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渐盛,江面波光粼粼,虫鸣蛙鸣声声不绝。凤孙眼见着天色渐晚,便催着玉成早些歇息,“阿兄原本有伤在身,早些休息。明日若是伤势好转,咱们早日回家再请个人瞧瞧。”玉成心里却惦念着,我若是多多用功,许这一册字能快点习完。只摇头不允,说还要练写两个字。凤孙拗不过他,又喜他如此上进,便替他掩了门,连连嘱咐不可多写,免得劳累,才回房去睡了。
门又响,玉成以为凤孙又回来了,喜不自禁,自去开门,却见一家丁垂首立在门外。玉成不悦,“如此晚了,究竟何事?”
家丁回,是那马佃户来了。玉成怒道:“不是吩咐过,不论他要何物都不给吗?”
家丁皱着脸,“他确是何物都未要。”
马佃户确是何物都未要,他是来送“礼”的。玉成的院子里停了一辆羊车。车厢被粗布遮的严严实实,两只羊眯缝着眼睛,嘴里嚼着草料,时不时“咩”的叫一声。玉成一头的雾水绕着车子走了两圈,心里打鼓,竟不敢伸手撩开帘子。马佃户送了“礼”,人就不见踪影了。玉成有心找他问个明白也不成。他不记得自己跟马佃户要过什么东西。就在玉成抻着脖子左右打量,希望能从边角缝隙里窥探一二的时候,车内突然动了。玉成吓了一跳,忍不住呼出声来。车内有个声音噗嗤一笑,笑声娇俏,竟然是个女声。玉成被这声勾的心思蠢动,他拿一根手指撩开车帘子,车内光线昏暗,遂不由自主的将脸往前凑了凑。一股热气喷在他脸上,玉成却激灵灵打了个哆嗦。这气息他熟悉哇,是女人,年轻的女人。玉成掀了车帘里,车内走出一个年轻的女子,穿了一身蓝衣,眉目清丽,腰细臀丰,胸前白腻一片。赫然是那姓马的佃户的侄女。玉成倒吸了一口冷气。马细娥一双眉目莹莹含情,俏脸粉红。唇上用口脂画了一个樱桃小口。到是比平日里更俏丽动人。
玉成就是再傻也明白。
前几日被芳怀撩拨了一回,本就有点火气,昨日虽然有那么一次,所需却更是不满。如今见了这马细娥,就似往那半熄半灭的火塘里又扔了一把干柴。那点死灰要复燃,玉成站在院子中天人交战。突然觉得身后有异,扭过头,看见凤孙站在门口,穿着中衣,手里还拿着玉成已经临摹好的几篇字。玉成被他冷清清的眼神看的一阵清明,那点子邪火仿佛遇着了倾盆大雨,瞬间灰飞烟灭。玉成张了张嘴巴,竟有一种被捉奸在床的感觉。他看了看凤孙又指了指细娥,在凤孙清明干净的略带审视的目光下,纵然全身有一百张嘴,也齐齐都成了哑巴。凤孙仿佛没瞧见玉成旁边有人,拿笔在玉成才写的字帖上圈了一处,“这里写的不好”转身又在其他几处圈圈点点,“这几处都不好。”说罢扔了笔,施施然从玉成二人中间穿过去,“各临三篇,明早交给我。”
马细娥连夜被送了回去。
玉成这夜多写了几十篇字,一直到天色渐白才得以小憩了片刻。卯时才过,玉成战战兢兢地急急匆匆地拿着自己写的那一叠纸去敲凤孙的门,却得知凤孙不在房内。得了青茗的指点,他沿着乡间小路一路寻去,终于在一处林边田间,找到了凤孙。
凤孙在吹笛。
晨风轻轻,林鸟鸣鸣。凤孙一席月白衣衫站在苍翠的大地上,就像浩淼江上的一只白鹤。玉成有一种恍惚,仿佛下一刻凤孙就会化成仙鹤乘风离去。看见玉成来了,凤孙放下手里的笛子,笑道:“阿兄怎得不多睡片刻?”玉成自小受尽白眼欺凌,若是打他骂他,许还好受一点。他就怕凤孙此刻的样子,不打不骂温声好语,却不动声色的疏远。玉成喏喏的道:“原来那马佃户不是跟我要物事,他送了他侄女来,我,我……”玉成原想说鬼迷心窍,一紧张忘了,胡乱诌道:“我被屎糊住窍了。”饶是凤孙再有素养,此刻也乐的直不起腰。他笑着拍了拍玉成的胳膊,“阿兄还没……”经过刚才那一闹,凤孙无论如何也说不“吃饭”这两个字,只又笑个不停,“咱们回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想写一个万能型的男主呀,可是,怎么写来写去,写了一个懦弱无能蠢的要命的笨蛋。
①吴中四士:指唐朝初年盛年四位文人张若虚、贺知章、张旭和包融。他们都是江浙一带的人,江浙一带在古代叫吴中,所以他们四个便被称为吴中四士。张若虚曾任兖州兵曹,所以我这里叫他张兵曹。贺知章号四明狂客,所以我这里叫他贺四明。类推啊,张旭字伯高,包融曾经任集贤直学士。
这文虽然是架空,可是我大体依据的是唐朝的历史背景,人物的称呼,家具的称呼等等,基本也是依据的唐朝。不过,我的历史知识有限,一定是有出入的。
第23章 第 23 章
玉成先是被陈芳怀撩了一次,马细娥又被逼送了回去,因着凤孙又暗暗积压了邪火。偏巧这几日受了伤,凤孙时时在身边。这样看的着,摸的着,近在眼前又远在天边的感觉逼的玉成心中苦闷不已。
这一夜,玉成照例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将将迷糊过去却被敲门声惊醒了。他迷迷糊糊的打开门一看,马细娥泪眼婆娑的站在门外。
玉成慌慌张张的,“我已差人将你送归,你怎可半夜三更来我卧房?”
马细娥披了一件男子的外衣。玉成瞧见那外衣眼熟,似是凤孙白日里所穿的哪一件。心中不满,“你为何要穿凤孙的衣裳?”说着就要夺过来。拉扯中,外衣脱落,露出马细娥精致的肩头,白皙的皮肤。玉成慌忙将外衣又她披上,闭着眼睛,“我什么都没看到,没看到。”马细娥一双眼睛哀怨惆怅,竟嘤嘤的哭了起来。玉成生平就怕看人哭泣,此时更是手足无措。细娥抬起哭红的眼睛,“细娥的心意他人不知,仇郎难道还不知晓吗?仇郎将奴送回,让奴的脸往哪里搁?”言毕一头扎进玉成怀里,轻轻的啜泣起来。玉成心里还惦记着那外衣,软玉温香抱在怀里,声音却不免放轻了,“你这外衣从何而来。”马细娥哽咽道:“奴这几日一直住在郎君不远的院子里,没什么换洗衣物,这件乃是凤小郎借给奴的。”玉成心里不舒服,小小的挣扎了几下,到底是不舍,便由着她抱着。马细娥身上温热绵软幽香扑鼻,玉成心思渐渐活络,一双手从她纤细的后背往下摸去,柔软的腰肢,丰盈的臀,纤细笔直的腿……她如此温存,只伏在他怀里细细的喘气,呼吸喷在玉成脖子上,就似往那干柴烈火里扇风。玉成终于忍耐不住了,他在她脸上脖子上胡乱的亲着,手直往她衣襟里伸。细娥的肌肤滑不留手,触手就如同一件上好的玉器。玉成终于忍耐不住,将手往她两腿之间伸去,不期碰到一个物件……。他惊愕的抬头,怀里的人发如乌木,面若白玉,唇如朱,眼如风,笑意莹莹。哪里又什么马细娥,分明是芳怀。芳怀将凤孙那件外衣脱下来扔到地上,露出白皙的胸膛,掌握般的腰肢,眼角媚意丝丝,轻轻的往玉成脸上吹了一口气,“成郎色迷了眼,抱的究竟是何人都分不清了?”玉成抱住他乱啃,“芳怀,芳怀,我就知道是你。”
此刻只听见耳侧一个声音隐忍的道:“住手”
玉成遽醒。
哪里有什么马细娥,陈芳怀。他怀里抱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凤孙。凤孙的头枕在他一只手臂上,呼吸急促。只是月光不甚明亮,看不清面上表情。玉成的一只手正在凤孙的衣裳内,另一只手却抚在凤孙两腿之间。他哀嚎了一声,彻底清醒了过来。
“凤,凤孙,我才刚梦见,梦见……”他慌里慌张的欲替凤孙将衣襟敛上,无奈手脚哆嗦的厉害,越慌越乱。
凤孙将衣襟从玉成的手里扯回来,自己胡乱的系上带子,“梦见什么?”
“梦见马细娥她,她……”
屋内昏暗,看不见凤孙的表情。只见他背过身躯,细细的整了整衣裳,“原来竟然是梦见马细娥……。”声音清冷不辨喜怒。玉成却如同惊雷轰顶,他紧跑了两步,一把抱住凤孙,“不不不,不是的。凤孙,凤孙,我睡糊涂了我梦见马细娥找我,她她她扑进来”玉成结结巴巴的解释着,“……她就变成了芳怀。我就就就……”凤孙慢慢掰开玉成的手臂,“阿兄不用解释,凤孙知晓。”说完,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玉成狼狈的蹲在地上,恨不得一头撞死。
听风堂内凉风习习,绿树成荫,那栖息的鸟儿因着有吃有喝又无人打扰,遂鸣叫的欢畅。这厢玉成正要提笔练字,那厢凤孙从隔壁开门出来。玉成看见凤孙,立刻垂手立在一旁,陪着笑脸。凤孙抖了抖袖子,却是目不转睛的走了过去。青茗木儿面面相觑,各自暗暗叹了一口气。这二人从收租回来便是如此,恍若又回到了初始。只是玉成的字照练,书照读,凤孙呢,一应教习都要青茗传话。却是不再当面指点了。
青茗愁着脸,“你说成大郎跟凤小郎到底是为何?”
木儿扔了一颗花生在嘴里,“我怎知晓?不若你问问去?”
青茗狠狠瞪了他一眼,全当这个人什么都没说过。
一行人气氛奇异的走到刘氏的春暖阁,刘氏正同两个侧室叙话。玉成抖擞起精神,凤孙也换了笑脸,齐齐给刘氏问安。刘氏心情舒畅,指着案上对玉成道:“我儿来看看,这几样可何心意?”玉成大惑,上前一看,竟然是一份单子。上书了几十样,无非女人头饰衣裙之类。玉成以为是刘氏新制的物件,故而并不上心,只粗略的扫了一边,就连连点头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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