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痛苦,他彷徨,他无助。
所以他要让其他人沦为比他更可怜的人,只有这样,心里才能得到所谓的慰藉。
多年前的楚九歌,正是看透了这样的他,所以才让他恐惧,不顾一切也要凌虐他,□□他。
代价便是许长情无可救药的爱上了楚九歌,和楚九歌失去了最宝贵的健康与理智。
值得吗?
若问公子卿,他定会回答:值得。因为他不后悔爱了楚九歌。
若问楚九歌,他定会回答:值得。因为他后悔没去爱许长情。
“长情,如果初遇是你,我定不会追随恣睢。而今,你我陌路莫回,便要殊途同归。”
今日的楚九歌再次写出当年的誓言,许长情无法拒绝,也不想再次眼睁睁看他离开。
“你这个无情无欲的卜算子……”
这是个让他们所有人痛苦不堪的死局,只有操控者笑看全场……
静怡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楚九歌在失声的那段日子里,每天都会去鹤聍山弹琴,也正如他所说,高山,流水,竹林,这便是他所向往的隐居生活。
若是有朝一日,他能得见恣睢君临天下,四海归一,是不是也能得到这样的安宁了?
楚九歌扪心自问,不能。因为他活不到那个时候。
也就是那夜在严国王宫中,从天象预示了公子卿登基后会亡国之后,楚九歌就在不做任何卜卦。
这种能够看到他人未来,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实在是太痛苦了。
沈化风一骑红尘,离开了严都,赶往了南宫,得知楚九歌被公子卿扣押,公子卿又登基称王后,并没有显得太过惊讶。这些事情早在近十年以前,他就知道了,因此也没有耽搁,派遣了沈化风出去执行任务,将朝政暂时交给丞相处理,便孤身一人上路了。
在楚九歌身处严国的这段日子里,恣睢除掉了宫中的所有细作与奸佞,提拔了亲信,在朝官员皆是清白之身,就在一切都步上正轨以后,沈化风才传来许长情要与他会面的消息,一切都似被谁安排好了一般,井然有序。
面对生性残暴的许长情,恣睢心中稍有悸动,不是因为害怕会遭毒手,比起暴虐,他南君恣睢要更胜一筹,只是他明知现在的楚九歌一定是遍体鳞伤,他怎会不心痛?
若不是当初的楚九歌在为他定制计划的时候,一定要他这样做,他是绝对不会让他受到如此危险的。
到达严国的时候,恣睢与许长情的探子接头,确认了身份之后,便被带入宫中。这是二人第一次见面,互相心里都怀有敌意,对话也是针锋相对。
“听闻南君恣睢气度不凡,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严王过奖,您身为公子卿之时就声名远扬,今日能够得见,是我恣睢之幸,黎民之福。”
楚九歌就坐在一边望着二人,似乎他们的心思早已了然,不言语,不点破。
客套的话二人心不在焉说了不少,结果早已既定,他们也没必要过多纠缠,注意力不过都在楚九歌身上,他们都想尽快去提,却又不想打破这难得的平静。
“南国将严国划为属国,疆土便占了江南与西北两大分部,在此之前,南国还吞并了卫国,珂国,其余还剩楚国,姬国,至于齐国,想必严国归顺后不久,胆小怕事的齐王也会学卫王弓手让出国家,齐国若是也不攻自破,那么连中原地区,都有一半是南国的,称霸天下指日可待。”
恣睢默默饮茶,对此,不发一言。
这也在许长情的预料之中,挥手退去了周遭的下人,放下了一直端着的官腔,也不再拐弯抹角:“既然我成为了南君的臣子,那便不再拐弯抹角,相信南君明白,以你的性子,根本不适合入主四海。”
恣睢到底还是君王,受过朝廷与战场的千锤百炼,闻言也波澜不惊,将茶盏放回桌面,轻轻答道:“哦?严王言下之意,是要我广纳贤士?”
“不错,你的身边不乏武将,可文官却寥寥可数,朝政早已被军政所取代,百姓训练有素,这并不是一个国家该有的样子。”
“严王所言极是,我本打算在尽攻下江南以后,就恢复科举考试,为我南国充实人才。此举甚可,多谢严王指点。”恣睢点头,随即又道:“可既然成了我南国的属国,便要归我朝所治,且又不能夺了严王的权势,今日,便设封地为‘严’,封严王为“淮南王”,卿看如何?”
这下,许长情在短短几日之内,由公子卿,成为严王卿,又成了淮南王许长情,这种快速的转变是他所难以接受的,他必须需要时间来去缓和,慢慢接受自己的国家,因为他的一念之差,拱手相让的事实。
“王爷不必过于忧心,民间百姓,其实十分理解您的做法,脱离最厌恶的战争,过上和平的生活,这才是百姓真正想要得到的。或许在气节上,您过不去自己心里的那道坎,可事实上,不论是朝臣还是黎民,都是赞同你的。”
这是事后原本身为严国丞相的老臣说的,在此之前,包括先王在世的时候,他都一直支持着公子卿,这使后者十分感动,所以时至今日,也不舍得他罢官回乡颐养天年。
或许这样做才是对的……至少现在看来,他们还没有损失,楚九歌依旧活着,依旧为他们不停的默写脑海中记忆的所有知识。
“九歌,当一切归于宁静,你愿意与我隐世相守吗……”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此去经年尽相负
无论被残忍的拒绝多少次,许长情还是不知挫败的一次次问,并不是因为他脸皮厚,身为一国之君,自尊心则更为强烈,也不是因为心底最深的占有欲,越是拒绝,就越是想得到。
而是因为,他的心里始终存有侥幸,或许他这样不停的等,有朝一日,他真的会愿意倾心于他……
在严宫逗留的这些日子,楚九歌每日都去鹤聍山弹琴,许长情以为他是想打动清虚道长,进而使心里的疑惑得到解决。实则不然,楚九歌只是想得到心里的慰藉罢了。
近些日子,许长情总是嗅到严宫里有一丝危险的气息,这不得不使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太疑神疑鬼了,宫变的乱子才刚过去不久,别国细作应该都还不会朝他们下手。难道说,恣睢身处严宫的事已经暴露了?所以楚国,或者姬国已经伺机而动,打算将他们一网打尽?
这样的野心有些可笑,却也不是不可能,楚国的国主是个整天吃喝玩乐不着调的二傻子,很有可能被身边的阉人几句话迷的神魂颠倒,最初些常人无法理解的事。姬国的王君现在似乎也一病不起,处于弥留之际,公子衍也不是个聪明人,所以派人到严宫来惹乱子,也不是不可能。
虽说已经预料到潜藏的危机,可他们所有人都没想到,会来的那么快,那么突然。
那么……大胆。
侍卫来报东院被攻占的时候,恣睢和许长情都是一惊,且不说为什么直接会闹到王宫里来,就东院是干什么的,只有许长情最清楚。
然而更震惊的,还是公子衍亲自带手下的杀手来绑架楚九歌的事实。
胆子这么大,真不知该夸他有勇气还是该骂他是个傻子。
不过公子衍虽然脑子不灵光,可在挟持了楚九歌这一点上,他定是做了十足的准备,先是调查好了楚九歌睡觉时寝宫里只有他一人,于是趁其不备,都不需要打晕他,他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过,公子衍也确确实实把恣睢和许长情这两个人逼得不敢靠近他,只是积攒怒意,等着秋后算账。
虽说傻子的思维正常人无法理解,可恣睢还是很想知道为什么公子衍会如此大胆的离开姬国,甚至绑架楚九歌。这样的后果他不会不清楚,难道说,是有什么人在背后逼他?
如果是这么想的话,似乎一切都能说的通。于是,恣睢派人进东院去问公子衍的目的,后者唯唯诺诺的给出要求:带走楚九歌。
这不是玩笑,这是笑话。
许长情动动手指,安排手下去包围东院,就在这时,东院突然传出楚九歌撕心裂肺的一声惨叫,吓得众人立刻停下了动作,迷茫的对望一眼,只有许长情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王宫东院,便是许长情在统一严宫之后所设的,本打算将其培养为特务机构,刚刚开始着手置办刑具,就来了公子衍这么一出,还是用在了楚九歌身上。
许长情有些心惊肉跳,他最清楚那些刑具如何使用,会起到怎样的效果,让人多么的痛不欲生。一个哑巴都被逼得叫出了声音,这是要疼到什么地步才能……
就在众人都手足无措的时候,远方突然传来了锁链挥动的“呼呼”声,循声望去,一个身着黑衣与金色的外褂的蒙面人大使轻功,在空中转了几圈,稳稳落在飞檐上,不等众人开口,就顾自取出腰间的圣旨,宣读道:“姬王霖薨前有旨,传位公子寒,寒已继位,归顺南国。吾主英明,四海归一,指日可待,此。”
江湖传令人……一直在众人心中都是个谜一般的存在,一旦哪国王室出了什么事,他们就会不请自来,速度之快,探取信息,在传到诸国王君的耳中。
乱世之下,武林也奋起抗敌,这本来在各大门派间传达消息的传令人,也自愿去为战争出力,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或许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