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君终有迹 完结+番外 (赤水三株树/赤水小树)
- 类型:古代架空
- 作者:赤水三株树/赤水小树
- 入库:04.09
思安的头发也散了,三千青丝垂于腰间,随动作轻晃,勾魂索魄。温行低沉笑了一声,抬起思安的下巴亲吻,思安顺势攀着他肩膀向上,加深这个吻。
又过了许久,温行才道:“大郎这回太气盛了些。”说到儿子,他也透露出些许为人父的无奈。
思安把落在塌下的薄被拾起来裹在两人身上。思安不爱管朝堂是非,但温行还是不会隐瞒他,再说他虽然对处理朝政无建树,每日在福宁殿小书房替温行梳理奏章,还能有什么不知道。
“我听说太子在国子监与人论辩曾言,‘施政以仁德,然固国守本不可废弓马’。”
“怎么,”温行饶有兴味,“你也觉得太子说得有理。”
思安支起下巴想了想,却说起另一件事:“你记得解兵归朝的岭南节度使么,早年也是其父钟爱之子,自幼仁义宽厚文采斐然,慕圣贤而具风骨,在南方士子中声望颇高,承位即甚得推崇,皆言其殊于藩将之习性,但后来还不是逼不得已匆忙携家眷逃来汴梁。”
当年老岭南节度使借势与温行相抗,虽实力远不如从前河东镇,却是老奸巨猾诡计多端,不然也不会拖到他过世传位。老节度使去世不过一二年间,其子辖制不住手下兵将,很快大权落空,若非以归朝之名携家眷急奔汴梁,当时情况下,损命夺位只在旦夕间。
“文治武功本就不可废一,世道如此,如今朝上和各方将领都是经历过当年诸镇林立脱颖于末世战乱,若非弓马娴熟强于兵道,又怎能服众,再者奚狄之扰近为忧远为祸,难怪太子会多想些。”
温睿当了这些年太子也颇有人旺,最近替温睿求情的大臣多半也是这样的意思,不过话说得委婉曲折些,因为皇帝未至不惑而太子已壮年,父子君臣,似乎也到了极为敏感的时刻。
没有在皇位上做过几天像样皇帝,思安到底也曾为君王,又与温行濡沫相伴多年,他所了解的温行不至于因为儿子长大就心生忌惮,所以能抛除顾虑侃侃而谈。
“他也算有些见识了。”温行点点头,果真言语非但没有不快,还有一丝对自己儿子的骄傲。
这让思安有点费解了,“你也觉得太子主张有理,那你为什么担心?”他眼里如落星辉,澄澈明亮。
脱离皇位的思安仿佛从牢笼解脱的飞鸟,再未沾染一丝暮气,后来身子也渐渐养好,整个人更是脱胎换骨一般,只眼中一片纯然从未改变,如今他又对他露出这样全心系托不含杂质的关切神情,看得温行心里又有些点发痒。
他没有回答,反倒问:“你只知有理,可知依太子之见,奚狄之患绝不能再姑息。你怎不知多舍不得我些,说不定到时候我又要出征。”
思安道:“舍不得你什么,反正你去哪里我就到哪里。”
没了那层身份束缚,而后数年,思安再未离过温行身旁,即使出征温行也必让他随军,这也是为了保护思安,因为曾经的身份不能让人知晓,温行总不放心思安离开太远。
温行搂过思安腰身,“也难得你有不避言兵的时候。”思安不喜杀戮,当年不留恋皇位未尝没有其中缘故。
时过境迁,思安早放开许多,坦然道:“抵御外敌不一样。”
温行朗声而笑,道:“是极。”
阿禄和纤云听到笑声,都诧异地回头望向锦帐。
第62章 默认分章[52]
番外三
思安和温行学了套拳脚功夫,每日清晨在福宁殿后的小花园演上一轮,他开始学的时候早过了打熬筋骨的年纪,索性也只为舒筋活络强身健体而已,不求精进只要熟练。早间空气清凉,他哈着气转回屋里的时候温行已经穿好衣袍,宫女拿来一件团龙黑狐皮披风抖开,温行摆了摆手。
“穿上吧,外面可冷了,要不带着,若是冷了可以披一披。”温行体健生热,往往岁寒大雪都只着一件夹袍即可,不过前两年在战时中过一箭伤及肺部,后来虽然伤好了,患处却易受寒侵复发。
温行自认体魄强健,伤也只偶有发作而已,不耐这些琐碎,随口道:“不用了吧……”触到思安的眼神,半句话自动没了声音。
思安对宫女点点头,宫女立刻会意,笑着把披风折好交给随行的宫人。
另一个宫女手上漆托放着一串玉佛珠,思安顺手拿起帮温行套在腕上。
玉珠粒粒圆润珠光细腻,是随着主人久沁润泽的。早年温行戴佛珠的事传到他对手耳朵里,还被拿来讥讽,说他篡权夺位做贼心虚杀孽太重,非要用这样的东西镇住满身冤孽。
新朝奉佛更不比前朝,朝廷规整之后,僧侣还俗,佛寺数量和规模都小了许多,不过宫中于国寺供奉还是有的,温行也在寺中供灯,每年都会斋戒,不以帝王名义,只以个人。
思安帮温行理平前襟的一抹褶子,他肩宽胸阔,衬得襟下饱实,一件纹样朴素的常服穿在身上也肃穆气派,思安心热热的,曲指勾了勾温行的下巴,调戏道:“真俊。”呵呵笑起来。
没等他得逞溜走,温行一把捉住他的手拉到怀里,直取他犹带得意的红唇,蹂躏得人呜呜咽咽求饶才放开。
末了绕到他敏感的后耳垂轻挠,也道:“不及郎君诱人。”
一大早思安就自作自受闹了个红脸,宫女们纷纷识趣的低下头。
温行轻笑一声,极不庄重地拍了拍思安的屁股,“怎么,舍不得我走,要不和我一起去垂拱殿。”
思安羞得瞪他一眼,道:“罢了,我去了不方便,没得弄多大阵仗还打扰你,再说我今日也有自己的事。”
新朝留下的前朝臣工不少,都是认得思安样貌的,思安外出顾忌很多,很少踏出福宁殿。他并无抱怨,温行却觉得他太受委屈,轻轻揉了揉他的脸蛋,道:“乖了,过了这阵带你去金明池散散,骑骑马。”
其实温行登基后走动也不如从前随意,万乘之尊去到那里都是大把规矩和一帮人,他是个勤勉的皇帝,也难得闲暇,若非出征,连行宫都没去过几次。金明池本是凿来操习水兵的,因演习时温行常从旁督战,附近修了座御园供摆驾下榻,略有些水景。
思安脸还红着,心里很期待,嘴上还是说:“什么乖不乖的,我又不是小孩子。”嘴角却是抑制不住翘得高高的。
时辰不早,温行虽想多逗他却也只得罢手,道:“今天让阿禄留下陪你,又快到年下,有什么事让阿禄去办,别累着自己。”
“知道啦,你才是不要累着自己,快去吧。”
温行在他脸上又摸了一把,也不再耽搁,大步走出福宁殿。
思安远远目送他到门口。日渐高起,天空明净,宫人们整理出织物于后廊阴处摊晾,又把书房的书籍拿出来晒,翻箱倒柜倒腾出许多旧物。
床榻旁边的描金小立柜里放着一个小木盒,垫有厚厚的丝绒,里面并排躺着一枚龙凤配和一只嵌宝镯子。
当年温行送给思安的龙凤纹玉佩被当做信物和讨伐诏书一起送走,余渐把它和诏书挂在河东节度使府前标杆上示众,余渐兵败身死,温行接管其军府时取下来,后来与思安母亲的镯子一同放进盒中珍藏。
似乎就像它们的主人,从此便长长久久在一起。思安看了又看,把玉佩和镯子贴在一起摆好,才又合上盖子。
纤云进来道:“郎主,长公主来了。”
思安把盒子放到柜子里,道:“快请进来。”
温行唯一的嫡亲妹妹温茹被封兴怡长公主,她原来嫁到魏州给天雄节度使当儿媳妇,后来举家迁至汴梁。温行对这个妹妹相当疼爱,即使知道她多半不离夫家还是早早建了公主府迎接,作为皇帝亲妹,又与皇帝感情深厚,兴怡长公主的宠爱和地位是无人能及的。
出嫁之后温茹再一次与思安见的第一面,其实是有些尴尬的。
她嫁到魏州离东都远,都中那些风风雨雨吹不到耳边,骤然从夫婿处听闻神佑皇帝驾崩,温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虽则深知自己兄长有野心,他们和大景的俞氏皇族根本无法相容,但她始终记得思安曾救下温睿,忘不掉那瘦弱的人满身是水冷得发抖还与她说没事的样子。宫中赐婚时,思安与站在旁边严厉强势的兄长对比鲜明,温茹抬头偷看,他坐在空荡荡的九龙榻上对她轻柔一笑。
恍惚记得他还很年轻,比温睿也不过大了几岁而已。
温茹当时第一个念头竟是害怕,怕思安的死与温行有关,而后想起温行还在前线作战,又听说新帝代兄而立十分蹊跷,心中才稍稍平复。
但是那时东都乱象丛生,她总觉得思安的死即使不是温行直接造成也与温行谋朝篡权脱不了干系,因此心中隐隐埋下一个结。后来温茹又听说因为思安即位很仓促,黄陵也来不及修,驾崩后草草入葬,她悄悄东向祭奠过几回。
没过多久,那位坐上皇位几日的新帝赐下九锡之礼,温行代景而立,温茹也将封为公主。
温行做了一件在当时温茹看来十分匪夷所思的事。
登基之前,他遣散了王府后院内眷。
无孕者皆可从王府领一笔钱财凭自愿嫁娶,或由王府做媒成婚,资财从王府出,曾有孕者也可以遵照此条,男子亦然。那时成王府后院生育过子女并且还建在的,除两位侧妃之外,只一位生有一女的胡姬。王府许诺,若生母要带走孩子,则孩子从此随母不再入温氏族谱,王府会另出一笔钱充作赡养费用,若母亲要将孩子留下,日后也可以再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