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公子卿“噗”的一声就笑了出来,他虽然知道自己的王叔和他一样有玩男宠的癖好,可镇王自认为是真龙天子,怎会轻易被断根?若是镇王日后真成了大事,天下人不就有了个太监皇帝?这可比魏忠贤九千岁要唬人的多了。
楚九歌也有些汗颜,看来这严国王室一家子都是贼,没一个好东西,这个死法确实有些难以置信,可此时他只想幸灾乐祸的骂一句“活该”,严国王族,死一个就少一个祸害。
“那男宠是谁?”
“许……许颜是。”
听了这话,公子卿也是浑身一震,一时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上前一把抓住探子的领子,将人揪起,脸上的怒意吓得探子差点失力,“你说什么?!许颜是可是我亲弟弟,镇王他怎么可能!”
探子立刻跪倒在地,头磕在地上,一直不肯抬起。“是……公子颜在您转移到王陵之后就一直被镇王软禁宫中,时间久了才有探子发觉不对,趁夜进去勘察是时候就看到……公子颜一直不肯让我们告诉你,甚至以死相逼。近来,他不知从哪儿得到了您要收回实权的消息,就佯装听话的样子,使镇王放下戒心,直到……”
“颜是呢?我问你现在他怎么样了!!”
探子不知是被吓的,还是怜惜为了不让王位传到奸人手中而英年早逝的公子颜,痛哭着,不停向公子卿磕头。“公子颜他……殉国了……”
一直听不到二人对话的楚九歌面对紧迫的局势心急如焚,请求那个老书记员给他将两人的话原原本本的抄写下来,可当听到公子颜殉国的时候,老书记员的毛笔一顿,两大颗浊泪打在纸面上,咬着牙,写出了“公子颜殉国”五个大字。
楚九歌看到这里,心中也是震惊万分,不免一阵悲戚。
……怎么会呢?
他还记得当年他被公子卿控制在严宫的时候,那个年纪轻轻的小公子经常会向公子卿给他求情,说的都是一些“那个大哥哥太可怜了”,“王兄你放过他好不好”这类天真无比的话。
楚九歌知道,许颜是是个心肠很好的孩子,严国王族的暗战究竟罪恶到了什么程度,才会将那个少年沦为牺牲品的啊……
“他是,怎么死的?”
“服毒自尽……临行前留书,‘光复严室,无怨无悔。三月静寂,吾兄莫念。’。”
楚九歌上前拉住了公子卿的衣袖,知道千言万语都不能暂时缓解他的伤痛,索性,选择不语。
这种怜惜不是给公子卿的,是给他那英年早逝的弟弟,许颜是的。
公子卿推开了探子,朝前走了几步,不想竟腿软的走不动,摇摇晃晃靠在了门框上,望着墓室上方的通气口,一轮圆月光色清冷的照耀着黑暗的大地,满怀嘲讽。
“你冷静一点,他……”楚九歌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因为就连他自己,也深深处于痛苦之中,无法自拔……
严国公子许颜是的死开启了公子卿夺回权位的战争,一声令下,集结了秘密藏在王陵中的军队。地宫中的空间很大,容纳下的兵将足以让公子卿制服宫中的叛贼。
杀亲之仇不得不报,即使他舍不得楚九歌,也总有些事情是身不由己的。
离开的时候,公子卿对楚九歌说:“严国已乱,你留在这里不安全,我放你走。”
楚九歌伸手想去拦住公子卿,让他不要如此冲动,却猛然发现,那个背影他再也抓不住了,比起多年前软禁他的那个公子卿,现在的他肩上似乎扛着无形的重担,压得他喘不过气,也无可奈何。
楚九歌就这样呆愣愣的伸出手,望着公子卿的背影渐渐远去……
片刻之后,俞景年与沈化风赶来,见他这副样子,不由分说,俞景年一把将楚九歌扛到肩上,四下张望哪条路可以逃跑。
“不行!景年,我不能丢下他一个人!俞景年,放开我!”
“你别闹了!公子卿对你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你有什么可舍不得的?逃命要紧,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要怎么向恣睢交代?”
楚九歌当然听不到他的话,被扛在肩上,手臂还受着重伤,对于俞景年的行动他无能为力,只能大声哀求:“俞景年!许长情他没有错,他如果出了什么事,我不会原谅你的!”
俞景年闻言,终于停了下来,不可置信的愣了一下,随即把楚九歌放了下来,直视着后者的眼睛,惊愕的问道:“你说什么?”
楚九歌跺着脚,一把甩掉脸上无助的泪水:“许长情做这一切都是被迫的,我们就算逃,一时半刻也逃不出严国的地界,如果许长情出了什么事,或者被贼人夺了权,我们谁都活不下去!”
俞景年和沈化风对视一眼,有些不知所措。
“你们现在得去帮长情剿灭叛贼,快去啊!”
见楚九歌急成这个样子,二人也不知该如何是好,索性,练练很久没有舒展的筋骨,去大打一场。相互点点头,俞景年拍拍楚九歌的肩膀,示意他照顾好自己,随即喝沈化风就离开了墓室。
楚九歌松了一口气,好说歹说,有这两个武艺高强的将军助阵,公子卿就算形势不利也总不至于输。
见几个宫女慌慌张张的搬着东西,楚九歌立即凑上去,找到先前给他包扎伤口的那个宫女,问道:“你知道歧石在哪里吗?”
宫女一愣:“歧石?”
“就是七草石!”
宫女迟疑着点了点头,公子卿可一直都把七草石藏在隐秘的暗室里,虽说她知道公子卿留着七草石,就是为了给楚九歌的,可一时她又不敢做主,生怕惹出什么麻烦。公子卿处决她事小,楚九歌出了事的话,谁能担负起这个责任?
“不要想了,快点给我!你也不想公子卿出事吧!”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做奴才的,怎么可能不忠心护主?
宫女点点头,拉着楚九歌没有受伤的手,趁乱跑进了一个死角,四下张望了没人注意,才蹲下身子,伸手轻轻按了暗格一下。
机关触动的声音在嘈杂之中并不明显,一道石门缓缓打开,宫女一把将楚九歌推进去,随即自己也跳了进来。
“严国王族的军队会进到王陵里来吗?”楚九歌略有些担忧的问道。
宫女摇摇头,拉过楚九歌的手,用手指轻轻在他的手掌上写字:“不会的,他们十分忌惮王陵里的机关。世人只道是严国王室擅长机关,却不知只有公子卿一人十分精通。”
“如此说来,其他人都只是略知一二?”
宫女点头,扶起楚九歌,再次给他正了正混乱之中松脱的夹板。先前楚九歌的注意力一直在别处,没感觉有什么一畅玩,现在她这一碰,疼得楚九歌龇牙咧嘴,差点挤出泪来。
“公子,你怎么还是这么怕疼啊?”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离逢旧人画西楼
“公子,你怎么还是这么怕疼啊?”
楚九歌不好意思的收回了手掌,笑的有些尴尬,不去直视宫女的眼睛。宫女也知道他害羞,于是也不追问。
包扎好了楚九歌的伤口,宫女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又是在石壁上摸了半天,找到一个小小的机关,按下,片刻之后,前方的地面产生塌陷,只有几根独木桩能够通到对面。
宫女看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这是个什么阵法,又不敢贸然下去,正在进退两难的当口,楚九歌突然开口:“乾坤一掷,三七五九。”
宫女一脸诧异的望向楚九歌,后者不好意思的笑笑,“以前听长情说过的,一点也不押韵,还是他的风格。”
宫女点点头,这的确有公子卿的风格,于是纵身一跃,跳到了第三根木桩上。
安然无恙。
宫女这才彻底放心,如果公子卿在此处设下了机关,恐怕她现在已经身首异处了。
如此一来,楚九歌也开始思索,如果说公子卿身边的亲信顶多是知道这个密室,而不知道通关的口诀,这么说来,知道的就只有他一人了?
难道说,公子卿就是为了让楚九歌能够取到歧石,才设置了这个口诀相对应的机关?
宫女虽然没什么武功,可在深宫待得久了,体力活做的肯定不少,不会轻功,但跳一个来回不是问题。还没等楚九歌回神,宫女就已经取到了歧石,递到他面前了。
……看来公子卿早就做好如果自己死了,有朝一日楚九歌来取歧石的准备。
……许长情,究竟是什么支撑你一直对我暗中保护呢?
楚九歌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世间万事的决断都取决于一个“情”字,纵是他天之骄子也难逃命中情劫。
楚九歌默然,他心里明知,服下歧石,不仅能够让他忆起过去,为这场乱战画上句号,更会让他再次拥有那些痛不欲生的记忆。
究竟,孰轻孰重呢……
楚九歌接过宫女手中的歧石,恍然间,感觉它沉重无比,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这就是他必须接受,不可逃脱的命运……
“麻烦你,将这歧石磨成粉末,用沸水加女儿红熬制,最后加入蓖麻。”
虽说女儿红和蓖麻都是常见之物,王陵的地宫中也有存,可是楚九歌究竟要做什么呢?宫女猜不透,也不奢望能读懂他的心思,没有多问,便去照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