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传 (不言)

卷四 黑剑 第二章 将暮（上）





第二章 将暮（中）

“大哥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在飞廉身上蹭了蹭的玄翎可爱得就像是小动物。

“当然帮了。”完全明白了他们的下一任天帝陛下是在撒娇之后他哪里敢不帮忙呢。

“那么……”嘴角微微上扬，“帮我遮掩一下，我想和重华去下界一段时间……”

“放松？休息？”飞廉帮他说了出来。

在处理事件的时候有着非凡的决断能力的玄翎眼珠子微微一转，“那个……大哥怎么会知道？”

“你啊。”飞廉点点他的额头，“你累了这么久，也该让你好好休息一下。”

“啊？”玄翎的脸一下子涨红了。

实在是忍不住了，飞廉轻轻地在玄翎的耳边笑着骂了一句，“小笨蛋……”

“不过——”飞廉拖长了声音，“你真的喜欢重华？”

玄翎愣了愣，“他是我朋友，当然喜欢了。”

飞廉叹了口气，这孩子压根还没经历过那些，“你呀。”

“怎么了？”玄翎不明白他这是叹的什么气。

“你有没有想过重华的心思。”飞廉耐心地问他，这孩子压根就看不明白重华看他的眼神里面包含着什么，但愿是他多虑了……

然而他们还没有说完玄翎就苍白着脸色露出了一个难受的表情。

“玄翎？”

“头有点晕……”那之后他就陷入了黑暗当中，暗金色的血液沾湿了衣领，伤口似乎裂开了……

“……玄翎？玄翎？”耳边，有谁在呼唤的声音。

他慢慢地张开了眼睛，模糊的视线里一片青蓝色。灵魂的颜色，力量的本原，在他们所看见的世界里，这些都是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出现的。

可如果长期处于这种状态下，那就说明，自身的力量出现了问题。

飞廉很担心，玄翎自从从人间界回来之后，那状态是一天比一天差。难道是逆鳞的伤还有什么问题。龙族有将自身的力量或者鳞片等馈赠给亲友的习惯，玄翎既然要把无射拉进族里，那么把鳞片赠送给他作为护身的东西也属于正常，可这个有那么点死心眼的小孩子哪片鳞片不好送，偏偏就挑了龙身上最坚韧最重要的逆鳞，这下可好，吃到苦头了吧。

看他的行动就会发觉他没怎么长大的玄翎露出了迷茫的笑容，“我没事。”

飞廉实在忍不住要抱怨了，“还没什么事，坐都坐不住了。”随时都得往下倒的样子，这让刚刚给他提了亲的他怎么放心，“你还是回去休息休息吧，反正现在也没有什么事要你忙的。”能接手的他都接手了，也是时候让玄翎休息休息。

“好。”玄翎看起来就是摇摇晃晃的样子，沿途看到他的仙子们还以为他没有睡醒呢。

……不是累的缘故，而是因为伤……

在玄翎还没有收到那支作为生日礼物的湘妃笛之前，他都不知道那个曾经在父王的竹林里遇到的年轻的神灵就是曾经的太阳神。那个时候年幼的天帝嫡子万事代劳，自然也包括去向那位大人发天帝陛下的宴会邀约。

“伏羲陛下是怎么样的呢？”那个时候还没有幽河幽弥，没有无射，没有飞廉，好奇的玄翎最亲近的人就只有他父王一个。

“他啊，怎么说呢。”天帝摇着头，看来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形容词，“太执着了吧。要等你见到他才能知道呢。”

失去了灵魂一半的神灵几乎是不可能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这个世界就是如此，没有完美，也不容许欠缺太多，而太阳神做到了，仙人们猜测着，却不知道原因。让包括天帝在内的仙人们觉得痛心的是那位开天辟地以来最初的神灵之一的太阳神从此以后就陷入了半疯颠状态。

“听说上一个去贺寿的让给踢出来了呢。”

“还不是提到了陛下的伤心事，活该。”

“今天好像下一任的天帝会来呢，不知道是个怎么样的人物。”

这些时日为了天帝陛下寿诞的缘故，平日里向来冷清的太微宫周边热闹了不少，疯颠是一回事，太阳神依旧是能够和天帝并驾齐驱的神灵，在礼节上仙子们是不会马虎的。

玄翎就披着一件披风，一个人从宫殿的侧门跟着别的来贺寿的一起进了太阳神的宫殿。

这里四处充满着一种光芒，看在眼里的不觉得什么，可是让神灵们都下意识地收拢了自己的力量，在这般无所不在的光芒之下，感觉到自己很渺小。

太阳神的宫殿里没有卫士或仆从，只有他的使者在来回穿梭着，这些使者是太阳的光芒中诞生的精灵。他们招待着前来的客人们，看来非常平常的，这一次他们的太阳神陛下又不会出现在他自己的寿筵上了。

玄翎拦住了其中的一位使者，“能否劳烦通禀一声，就说玄翎有事求见。”

玄翎这个名字刺激了一下使者的思维，他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礼，“请稍候。”

不多时，使者就翩然而回，“陛下请玄翎殿下到后殿一见。”

太微宫所用的建筑材料，都如水晶般通透，那水晶般材质的建筑物中又带着那些光芒，透过透明的材料后再放射出来，已经没有了太阳光那样的刺眼和灼热，流淌出来的光芒，就像是淡淡的温暖，带来舒适和倦怠。

后殿的装饰比起专门用来招待客人的前殿来要简洁上许多，高高的台阶上放置的是属于太阳神的位置，玄翎透过飘渺的云雾，只看到了一个隐约的身影。

那就是能同父王并列的王者，玄翎完美地表现出他的礼仪来，俯身拜下，“玄翎见过伏羲陛下。”

云阶之上传来的，不是应对的声音，而是一个似在哪儿听到过的带笑的声音。

“许久不见呢，我之爱染。”

玄翎惊讶地抬头，看清了云阶上坐着的，不正是前些日子在竹林里遇到的奇怪人物。

两位神灵隔着长长的云阶相视而笑。

就如同，他们已经相识了很久很久……

……

那之后发生的稀奇事不少，而能够让神灵们觉得奇怪的事情，还真是不多呢，这一年天上界就发生了很多，而这些事件的焦点神灵只有一个，在女娲陛下同他争执离去之后就沉迷在杜康之中不肯自拔的太阳神陛下了。

出席天帝陛下的寿诞筵席，同仙子们谈笑风生，那亲切随和的态度让所有神灵都大吃一惊，这还是那个他们熟悉的，把自己锁在宫殿里和各类美酒做伴的太阳神。天帝陛下高兴地说过去的那个太阳神总算回来了，说到底，除了他，在场的仙子们还没有谁见过女娲陛下还在的时候的太阳神吧。

既然天帝陛下都这么说了，大家就只好努力适应了。尽管，真的有些不习惯啊……

寂寞太久，想要重新回到这个有着无数欢笑和快乐的地方来……

这只是一个借口。纵然能够骗过外人，自己还能骗过吗。那个孩子和“她”实在太像，像到了他无法无动于衷的地步。魔障……西天的佛祖不是这么对他说过吗，就不知是魔障先生影响到他，还是他的心起了魔障，看不清眼前的路吗？还是分不清那两个人之间的区别呢？又或者……是他自己不想分清呢？他不想让天帝看出什么端倪来，又忍受不了自己心底的煎熬。

天帝控制不了自己的沉睡，清醒的时间也在缩短，作为一名能够同天地共存的神祗，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还有事情放心不下，还有人让他放心不下。

玄翎去太微宫的时间越来越长了。还都在天帝沉睡的时候——众仙子们议论纷纷，这多少要责怪到天帝陛下头上，谁让他这么不关心玄翎呢。

“我也不是反对。”他这么对玄翎说，眼睛里是别人看不明白的东西，“你到底年纪还小，以前的事不知道。”

以前的事，他们总好像喜欢说以前。到底是什么样的以前呢？玄翎很好奇，问又问不出来。天帝陛下从来就是用沉默还回答他的问题。放心不下的天帝还是在陷入沉睡之前给了玄翎一件东西。

那是一块白玉的小挂件，能拴在腰带上，雕刻成了一枚平安钱的样子，圆润可爱。

“你的生辰又快到了，大概我是赶不上的，礼物就先给你了。”

玄翎这才想起来，以人类的时间来说，他每年一次的生辰是要到了。

“记得，万一遇到危险的话就把玉捏碎。”

天帝就留下了这么不明确的话语离开了。

危险？他指的是什么呢？

“玄翎殿下。”来自太微殿的使者出现在了他的身后，“伏羲陛下想请您一同前往人间赏花，不知您是否愿意前往。”

是了，现在的人间，正是繁花盛开的季节。

把玉佩拴在腰带上，玄翎很高兴地答应了下来。

“这……天帝陛下沉睡，伏羲陛下又约了玄翎殿下去人间，天上界的事物怎么办呢？”听说了那事的仙子们悄声地说着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