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沈俊还开门看了两眼屋外景象,从院内栽植观景植株类型来看应该是在南方,且自身所在的这处庭院占地不小,想必是处大户人家,但屋内里的成设却是极为简陋。
床铺是由两张长凳外加几块木板拼接而成。
被褥也破破旧旧,勉强护着沈俊身体点暖意。
一张满是破损的方桌摆在屋子中央,桌面处放着盏油灯,一副碗筷。油灯火光微弱的很,依稀只照亮方寸角落,好在外面冬雪映进屋内,这才显得屋子里头不是那么昏暗;缺角破碗里面则盛着半碗稀饭,上面零星飘着两片菜叶。沈俊看着就毫无食欲可言,但想来那半碗稀饭对这一主二仆而言恐怕来的也不容易。
此外,右边靠墙还放着个无盖木箱,借着烛火雪光能看见里面整整齐齐叠着些粗布衣物。再有就是林郎中屁股下面坐着的那张破木凳以及靠床放着的一只小火盆。一屋所见,仅此而已……
意识到自己可能是穿越到了一户落魄人家,沈俊顿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木着张脸毫无表情的瞪着桌上那盏烛火,阴森森的,恰在这时,那位晕过去的小厮终于悠悠着转醒过来,刚被小元子扶起身来站好,一睁眼就对上沈俊看过来的目光,当场‘嗷’的一嗓子,两腿一蹬、白眼一翻,又给吓晕了过去……
沈俊眼角一抽,心想这尼玛什么鬼情况!穿越来这么个破烂地方,自己体弱身虚也就罢了,原本还指望着身旁能有俩帮手,结果一个哭哭啼啼、一个晕过来晕过去的,老子以后可还怎么混!
☆、孙大少爷
沈俊正为着自己今后的处境而担忧,这厢林郎中的神情忽然变的有些古怪起来。沈俊见状,心里顿时‘咯噔’一跳,心想这副身体的倒霉鬼该不会是患了什么不治绝症吧?
“医……诶,不对,这位林郎中。”沈俊一脸紧张着问道:“在下还有的救么?”
林郎中闻言不由得多看了沈俊一眼,随即沉吟着移开搭在沈俊手腕上的手指,道:“怪哉,怪哉!老朽行医治病二十余载,逢遇疑难杂症逾百过千,却从未曾遇见过似公子这般奇特脉象,这般脉象者若是寻常人只怕早已驾鹤西去,偏就公子非但气息如常,且还隐隐现有大病初愈之脉,这……却也实属罕见!”
听郎中这番话的意思,似乎是说自己暂时还死不了。至于体内存有两种迥异脉象,沈俊只能猜测是因为这副身体的苦主虽已死透,但原主魂魄尚存着几分仍在这副肉身之内还没完全散尽。
然而,沈俊内心也非常清楚,那就是自己绝对不能把如此猜测告诉给任何人知晓!毕竟像借尸还魂这种诡异之变即使是在科技昌达如二十一世纪都无法给出合理解释,更何况自己现在身处这么个连哪朝哪代都还没弄清楚的封建年代,若真要暴露了出去,只怕自己会被百姓当做成是什么妖魔鬼怪给一把火烧死……
沈俊因着心有所虑,露出副满脸愁眉不展神情。
林郎中见状,只当是后者怀疑自己医术不精,当场脸色也变的有些臭臭的。
“孙公子虽脉象异乎常人,却也不是得了什么不治绝症,以老朽多年行医经验,料定公子并无任何性命之忧。”顿了顿,郎中继续道,“不过,公子气虚体弱,宜多宽心调养,阁下稍晚些可派位小厮去老朽药铺抓两副补药熬服,用后,定能病除痊愈。”
郎中走后,晕过去的小厮这才二度转醒过来,怯生生的站在远处不敢靠近沈俊。小元子则扶着沈俊重新躺卧好,还细心的把被褥边边角角给掖紧实。
一阵困顿感袭来,沈俊也觉得浑身疲乏的厉害,但有些紧要之事还是得先确认一遍才能睡的安心。他微微咳嗽一声,看着小元子的头顶发髻,问道:“待会儿抓药的钱我们可还拿的出来?”
小元子仍弯腰低头掖着被角,闻言立刻回道,“大少爷放心,先前小的在晴丽姐那讨来三两碎银子,除去药钱、诊金估摸着应该还能有些结余。”小孩笑笑着抬起头来,“少爷现在是饿了吧?想吃点什么?小元子抓药回来顺道给您捎带些点心烧饼可好?”
听小孩这么一说,沈俊还真觉得肚子有些发饿,微微点了点头,心里暗暗把这小孩的名字给记住,说道,“你自己看着办吧……对了,咱们家可还有什么能拿到当铺去换点银两回来的值钱东西么?”
闻言,小元子脸上表情明显动了动。
沈俊正觉得奇怪,心想难道是自己一不小心给说漏了嘴?
这时就听站在远处那位怯生生的小孩突然插话道,“少爷,家里但凡值点钱的东西都已经拿去换钱使了,现在也就剩老夫人留给少爷的首饰匣还……”
“小安子你还敢多嘴!”
不待小孩把话说完,小元子急忙开口打断道。
沈俊皱了皱眉,就见小安子缩了缩脖子立刻噤声,小元子则是一脸紧张的看向自己,小心翼翼道:“那首饰匣既是少爷珍爱之物,少爷若不舍得拿去当铺换钱便就不卖便是……小安子他年幼不懂事,乱说胡话,少爷您身子骨要紧千万可别因此动气啊!”
沈俊总算是明白过来,这副身体的苦主原是位性格阴郁暴躁且冥顽不灵的固执之人。都已经是病入膏肓竟然还守着母亲留给他的遗物不肯当卖救命直到最后自己一命归天。如此来看,原主说可笑也可笑,说可悲也可悲,但总凡来说终归也是位可怜人。
沈俊除了心生怜悯,心头也暗暗松了口气,当即挣扎着撑起身子半倚着床头,吩咐道:“快!去把那首饰匣给我拿过来。”
被唤作小安子的青衣小厮立刻一溜烟似得推门跑了出去,过了有好一会儿房门才被人重新给从外面推开,但见小安子怀里捧着只鞋盒般大小的紫檀首饰匣匆匆跑进屋来,小孩儿落得一身的雪,紫檀匣周身甚至还沾着不少雪泥。
沈俊眉毛一挑,心想难不成他们把这木匣子埋在泥地里?想来里面肯定装着不少值钱宝贝。他心里正寻思着就见小元子接过紫檀匣子,抱在怀里用衣袖仔仔细细擦拭两遍,待确认泥土雪水悉数被擦拭干净后这才两手捧着木匣递送到沈俊跟前。
紫檀匣子用料极为讲究,沈俊手掌拂过匣盖触感甚为凉滑硬实,且木匣四周还镂刻着非常精巧的木刻图纹,细细看来皆是男欢女爱场景的鸳鸯秘戏图,想来这匣盒应该是那位‘老夫人’婚嫁时娘家送过来的陪嫁之物。
沈俊示意小元子先将紫檀匣子放在床上,随即满怀期待着伸着双手扳住匣盖把紫檀匣给翻了开。
然而,匣内之物却是让沈俊极为失望。
一支半尺多长的铜质直头簪,一支四寸长玉质芙蓉步摇,以及一对银质耳坠,仅此而已。且许是因为埋藏在泥土地里加之时间太久的缘故,铜质发簪尾端已微微泛着些铜绿色,银质耳坠也有明显的氧化迹象,唯独那支玉质的芙蓉步摇还保持着几分当初色泽,不过,便是这三件首饰加在一起只怕也卖不了几个钱。
沈俊皱着眉头把可能还值点银两的芙蓉步摇和银耳坠从木匣里面拿了出来,随手递给小元子,吩咐后者道:“待会儿取药的时候找间当铺换点钱,然后你再买些米面回来。”
此言一出,小元子、小安子二人皆是满眼震惊的看向沈俊,似是完全不敢相信自家少爷竟会这么轻易就把老夫人的遗物给拿出来当掉换钱。
“还傻愣着干嘛!赶紧去呀!”
空欢喜一场,沈俊顿时脸色难看至极,连口气也变的十分不耐烦,又道,“你们俩一块儿去,快去快回!”说罢,把两件首饰往被褥上一仍,整个人重新裹进被子里,连脑袋也全埋没了进去。
两位小厮面面相觑,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就这么愣了有一小会儿小元子这才连忙拾起步摇、耳坠,再朝小安子招招手,之后两人便轻手蹑脚着出了厢房。
这场冬雪忽大忽小且还忽顿忽停,断断续续的持续有一整晚,直到第二天凌晨时分雪才彻底止住。
清晨,沈俊浑身包裹的严严实实倚在房门看着院内雪景。
放眼望去,小院虽已近荒废,但经由冬雪掩盖反倒隐隐透着那么几分雅静之意,想来这荒院在破败之前定也是处风雅之地。
此刻,小元子、小安子两人正似撒欢小猴般在雪地里打雪仗,疯疯闹闹喊喊叫叫,欢喜快活的很。看着两小孩疯闹追逐,沈俊似也被这二人的快乐所感染,嘴角亦不由得轻轻勾起一抹微笑,然而,在他眼底却藏着无法散尽的忧虑。
这一世,自己恐怕是只能跟这俩陌生小厮相依为命,两小厮尚年幼,除了对在家主子忠心耿耿以外似乎并无任何谋生本领,想要活命只怕也唯有指望他这位大少爷,但此时此刻,沈俊自己也无半分把握确保主仆三人能在这不知名的封建年代存活下来。
所幸,昨夜用两件首饰当换了些银两回来,勉强还能强撑个把来月的用度,且林郎中开的方子已初见药效,服用两剂之后,沈俊现在只觉得通体燥热,摊开掌心还能见有微微薄汗渗出,手脚也不似之前那般使不来劲,胸口吐纳气息明显也要顺畅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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