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堃和随从们亲自挖掘了墓坑,又用石板在周围砌了一圈,然后才把孩子的棺材放了进去,母亲在孩子的棺木上放了一枚十字架,按照天主教的礼仪给孩子做了安葬的仪式,甚至亲自给孩子敷油,这几天他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一双明眸布满血丝,整个人没有了活力。
孩子下葬后,依然按照习俗焚香,祭祀,算是入乡随俗,小石碑上刻了孩子的名字和父亲撰写的碑文,这也算是承认了忆儿是本家的骨血。
德芳搀扶着神父回到马车上,低声安慰道:“别太难过了,眼睛都哭肿了,你让我们怎能放心呢?”
他摇头:“是我的错,他那么想要个儿子,我作为母亲却浑然不知自己有了身孕,我只想着赎罪,忏悔,忽略了身体里还有另一个生命,这是我最大的罪恶!”
“你怎么这么想呢,怪不得载堃说你心太重,唉,你看我现在挺好吧,在生我儿子之前也流过一个孩子呢,我们都是不得已的,只要你愿意……以后还可以再生。”但前提是神父愿意,不过看这劲头一时半会是没戏了,她真是为凯尔索和弟弟发愁啊!
凯尔索靠在窗前,望着骑在马上的载堃,心里又是矛盾重重,现在他不光负了这个男人的情谊,身上还多压了一条命,他要如何才能还清?恐怕这辈子都不能了吧,但要用什么方法才能偿还呢,他再次陷入了死结中!
回到贝勒府,载堃把兰馨和慧珠都叫到了客厅里,打算把这件事“加工”后做个交代,因为忆儿是入了祖坟的,每次祭祖也都要一起享受香火供品,不说清楚对谁都不公平。
“您有事就直说吧,怪吓人的!”福晋看出丈夫有心事,就故作轻松的说了这么一句。
慧珠不敢言语,只是坐在角落里听着。
“我今儿个去祖坟了。”他放下茶杯,低声道。
福晋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连忙追问:“祖坟出问题了?”最近不太平,搞不好就有人盗墓呢。
载堃摇头:“我在外面有个孩子,可最后没保住,今天给他葬在祖坟了,就是和你们说一声,下次祭祖的时候也要一起的。”这种事应该先和阿玛商量,可他却擅作主张了。
兰馨先是震惊,而后则平静的说道:“贝勒爷,您这么做不合祖制,阿玛知道以后会发脾气的,使不得。” 她心里很不好受,也不知道那个女人是什么人,能让丈夫爱到这个地步。
慧珠也傻了,贝勒爷最近总住在军营,偶尔回家,莫非是在南苑认识的女人,但是时间对不上,天哪,不会是八大胡同里的姑娘吧,那可就麻烦了,若往后贝勒爷娶个烟花女子入门,他们家不成为众人笑柄了么。
他看出两个女人内心的困惑,于是又道:“孩子的母亲不是风月女子,是清白人家,跟我的时候还是处子。”
兰馨低头琢磨了很久,才又问道:“那您的意思是要再娶了?”看来家里又要多个女人了,这也是她预料到的,贝勒爷才23,还很年轻,外面的女人又热情,走到哪儿都会有投怀送抱的。
载堃苦笑了一下:“应该不会,我会在别处购置宅子安置,日后再有孩子也会上报朝廷,按礼法加封。”
听到不会进门,慧珠松了口气,但福晋却想得更多。
“听您安排吧。”兰馨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就是贝勒爷在外面的女人究竟何模样,既然喜欢又不娶进门,一定是有某种原因,夭折的孩子葬入祖坟,母亲还没有名份,这也太不寻常了,不行,她必须得弄清楚才好。
☆、红杏出墙
近日北京城里谣言纷纷,各国公使馆和洋人,教民却处在不安中,他们眼看着义和团的盛世越来越大,清国政府态度暧昧,甚至默许纵容,各省的教案频发,死伤教民众多,财产损失无数,其中皆有外国人丧命。
2月19日,朝廷采用内部廷寄的方式指示直隶、山东督抚,责成他们张贴布告,取缔义和拳:“著直隶山东各督抚,剀切出示晓谕,严行禁止。俾百姓咸知私立会名,皆属违禁犯法”。廷寄的方法,既没有公开否定1月11日的上谕,又能给外国公使们一个说法。但各国公使们并不接受朝廷的做法。
3月2日,英、法、德、美、意第二次联合照会清政府,要求在《京报》上发布禁止拳会的上谕。清廷予以拒绝,并解释说已寄发廷寄,没有必要在京报上发布上谕。
3月中旬,一位从霸州赶往北京的美国传教士见证说:“行程有数百华里,不过见有两处张贴北洋大臣之(禁止拳会)谕示……地方官虽已接奉此告示数日,犹不愿张贴”。到此时,直隶的地方官员仍然没有危机感,连谕示都不张贴,没有采取有效措施,所以义和团一直向四面扩展。
这天傍晚,德芳格格又来了府中,载堃几乎是和她同时回来的,两人跟书房里讨论现在的政事,为了日后早做打算。
“你别说我还真觉得有必要存黄白货了,我也把家里的银票兑出来了,前天我陪婆婆出城游览,看到好些孩子在城门外操练,都是义和团的人,他们都混进北京了,我还听说端王把义和团请到他府里去了,这明显就是和洋人挑衅呢,荣大人倒没有表态,你们中军也没有动弹吧,这要是和洋人又打起来了,那可怎么了得,要赔多少银子才能了事?”她很心烦,最近也不敢总去参加洋人的舞会了,怕说错了话走漏风声,最后反被扣上卖国贼的帽子,当然现在已经有人在骂了!
载堃烦恼的叹了口气:“我们倒是没什么动静,每日按时操练。”之前令他去天津督造武器,恐怕就是要防患于未然的,毕竟中军在津京一带是最有战力的军队,有新式步枪和大炮,七千余人,但真要打起来,这个人数可以直接忽略掉。
“荣大人老练,当然不想趟浑水了,说那些义和团的有神功,我才不信!”她自小就看着阿玛带弟弟练功,啥样的高人也都见识过,义和团不过是些走江湖卖艺的而已。
“阿玛只要别随便表态就成了,跟着荣大人错不了,端王再闹腾也成不了气候,洋人不支持,他们再折腾下去恐怕都没什么余地了。”虽然不想承认,但洋人的态度对于朝廷来说是尤为重要的,现在是非常时期,百废待兴,眼看着国家千疮百孔却无从下手,谁当皇帝,谁掌权都一样,不能把错误都归咎到一个人身上,但最要不得的就是保守顽固,坚决排外,而现在的趋势俨然就是要和列国对着干,之前屡屡战败赔款的惨痛往事难道都忘了么?虽然他是个军人,可他并不想打这样的窝囊仗,更不想当愚蠢的炮灰。
“拳民可用,他们人多势众,能给洋人造成压力,而且有些人还想利用一下他们呢。”德芳总结,喝茶的功夫就看到神父敲门要进来了。
“贝勒爷,德芳格格,我能进来吗?”凯尔索给孩子们上完课,听说德芳来了就想过来问好。
“当然,您进来吧,咱们一起聊聊。”德芳热情的让凯尔索进来,还招呼他坐到身边,完全把人家当成自己人了。
贝勒爷亲自帮他倒茶,关切的问:“要不要先吃饭,饿了吧?”
“现在还不饿,格格,我只是听说外面的传言,说大清国想和列国开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这谣言很没谱,他觉得一定是别有用心的人在造谣。
贝勒爷摇头:“别信,谣传,你看我还在府里坐着呢。”只要武卫军不动,打仗都是扯淡呢。
“那就好,我们手无寸铁,就算义和团来了也不能做抵抗,而且主教还在安慰我们说事态会控制住的,可是连京城里都能见着义和团了,我觉得很不踏实。”他担心的不光是自己,还有教民和其他神职人员,20年前的望海楼,前两年的山东,现在的京津周围,教堂被焚烧,神父,传教士被杀,教民集体被屠戮,他真的不寒而栗,在列国看来这是野蛮向文明的挑衅,而他这个生活在大清的传教士却觉得很悲哀,若是老百姓能填饱肚子就不会有人跟着闹了,而很大一部分教民又是因为入教有饭吃才成为教徒的。
“您就别单独外出了,现在不是由贝勒府的马车接送您吗,安心吧,不会有事的。”德芳说道,可也不由得为神父担忧起来。
“姐你别担心,我不会让他有危险的。”贝勒爷认为他有能力保护好神父,即使是在动乱的日子里。
德芳和神父离开后,贝勒爷在书房里琢磨了很久,现在府里只剩下二十多个人了,护卫才六个,万一出了事情,根本阻挡不了匪徒闯入,是不是该增派护院和保镖呢,哪怕是临时从镖局雇佣也好。可是外面一乱,北京城里的情况就不好说了,最好能让女眷迁往全的地方避难,他忽然想起舅父在济南城内,山东有袁世凯管着不会乱起来,那位也是久经沙场,纵横官场的老油条,跟着老油条混没亏吃。
第二天早晨,载堃去了趟前门外的会友镖局,要挑选一些善于使用洋枪的护院,以备不时之需。
隔天中午吃过饭,慧珠借口回娘家,实则是烦闷要出去逛街,她带着小蕊,小蓝在前门外的商铺里挑选绸缎,又要做夏天的新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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