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拔地而起,飞身纵到树上。浓密的树枝遮挡住他矫健的身形,只有一双漆黑发亮的眼眸在夜色中熠熠发光。
轰隆声越来越近,很快,一队黑压压的骑兵出现在视野范围之内。个个手握长刀,背系硬弓,伏身马背,无声无息的在黑夜中驰骋,一看便是一支精锐之师。
只是这支精锐骑兵却是身着北齐军服!
骑兵如滚滚洪流,从树下疾驰而过。半晌,黑衣男子才从树上跃下,脸上是难以掩饰的震惊之色。
北齐骑兵怎会出现在南梁的境内?他在北齐之时,并未听闻北齐要对南梁开战啊?
若不是因为北齐突然政变,国内局势动荡不安,他也不会折返南梁。虽然这里并非是他的故乡,但毕竟是他曾经为之流血奋斗过的地方,何况还有他一直心心念念牵挂着的人……。
楚天涯自嘲的一笑,既然已经决定要忘记一切,又何必继续惺惺作态纠缠不清呢?
只是……,他望着骑兵奔袭的方向,脸色渐渐凝重。虽然今夜所见,已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但至少,他不能坐视不理。
“啪!”李陵将手中书信重重拍到桌案上,脸色铁青。
叶欢坐在桌案另一头,见状不由问道:“朝中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李陵闭上双目,手指轻轻揉捏眉心。
“北齐鞑子突袭我淮东重镇山阳,于洪泽湖大败我淮南水军。武阳、彭城两郡已经失守。”
叶欢大惊失色,“这么快?”刘柱当上皇帝才几天,北齐内部矛盾还没搞定,就开始对南梁下手?
“这还不是最坏的消息。”李陵睁开双目,面色愈加冷峻,须臾,轻叹一声,“最坏的消息是……,”
叶欢紧张得屏住呼吸。
“圣上要御驾亲征。”
叶欢嘴巴张得都可以塞进一只鸵鸟蛋。
就算叶欢再不懂朝政,也明白御驾亲征意味着什么。
那不仅仅是兴师动众劳民伤财,而是真的有可能会挂掉啊!!!!
战场的情况瞬息万变,古代又没有现代那些高科技的通信手段,一旦被敌军围困,那可就真是擒贼先擒王了。
虽说古时也不乏优秀的帝王御驾亲征凯旋而归的例子,但失手被擒的也不在少数。而且那些正面例子基本都是靠白手起家,自己打下江山的开国帝王,像李哲这样的守成型皇帝,别说上过疆场,纸上谈兵的机会都没有过,真要御驾亲征,先不说胜负,吉凶都很难预料。
“对于北齐,本王并不怎么担心。刘柱志大才疏,勇而无谋,他的手下也尽是一群无能之辈。北齐兵这次看似来势汹汹,却无法持久。只要切断他的粮草供给,北齐自然不战自溃。何况北齐国内其他皇子的势力依然不容小觑,刘柱只要不是蠢的太厉害,自然明白皇位跟南侵,哪个更重要。”
叶欢想了想,道:“这么说,就算圣上亲征,也不会有太大风险。”
李陵冷声道:“恰恰相反,本来不算难处理的军情,因为他要亲征,却要变得复杂难办起来。”
叶欢微讶,他头一次听到李陵竟然用第三人称直呼圣上,丝毫没有臣子对君王应有的敬意,可见李陵心中已恼怒到何种程度。
李陵见叶欢不解,解释道:“古语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战场情况,复杂多变,只有经验丰富的主将才能做出准确判断,即便是皇帝也不能随意干涉。圣上执意亲征,不懂军情又要插手军务,将士们还如何放开手脚打仗?简直就是胡闹!”
李陵越说越气,又重重拍了下桌子。
叶欢小心翼翼摸了摸桌子表面,确定没有太明显的裂纹,这才放下心来,房子是人家襄阳郡守的,损害了家具可是要赔的。
“不管怎么说,圣上毕竟是圣上,咱们做臣子的只有听从的份儿,实在不行,到时候就多劝着点。我觉得圣上也不是一点儿好赖话都听不进去的人。”
李陵目光一动,“你的意思是我们也要陪同侍驾吗?”
叶欢下意识反问,“难道你不应该去吗?”
李陵没有立刻回答,叶欢的说法让他想到另外一个刚刚不曾想到的问题。
林相的信函不仅仅只是告诉他皇帝要御驾亲征的消息,同时还积极建议他回转京师陪同伴驾,以策万全。
林相从更高一层的国家利益角度提出的建议,并未迎合李陵的想法,这他不是不能理解。
而叶欢的提问却提醒了他一个被自己忽略的问题。
难道林相真的认为此时是他回转京城的最佳时机吗?
皇帝御驾亲征的落脚地,也正是北齐顺江南下的必经之地——江陵,江陵有重兵屯守的西江大营,更有皇帝的心腹大将师公藩,有此一人对付北齐人足矣,还要自己跑去干什么?
而襄阳是大梁的国门壁垒,金提关的北齐精锐骑兵,穿过秦山山脉,占领义阳,抢渡汉水,不出十日便可到达襄阳城下。而襄阳一旦失守,大梁失去的绝不仅仅是半壁江山,很有可能就此改朝换代。
不论是重要程度还是兵力部署,自己都应该在襄阳镇守,林相不是不学无术一脑袋浆糊的薛仁辅,对于大梁各处边关重镇的防御战略更是烂熟于心,他怎会想不到这一点?
李陵重又闭上双目,手指轻敲太阳穴,想捋顺一下脑中的思路。
似乎从和亲开始,自己便走入一个奇怪的迷局之中,起初他以为布局之人是刘琛,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件又一件扑朔迷离之事纷至沓来,这些事看似毫无关联,然而冥冥之中又似乎有一只奇怪的手在左右摆布,推波助澜。
如此大的手笔就绝非是刘琛一人可以为之。他若真有这么高深的道行也不至于落个万箭穿心,身首异处的下场。
那个隐藏在重重迷雾后面的人究竟是谁?他的最终目的又是什么?
对于前一个问题,李陵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后一个问题,却依然无解。
诸多疑点集中在他的脑海,他越想抽丝剥茧,找到最重要的那条线,却偏偏越是被各种因素干扰束缚。仿佛是那人在跟他玩一场捉迷藏的游戏,时不时给他抛出些不太重要的诱饵,却又不希望他真的找到。
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令他内心愈加烦躁不安。
直觉告诉他,倘若他再查不出事情真相,那人便要动手自己揭开谜底,只是到那时,一切已成定局,任谁也无力回天。
他到底想干什么?!
李陵重重揉捏太阳穴。
有人拿开他的手,手指缓缓按摩他的头部。
轻重适中的力道令他身心愉悦,心中的烦闷都减轻了大半。
他握住叶欢的一只手,低声道:“叶欢,你可见过你的父母?”
叶欢继续用另一只手按摩李陵的耳根,“我是孤儿,就算小时候曾经见过,这么多年也早就忘了。”
叶欢的手开始揉捏李陵的耳垂,一阵酥麻的电流立刻顺着耳垂传遍全身。
李陵克制住心中的荡漾,将叶欢拉到身前。
“倘若你还能见到你的父母,你……作何感想?”
叶欢奇道:“怎么你和我师父问的都是一样的问题?”
李陵心中一沉,不动声色道:“他为何要这样问你?”
叶欢摇头,“不知道,师父的心思一向都是很难猜的。”
李陵继续道:“那你觉得你师父是怎样的一个人?”
“好人啊。”叶欢想都不想的回答,“师父平日里只是吃斋念佛,连蚂蚁都舍不得踩。”
李陵沉吟不语,微微垂眸遮住自己愈加深沉冷冽的视线。
叶欢道:“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我师父的事?”
李陵抬头,神色恢复如初,嘴角微微上扬,“我怕他知道我们之间的事后,会不高兴。”
叶欢一惊,立刻想起师父曾对他说过的八字箴言。貌似师父好像的确不怎么喜欢李陵哈。虽说师父很少插手自己的私生活,但一想起了尘严肃时的冷峻表情,叶欢心里不由得忐忑起来。
李陵见叶欢一副霜打了的茄子般的沮丧模样,拍拍他的手,“此事也不必操之过急,来日方长。”
叶欢点点头,也是,日子还长,也许师父只是不太了解李陵,等以后大家接触久了,师父未必不肯接受他二人的关系。
他忽然想到另一个问题,“既然你也是无上门的弟子,那我师父就是你师叔喽?”
李陵点头,“我会拜在宗掌门的门下,也是因为苏师叔的引荐。”
叶欢奇道:“那师父他怎么还不喜欢你?”
李陵意味深长道:“苏师叔他说过不喜欢我吗?”
叶欢摸头转移话题,“我们还是继续按摩吧,要不我给你捏个全身?”
李陵从谏如流,“正合我意。”说完起身拉着叶欢朝内室走去。
叶欢隐隐觉得有些不对,“要不等你处理完公事再捏?”
“捏完再做也无不可。”随手关上房门。
须臾。
“我给你按摩,你脱我衣服干嘛?!”
没有回答,只有衣衫落地的簌簌声。
“李陵你白日宣*淫……,唔……”
屋内传来令人浮想联翩的微微喘息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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