不多了,但你在惠嘉江一带的举措确实值得称赞,百姓记你恩德,朕自也当重赏于你。”李云慎说到此处停顿了一下,才道,“起来吧。”
李云恪又道了声谢,想起,却一时没能站起来。
李云慎面露意外,“这是怎么了?小白子,还不快去把王爷扶起来。”
李云恪面色不佳,人也打着晃,起身后又向李云慎深深一揖,道:“臣弟知道皇兄英明,断不会误信了小人谗言。皇兄在位期间,承宁上下一片太平盛世之景,百姓安居乐业,怎会生出谋反的念头来?人但凡不是被逼上了绝路,是不会这样明目张胆地说出不要命的话的,传言不合理之处,皇兄又怎会想不明白?臣弟虽不知传出这番言论的人是谁,不过想必皇兄很快就会查清楚,到时可要好好问一问,他是何居心。”
李云慎听着他这一番表面恭维实则指摘的言语,心中纵有恼意,却也不得不承认的确是这个道理。李云恪初到颖中他便将人软禁到宫里来,一是因为本就防此人防得紧,二也是被传言气昏了头。然而事后冷静下来想想,自己若真把才在惠嘉江畔攒下大公德的李云恪怎么样了,只怕反倒要被有心人钻空子利用。
当初因为李诚断腿一事,他也迁怒于李云恪,彼时李云恪远在沧洵,他无处发泄,自己反而大病一场。然而过了这么久,又有章礼新大败虬厥军在后,他也不得不承认实是李诚非良才,再从李云恪身上找说法也是无济于事,还不如早早物色出新的人选,以后好继承大统。
“不错,朕已经叫人去查了。”李云慎也不耐再和他周旋,“你救灾辛苦,这便回王府歇着去吧。若必要,可要小白子替你传太医去看看。”
李云恪摇摇头,“臣弟身子无碍,躺几日也就能好了,只是尚有一不情之请,还望皇兄应允。”
李云慎也没问他是什么事,直接道:“朕准你在王府休养,暂不用上朝了。”
“谢皇兄。”李云恪说着,却没动。
李云慎皱了皱眉,“还有旁的事?”
“臣弟想去探望母后。”
李云慎脸色当即变了变,知他是要到太后那里去告状,瞪了他半天道:“想去便去,不过母后年纪大了,你也别打扰她太久。”
说完也不等李云恪谢恩,便甩袖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母后,您体谅儿臣,”李云恪顶着病容装可怜,“儿臣为了国事辛苦些那倒没什么,唯独扛不住心里头对煊儿与孩子的思念,不然区区风寒,又怎会久久不好?”
太后见他形容憔悴,着实心疼,拉着他道:“别再跪着了,起来说话。”
李云恪扁嘴,“母后若不答应,儿臣便不起来。”
“你自幼习武,这么多年从没生过什么大病,哀家还道这次是出了什么差错,原来竟是念及妻儿,相思成疾。”太后摸摸他的脸,“是瘦了,你皇兄也真是,怎能如此狠心?”
李云恪握住她的手,“母后,儿臣既被冠以李姓,为承宁奔波也是应该,绝不曾因此对皇兄心生嫌隙,可……”
太后又伸手扶了他一把。
李云恪这次并未坚持,顺势起身,在她的软榻边撑了下才站稳,“儿臣清楚皇兄一直对儿臣有诸多猜忌,可儿臣手中一无兵二无权,实在不懂皇兄顾虑的是什么。如今儿臣折返颖中,没有皇兄的命令自不敢乱走,还请母后为儿臣说个情,让皇兄将派去监视煊儿父子的人撤了吧。煊儿性情倔强,再这样下去,他怕一辈子都不肯带着孩子回来见儿臣了!”
太后嘴上不说,心中却如明镜。
昔日没有南宫煊没有孩子,李云慎还愿意让李云恪出去办差事;现今李云恪有后,又恰逢太子遭难,向来敏感的李云慎哪能不牢牢将他们控制在掌心之中?
“你来找哀家说这些,是因为在你皇兄那里碰了钉子么?”太后向后靠在软垫上,“你们明明是亲兄弟,偏要这样猜来猜去,也不嫌累。”
李云恪道:“儿臣并未向皇兄请求。”
“那你是知道你皇兄不会答应了?”太后道,“这岂不是给哀家出难题?”
李云恪软声道:“母后出面,皇兄定然会答应的。”
太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悠悠叹出一口气来,道:“罢了,也是哀家惦念孙儿,便帮你这一回。”
“就知道母后最疼儿臣了!”李云恪殷勤地帮她捏腿。
太后神色却淡了不少,“哀家疼你,也疼你皇兄,你们都是哀家的儿子。此事我向你皇兄开了口,免不了要让他心里多出不少念头,怕以后要也和哀家生分了。所以云恪,哀家也只能帮你这一次了,往后莫要再惹你皇兄不愉,记得了么?”
李云恪手下一顿,扯出一抹笑来,应道:“儿臣记得了。”
“帝王不易当,你也莫怪你皇兄,换你坐在那个位子上,只怕也不会有什么不同。”太后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捏了,“哀家上了年纪,操不起这心了,你若不是来陪哀家用晚膳的,那便也早点回去歇着吧。”
李云恪心中一阵难受,急道:“母后是怪儿臣回到颖中不先给您请安,一开口便是为了旁人么?儿臣知错,可儿臣并非不惦念母后……”
太后朝一旁伺候的宫女递出手去,在那宫女的搀扶下站了起来,道:“有了媳妇便会忘了娘,再有了孩子就更顾不上我这个老太婆了,你是如此,你皇兄亦是如此。因为诚儿的事,他最近连到哀家这里坐一坐都腾不出时间了,只有哀家还惦记着他生病,哎……”
李云恪见她撇下自己不再理会,心里疼痛如绞,最终却什么也没说,转身落寞出了太后的寝殿。
走出大门前,他特别叮嘱了当值的太监宫女,定要好生照看太后,若是她老人家有哪里不舒服,务必要派人知会自己一声。进宫前他身上也没带多少值钱的东西,这会儿能舍下的便都给了那几个太监宫女,以便他们将自己的吩咐放在心上。
该说的都说了,他回望适才与太后交谈过的地方一眼,又孤零零一个人朝宫外走去。
路过御花园时,却碰上了一个他十分不想见的人——太子李诚。
李诚坐在轮椅上,由他的心腹小太监推着,正在御花园里散心。一旁太子妃抱着他们的儿子,也不知在说什么,看上去是极力想哄他开心,李诚的脸却一直是阴沉着的。
看到李云恪之后,那种阴沉更是变本加厉。
“太子。”李云恪也不大想搭理此人,不过装没看见似乎有点过,他只好上前打了声招呼。
李诚的手狠狠攥住了盖在腿上的绒毯,冷笑道:“皇叔见谅,侄儿不便行礼。”
太子妃觉得有些尴尬,刚想开口,便被李诚狠狠瞪了一眼,立刻不敢做声了。
小太监素来了解李诚,给太子妃递了个眼色,带着后边跟着的宫女,快步走了。
等人走远了,李诚连表面的和睦都懒得去维持,咬牙道:“皇叔为了将我拉下储君之位可谓煞费苦心,那张假地图不知废了你多少心血?父皇见我重伤,不忍在此时更换太子,可无论如何我是做不成皇帝了,你满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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