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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同文 (FoxTang)



  ☆、第四十章

  殳引与李文成不到夏邑县便分道扬镳了。苏伐见殳引直往山中去,便问道,“公子不去夏邑县又怎去其方呢?”殳引停住步子,将怀中护额取出,拿在手中看一会,忽而竟抬手将其抛掷在荒草里。只听他道,“伐儿,这刻我们也不必去其方了,你且随我回去大营。”
  说那越军大营,因着殳荣没了踪影,顿时军心大乱。众将士也不追败兵了,纷纷从战前撤回。将士皆道,“统率才被氓军杀死,如今副统又失踪了。军中无主,该由谁来调停大局。”诸将士皆是武人出生,行事做派本没章法,平常就看不惯个你我,如今瞧有这等机会,还不都争那统领职位去了,谁还想得去找殳荣来。除那朱秀护主心切,日夜在鹄山兜寻。
  殳引、苏伐二人连夜赶路,不久便在鹄山顶上发现了驻扎的越军。殳引上前告明身份。那放哨的小卒如何认得他,见两人粗布麻衣,一身农夫打扮,只当是山中的樵夫来唬骗人,便举着□□要赶他们走。说来巧,朱秀带一众人找了几日不见殳荣,此刻正回大营。那小卒见了朱秀,立即横下□□上前行礼。朱秀道,“为何擅离职守,聚在此地?”说毕朝旁边两人一看,见是殳引,忽的一愣。殳引也早看见了他,心中顿时慌张起来。因此处离营地尚有路程,那认识他的兵将皆不在此,自己是不是二王子此刻全有朱秀说了算。两人互相盯着看一时,这一时已几番念头在两人心头转过。殳引道,此时只可顺服于他,不能妄动,凡事待回营之后再做打算。朱秀也道,营中大乱,众将士皆不肯出兵搜山,若教殳引回去,其念在兄弟之情,倒尚能派出一两队兵马寻找王长子。想及此,朱秀突然卸下兵器,双手抱拳跪礼,道,“亲随护卫朱秀叩见二王子。小人失职,未能保护二王子,教二王子受辱受屈,小人万死。只此刻我军大难,小人望二王子能期日后责处小人,即刻先随小人回营主持大局。”其余小卒见朱秀如此,忙都下跪叩行军礼,口中皆喊道,“叩见二王子!”苏伐从未见过如此阵势,这番已面露惧色,躲到殳引身后去。殳引亲自扶朱秀起身,和颜道,“朱护卫请起。”又问,“方才朱护卫言及我军大难,不知所谓何事?”那朱秀忽而露出愁色,将殳荣失踪一事道出,“小人带人四处搜寻,只因人手有限,未得结果。”殳引眼睛瞥着别处点了点头,道,“待我回营派兵搜寻此山,到时必有王兄消息。”
  朱秀让出自己的马给殳引。殳引将苏伐扶上马背,自己才跃上去。苏伐见殳引不避众人拥着自己倒觉十分尴尬,一路不敢乱动。
  一行人才至大营,早有小卒飞速去报了殳引行踪。众将士皆都震惊,对那小卒所说将信将疑。众将士领兵候在营前,若殳引果真回来便三军相迎;若不回,则要联合上书,请求另立大将。候至太阳将西之时,只见殳引等人缓缓而归。殳引骑于马上,单手拉制缰绳,昂首挺胸,长发乱飞,虽只着粗布,此刻由夕阳一照,面泛红光,倒也着实英姿飒爽。那些将士遥遥望见确是殳引,忙都叩首跪倒,口中呼道,“叩迎二王子回营!”
  殳引行至营前,自马背跃下,免了三军的礼。回头指着朱秀,大声道,“此人通敌叛国,谋害越国王长子。我以统率身份下命,将其立斩于三军前!”朱秀忽的一震,双眉直竖,正要争辩,在其身边二人已将其制住,又有另一人亮出大刀,未及他讲一语,便手起刀落,将他脑袋砍下。复又四周蹿出几人速将朱秀尸首搬去。不过殳引举手抬足之间,此事已处理干净,只留得地上一汪鲜血。
  除去朱秀,殳引对自己毒害殳荣之事止口不提,只说自己为奸人所害。又去牢营提审杨实,那杨实双腿已被夹断,见了殳引如见救命菩萨,双目放光连连求他放过自己。殳引道,“正是此人陷害我。”于是又叫人拉出去斩首。杨实被人驾着两条胳膊,拖出牢营,因着他一路破口大骂,殳引实听不过去,至牢营口子,便教人割去了舌头。处决了杨实,殳引速又向朝上追去一封快奏,将自己这些日来如何遭人诬陷,如何被迫逃离,一路又遭遇的险难详尽说明。最后,又说越军即将大胜,请殳桧静候其凯旋佳音。
  那殳引召集三军,将战事重新部署,四面围困氓军,一一将其击破。
  朱颠未料及自己派去谈判的士卒被殳引半路截获,见越军不顾其王子大将,仍长驱直入,攻伐自己,当下大怒,杀了殳荣,砍下头颅,悬于氓国军旗顶上。朱颠率领剩余残部,占据高地,将军旗插在山顶,几人盘坐旗下,不抵抗不投降,等着越军冲上前来。
  朱颠以氓军统率身份被俘,殳引去牢营看他。朱颠双手绑于柱上,见了殳引,才一愣复又大笑起来,道,“老弟没想才分别不久我们又见面了。”殳引道,“只此刻见面境况又大不相同了。”朱颠仍是笑,道,“真可谓风水轮流转!”殳引欺近身,道,“此前大哥饶过我一命,这番若大哥肯将白玉还给我,我便放大哥一马。”朱颠低头,那块白玉正悬于其腰间金带之上。殳引用食指勾起玉佩,又问,“如何?”朱颠顿了顿,又笑道,“这玉本就是我所有,又怎说成是还给老弟呢?”复又正色道,“老弟未免太瞧不起人,成王败寇,朱颠虽是纨绔子弟,可这点骨气还是有的。如今我已兵败,要杀要剐悉随尊便!”殳引冷笑一声,一把拽下那块白玉,对朱颠道,“那为弟的就却之不恭了!”说毕便对牢营士卒大声道,“将这战俘押回朝中,听候大王发落!”
  又费了几日整顿队伍,殳引方才收营回朝。一路上将士们大吹大擂,敲锣打鼓,殳引嫌其招摇,暗地里与苏伐说,“这群人是唯恐别人不知道我们杀光了氓军呀。”苏伐道,“公子要是不喜欢下一声军令就行了。”殳引道,“只怕他们不乐意。”苏伐笑道,“你这个统率倒还顾虑起将士的感受来。”殳引想想也是,便下了令不允许再吹。然军令下去不多时,便有几位参将到驾前请求殳引收回命令,又道,“越军此番杀退十万氓军,乃是一雪前耻的大胜仗。”殳引瞧都不瞧几人,只道,“那也不必沿途炫耀。”参将道,“二王子如此说实在是冤枉了众将士,将士们造此声势,无非是为了向各国昭显越军之勇猛,二王子之雄才大略。”殳引道,“那也不必。”参将见其态度坚决,便不再说什么,只站在马前不走。苏伐见二者僵持不下,心说早知如此刚才便不多舌了,想一想便同殳引说,“公子,将军们说的也有理,我瞧别国打胜仗也是如此的。”殳引笑道,“你几时见过别国打仗了?你也不必替他们说话。”又看站在马前几人,道,“还不闪开,耽误了行程可得为你们是问。”参将闻言皆惊讶的抬头看殳引,见其神色严肃,不似说笑,便又朝苏伐看去。苏伐见将军都看自己,便知是期望自己再替着求几句。他心中也知若自己真求殳引,殳引只怕会答应,到时更岂不更落得众人面上不好看,自己也是极为尴尬。于是便低下头不肯出声。然听殳引忽的叹一口气,说道,“那便这样罢,且等回到其方再吹打。一来免得被众人说本王子扫兴,二来也是到王城了,气派一番也无妨。”如此那些参将才罢了休。
  殳引一行人一到其方,便见百官出城门相迎。殳引才至跟前,官员们便纷纷跪下行大礼。殳引见人中并无殳桧,心中便觉奇怪,脸上倒不露出声色,受了礼后领着浩浩荡荡数百人进城。到了宫中才知殳桧已卧病不能下床,于是不及回府换下戎装便急急去了殳桧寝宫。
  说那甄氏得知出征的人都已回朝,便在宫中等殳荣前来请安。可等了半日也见不到人,心中倒有些急。实在也不为别的,为娘的数月不见儿子,便就盼子心切了。于是遣了宫女去打听,宫女才去就被嫌手脚慢,甄氏坐不住,亲自上殿前去看情况。
  才要至正殿,却见甄思伯远远走来。甄氏快步上前,离着有些距离也不顾身份就喊道,“爹,荣儿在哪里?可为何此刻还不来见我?”那甄思伯见了女儿更是心痛。甄氏见其不答,便就一惊,近了又见甄思伯神色极为悲痛,忽的慌的不知所以,面色一下惨白,拉住甄思伯的袖子,问道,“爹,荣儿……荣儿他到底在哪里?”甄思伯见女如此,便再忍不住,眼里流下泪来。甄氏一见那两行泪,登时全身如抽了骨,整个人瘫倒在地。宫女、太监忙上前扶,可如何都扶她不起。甄思伯哭道,“我苦命的孙儿,竟连个尸首也找不到啊!”甄氏本只呆坐无神,一听此言顿就哇的大哭起来,一面哭一面拉甄思伯的官袍。甄思伯这才断断续续将自己所知说与她听。
  甄氏听的一会大哭一会又止住了出神一会又大哭,又及对着甄思伯又拉又扯,对着搀扶自己的宫女、太监又打又骂,此刻头上簪、钗、戴冠掉了一地,哭的胭脂水粉糊了一脸,真如个疯婆子一般。闹一时,宫中一半人都知道了,都来此劝她。甄氏往人群一看,都是些官员、宫女、太监,再不就是公主和其余妃子等人,唯独不见殳引。忽的就爆红了双眼,尖叫道,“那个凶手,那个畜牲他在哪里,是他害了我荣儿!”甄思伯心中知是说的殳引,便哭道,“他如何还敢来,就连送回朝的奏书上也对荣儿之事只字不提。”此刻甄氏已被愤怒冲淡了悲痛,兜兜转着要找殳引拼命。后听说殳引在殳桧寝宫,便披头散发疯子一般要飞冲过去。甄思伯见事不妙,如今已失去殳荣,倘若连甄氏也失去后位,自己在朝中地位恐也保不住,于是也不哭了,和着众人都去劝拉甄氏。又实见劝不住,就以国丈身份教太监将甄氏强送了自己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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