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方才他却要他滚,因为他最爱的妹子在一夜馆里受到重创……
“方才是谁替那个小丫头烙印的?”抬眼时,诡丽的眸满是残虐的杀气。
“小人该死,小人不知道……是二掌柜命咱们动手的,要拿那孩子替代脱逃的小倌……”话未尽,开口的护院,已经死在自己的刀下。
提着护院的刀燕奇临冷眼看向躲在护院后头的二掌柜。“是你?让小倌跑了,便想随便找个充数……你瞎了吗?拿个小丫头充小倌!”
他恼火地斩杀了二掌柜,甚至连其他护院都不放过,可就算如此依旧解不了他心中怒火。
因为他知道,周呈晔方才那一眼透着绝不原谅。
他的眼神,寒厉而陌生,尖锐地划开彼此,再也回不到曾经融洽的过往……他大步往偏院去,拿了灯油便洒,一把火烧了。
火苗在瞬间轰然化为狰狞火舌,吞噬着腐败恶臭的销金窝,他不允任何人救火,更不管里头还有多少人。
逃不出的就全都陪葬,跟他的爱恋一起死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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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我想到院子里走走。”周凌春娇软地撒娇着。
“不成,二叔说你得要趴在床上静养。”
“大哥,二舅舅太大惊小怪了,这伤才没那么疼呢,我只是吓到而已。”周凌春轻轻地扯着他的袍角。“大哥,不用担心,我才不疼呢。”
周呈晔睇着她,不舍地轻抚着她苍白的颊。“你不疼,可是姑姑和姑丈都很心疼,你安分一点,让他们安心一点。”后来,他才知道,那晚凌春是听见了一夜馆有古怪的声响,才会爬墙救了那位逃出的小倌,就连家传的翡玉环都送给那名小倌,却为自己惹来灾难。
凌春天性良善,能助人时绝不避开,可当她有难时,谁拉她一把?她救了人却成了替代品,烙印痛得教她咬人想挣脱,却反被砍了一刀,要不是呈煦和呈旸发觉她不在房而寻来,他真的不知道她最终会落得什么下场。
他甚至有种错觉,觉得是因为他沉溺于欲望,才会教她在一夜馆里遭劫。
也许,这是上天的警告。
“大哥,前厅有你的客人。”周呈曦端了药进房顺便说着。
“不见。”他淡道。
凌春受伤后,燕奇临曾造访数次,但他一直没见,就怕一见到面,他会止不住心底的怒火。
可等他不来了,他却又有些在意。
“不是姓燕的那位,是个姓周的,大伯说是咱们同宗的,要你去会会对方。”
周呈晔忖了下,无奈起身,却发觉周凌春还抓着他的袖角。“凌春,大哥去去就来,暂时先让你二哥陪着。”
“大哥,你跟四哥说不是他的错,要他别再哭了,他的脸都肿了,让他来见见我吧……他都不来,我又不能出门。”
周呈晔宠溺地替她拢着发。“好,大哥待会就把他押来。呈曦,把凌春看好。”
“是,大哥。”周呈曦乖巧地应着,发誓绝不会告诉周凌春,四弟再怎么哭也不会把脸哭肿……那是被打肿的,施暴的凶手刚离开。
周呈晔来到大厅,父亲一见他,拍了拍他的肩便径自朝后院走去,把大厅留给他和周奉言。
“如果你是为了王爷的事而来,那么你可以回去了。”周呈晔毫不客气地道。
周奉言虚弱地笑着。“呈晔,凌春遇劫,我也替她不舍,但把这事怪到王爷头上,似乎有点牵强。”
“是啊,我是在迁怒。”周呈晔无所谓地说着,却见周奉言掩嘴不住地咳着。“你这是……既然有病,又何必为他跑这一趟?”
“我不是为他,而是为你,你告假多日,也该销假回五军营了吧。”
“……我正在考虑要不要辞官。”
“辞官?”
“我在朝为官是为了保护家人,可假如宫中斗争牵扯到我的家人,就和我的本意背道而驰。”周呈晔顿了顿,又替他斟了茶润喉。“王爷不具帝命,也许眼前几位皇子你争我夺,与王爷暂无关系,但他日天下易主时,那可就难说了,我与王爷走得太近,难保不会成为众矢之的。”
他不在乎自己会有什么下场,但唯有他的家人不容一丝伤害,光是凌春这回遭劫,就令他痛得几夜不能眠,他怎能再忍受其他意外。
“不会的,王爷非但是大燕最强的武将,更是个心细如发之人,瞧他一回京,就拢络着众武官,将统兵权紧握在手,再将最重要的京营交给你,你就该知道他一直有所防备,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敢对王爷周边的人下手,那是在逼王爷造反,这一点,几名皇子和皇上都很清楚。”他掩嘴又咳了几声。“呈晔,三皇子已经从北方大郡回来,把王爷引进旱稻的功劳当成自己的,接下来定会想法子再将王爷给支到北方大郡镇守,如今你应该利用王爷掌握更多的兵权,才能在未知的将来里,把自己的亲人带往安全之地,不是吗?”
周呈晔垂敛长睫好一会,沉声问:“奉言,你在图谋什么?”他以为燕奇临与周奉言交好,可如今周奉言却要他利用燕奇临。
“我?”周奉言笑得苦涩。“如你一般,只希望家人安好,而为了让家人安好,我可以不计一切代价。如今,我的未婚妻正在王爷府上作客,我希望你可以陪我走一趟,让我可以带回我的未婚妻。”
“那家伙……”周呈晔对他这种胁迫的行为最嗤之以鼻。
“去瞧瞧他吧,你该去瞧瞧他变得多憔悴。”
“他憔不憔悴,关我什么事?”他有凌春的消瘦虚弱吗?
“就算我拜托你,你俩的事别将我的未婚妻牵扯在内。”
周呈晔恼瞪着他,只因从他的话里听得出他好似早已知情他和燕奇临之间若有似无的情感。
他们将彼此的情感隐藏在暧昧之中。
他们彼此都懂对方的心,但是在这时局不明的年代里,不被允许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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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呈晔有些意外。
一如周奉言所说,他确实憔悴,而且瘦削。
但,就在他看见他的瞬间,那掩饰失落的跋扈霸道全都消失不见,他的眼迸现光彩和露骨的眷恋。
“呈晔……”当他哑声唤着他的名时,他的心为之一颤。
他徐步踏进厅里,朝他施礼。“见过王爷。”
“你……”燕奇临有些手足无措,没想到真能将他逼到眼前。
光是他站在这厅里,就让这座厅堂看起来鲜活明亮,而不再如以往那般死气沉沉。
“王爷,既然奉言已将其未婚妻带回,在下在此别过。”话落,再次施礼,转身就走。
燕奇临愣了下,一把将他拽住。“本王没允你走。”
“那么王爷要在下做什么?”他面无表情地问着。“成为王爷解欲的工具?虽说一夜馆已经焚毁,但私下养小倌的官员不少,王爷要是不介意,倒是可以与他们同欢。”
他知道,一夜馆付之一炬的事是谁所为,更明白用心,但却不足以熄灭他的怒与恨。
当他的怒与恨是因为自己,燕奇临做再多也毫无意义。
燕奇临怒目瞪他,蓦地一把将他往后院的方向扯,直到进他的寝房,便将他给压上了床,放肆地吮吻着他的唇。
这是他渴望的吻,想要的人,每每触及他,总教他情欲难遏,然他满腔的爱火,回应他的却只有空洞。
垂眼瞪着依旧面无表情的周呈晔,他怒不可遏地重捶他身旁的床板。“难不成你真要任由本王予取予求?”
“在下隶属王爷管辖,王爷想如何,在下能置喙?”
“少跟本王打官腔,在这里,你是本王看重的朋友,没有任何人可以强迫你做任何不想做的事,在本王面前,你必须如往常对待本王,你……”
“早说嘛。”
“嘎?”还在怀疑自己幻听,他已经被顶落床边,而凶手潇洒地翻坐起,居高临下地睨着自己。
“这儿可不是北方大郡,没有脸的食材多的是,你让自己消瘦,是要让我感到愧疚?别傻了,我妹子那笔账就是挂在你头上,我就是会记一辈子。”周呈晔态度高傲,和方才的表现大相径庭。
燕奇临有些摸不着头绪,但他明白了一件事——“你在耍本王?!”装无情,装面无表情,就是要惹他光火?!周呈晔这么做是想干什么?
“王爷此言差矣,咱们许久未见,谁知道王爷还记不记得在下是谁,总得要稍稍试探,要不在下表错了情,那可难堪了。”说穿了,起初不见他是因为心底那股怒气,后来却是他近情情怯,反倒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燕奇临火大地扑倒他。“你最好可以表错情,让本王瞧瞧你可以表错什么情!”
周呈晔早有防备,侧身后反将他压在身下。“我可不习惯拿热脸贴人家冷屁股,要不是奉言非要我来不可,我倒宁可待在家里陪我妹子。”
“你妹子……不就是个小丫头,教你这般护着!”他恼火地再度将他反压,紧紧地抱住他。
“那当然,我妹子是我心头上的一块肉,她受到丁点损伤,就会数以万倍地伤在我心里。”
“那……”本王和她谁比较重要?!话欲问出口,他忙咬牙忍住。拿他家妹子和自己相比,多么可笑,这种蠢话他可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