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传 (不言)

他的同伴显然对天上界的秩序有了相当的了解，一脸的不在意，“你都不知道吗，反正那些神仙们哪，每次所谓的事物还不都是那些有的没的，只要没有庆典或者宴会这类的，玄翎殿下是不是在天上界也没有区别呢。”

“呃……”原来，那些奏本里尽是些有的没的啊。

“也不一定都不重要，可是八成以上的都是不重要的，偶然有重要的，也只需要回来再批阅就可以了。”

这还真是……爱自找事做的天上人哪……

……





























卷四 黑剑 第二章 将暮（中）





第二章 将暮（下）

人间二月，沉寂了一整个冬天的大地开始复苏，嫩绿的枝叶挂在枝头，花朵刚开始绽放，那种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让人忘记了严冬的寒冷。

“这个时节出游真是不错的选择呢。”伏羲走在前面，山间小路能让两人并排前行，不过走在他身后的玄翎还是觉得自己走在后面的比较好。

“嗯。”穿着的衣服化作了人类平常的穿着，玄翎现在的样子就是个乖巧地跟在长辈身后的小辈。在伏羲的面前，他从来都是这样的样子，或许是，在他心目中，看到的伏羲就和看到他父王是一样的。

“玄翎。”

“嗯？”转眼间，伏羲就到了身边揽住了他的肩膀。

“都已经是在人间了，用不着再这个样子了吧。”

“您说什么呀？”糊涂糊涂再糊涂。

“还用我说吗？”装得真好啊，“我那里的贡品是谁偷吃的？”

呃——

“天上界的花园里，那些花是怎么跑到河里去的。”

呃——

“还有那些，要我说嘛？”

“不用了。”玄翎转过头去，白皙的面容上泛起了潮红。

“哈哈。”终归是小孩子的性情，伏羲揉揉他的头发，再怎么乖巧，再怎么想成为大人，心底里都还有孩子气的一面，玄翎已经展现出他足够成为天帝的能力，不时地让他放松一下也是不错的。

“你的生辰快到了吧。”他突然这么说。

“嗯。”好像他的生辰所有天上的仙子都知道呢。

“要礼物吗？”

“我……”

伏羲笑了起来，“我已经想到了一件很好的礼物了。”

“伏羲陛下？”这一次的礼物好多人送。

“去玩吧。”

前面，是一片春光明媚的地界。

“你应该会喜欢这个吧。”太阳神的到来令这里的阳光一下子充足起来，花木都生长得繁盛而茂密，有点也不像是刚到二月初的样子。在前面不远的地方，是弯曲的湖岸线，阳光照射在水面上，犹如散碎的金子，微微起伏的波涛是非常干净透明的蓝色，就像是整块的蓝色水晶。

龙族是水中的生灵，即使他们同样能够遨游在天空，在陆地狂奔，可是他们最偏爱的，还是在水中畅游，那被生命之源保卫环绕的感觉舒畅极了。伏羲还记得，玄翎也是喜爱在天空中自己飞翔的，但是在天空中飞翔很有可能会引动天地间的力量变化，对龙族是没有什么影响，对地面上的人们则可能造成危险，在水中则只要离开得足够远，就不会对人类造成影响。龙族到了这个时候，除非是得到了特殊的命令或者要去下雨，否则他们是不会用真身在空中逗留的。

水面在玄翎走过的地方那些水都四散开来，又在四散之后化作了一朵朵莲花的样子绽放着，弯卷着水柱形成的劲干向他们的龙王靠近。

那些水，也很喜欢亲近龙王呢，尤其是像玄翎那样干净的，纯澈的力量。

玄翎踏到了水面上，靠近他脚的地方，那些水在瞬间结成了冰晶，支撑着玄翎并没有多少重的重量，慢慢地，在湖面上延伸……

……

西海之滨——

太阳神坐在湖边的树荫下，看着天帝的嫡子在水面上同这里的生灵嬉戏。

他说话，那声音足以透过他们两者之间的距离，“这里过不了多久可是你的领地了。提前来看看也不错吧。”

在湖面上的玄翎回过头来，“我的领地？”

“是啊。”伏羲看来知道不少天帝的安排，“过不了多久，就要正式让你登基了吧。”

“可是父王还在……”

“那个和这个是两回事。”伏羲这样告诉他，“就算帝俊依旧还在，但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帝俊沉睡的时候你就要担负起那个责任了。”

“这样啊。”玄翎的声音暗淡了下去。

随着他的成长，父王好像离他越来越远了。沉睡的时间暂且不说，就是在清醒地担任自己职务的时候，天帝也不再会花时间陪着玄翎了。是不是他认为玄翎长大了，要独立了呢？可是按照龙族的计算方法，他现在还远没有到独立的时候。

父王他到底……

距离也不是很远，伏羲差不多能清楚地感觉到玄翎心情的低落，他的唇角牵动了一下，“真是一对麻烦的父子。”特别是他们的天帝陛下，让人操心都操不够。

那个时候的玄翎，是真的把伏羲当成是自己的朋友了。在天上界，天帝陛下现在是经常性地陷入沉睡，天后陛下则是玄翎从来未曾见面的憧憬所在。碍于身份，也碍于天帝陛下现在将很大一部分工作都交给了玄翎，能够和这位忙碌的未来天帝说说话的，也只有飞廉和伏羲陛下了。飞廉最近的忙碌让玄翎觉得不好打搅，就把很多时间都花在了这位新结交的大概算得上朋友的长辈身上。更何况，以玄翎在天上界的身份和地位，也只有在伏羲面前才能露出小孩子的样子吧。

所以在那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当那个伏羲眼中的孩子带着一个孩子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是真的很吃惊。

很小的孩子，大概只有人类的婴儿般大小，伏羲能够清晰地察觉到这孩子不寻常的力量。

“你……”他只说出了一个字。

面对着玄翎那种快哭出来的表情，他是真的说不出什么来。在众仙们面前玄翎是他们天帝陛下的嫡子，是未来的天地共主，在伏羲面前，他是个有些不知所措的孩子。

“怎么办呢？”他差不多是在向伏羲求助，“怎么办才能保住这个孩子。”父王的沉睡让他无法去问，飞廉的叹息让他知道他对此无能为力，那么就只有来伏羲这里了。

那么明显的气息，属于天帝的，也是属于玄翎的。

“为什么？”伏羲看着那双眼睛，“为什么要救？”那是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力量，那是和天帝乃至于伏羲自己有同一个来源的力量，相比之下，他们可以轻易地控制住自己，而这个孩子不能。

“为什么不救？”玄翎接着他的问题就反问了。

伏羲看着他，突然发现这孩子有时候单纯得可以。他伸手把掩住玄翎面容的发丝拨了回去，在玄翎看起来，这种时候的伏羲实在是和他父王很像。

想到这点，他不由地笑了起来。

伏羲也跟着他微笑，“笑什么呢？”

“和父王很像。”

伏羲的手顿时僵在玄翎头上。他好像有一些事情没有想到。在玄翎眼里，他依旧是和他父王同一级别的。他帮玄翎抚直发丝的手改为整个手掌把玄翎的头发都揉乱。

“呀呀呀呀——”玄翎立刻抱着孩子逃走，离伏羲远远地躲到一棵大树后面，过了片刻又探出头来偷看。

伏羲忍不住，大笑起来。

玄翎的声音立刻就追了过来，“同意吗？同意吗？”

同意什么？看到玄翎怀里的孩子，伏羲顿时明白过来。

救？不救？身为上古神灵之一，伏羲知道要救就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可是——面对玄翎那种恳求的眼神，他实在是狠不下心说出拒绝两字。

“你要知道。”他这么和玄翎说，“要让这孩子留在世上需要做的事情有很多。”

“嗯。”玄翎点头，这副模样的他要比实际年龄小伤好多。

“告诉我一件事。”伏羲的神色严肃起来，“是你父王要你救的吗？”

玄翎发怔，“为什么要这么说。”

伏羲叹了一口气，“早先的时候我就知道你父亲救了幽家的那两个孩子。”毕竟是和天帝陛下同一级别的上古神灵，天帝陛下动用了力量，伏羲是肯定会知道的。

“我现在有点后悔了。”他对玄翎说道，“要是那个时候阻止了他的话，大概你就不会……”

“我想父王不后悔。”玄翎觉得自己是明白的，即使父亲明白要救那两个孩子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你是想说——”伏羲的眼睛眯了起来，这个时候他是真的带了些恶意的，恶意地想要知道玄翎为了救这个孩子能够付出怎么样的代价。

“我也不会后悔。”天帝嫡子答得很响亮，瞬间让充满了恶意的伏羲觉得自己的卑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