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敛将手中的玻璃管递过去。曹陆恭恭敬敬的接了,放进一个冰盒里。
“小的告退。”说完,带着十几个内监侍卫,匆匆往外走去。
宴敛摸了摸鼻子,转身回去,抱起已经打着小呼噜的景修然,心里暖洋洋的。
上元宫里有三十六座宫殿,十二座属于妃嫔所居的宫殿,也就是统称的后宫。
景修然的后宫里也是有人的,位份最高的貌似是叫做丽嫔,也有几个婕妤,贵人。都是孝熙七年选上来的秀女。
这还是孔太后为免民间不必要的流言,才特意举行的。这次选秀也是景修然继位十三年以来唯一的一次选秀。
景修然当年自顾不暇,又怎么敢亲近孔太后选上的女人。所以他压根就不入后宫,只当做养几个闲人摆在台面上罢了。
孔太后和朝臣对于景修然不入后宫,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充耳不闻。孔太后是巴不得景修然不要留下子嗣,这样一来,说不得他们都不用起事,等到景修然一死,景修璋作为皇太弟登基岂不是更加名正言顺。老世家巴不得看孔太后和孝熙帝之间的笑话,又怎么可能关心孝熙帝的子嗣问题。
所以这么些年来,景修然的后宫如同虚设,却这样诡异的留存了下来。
如今这一切,都便宜了宴敛。
……
接下来的日子便如流水般呼啸而过,转眼便是孝熙十六年春。
这一年孔太后依旧在玉空山万佛寺礼佛。
这一年,历时一年零五个月,水泥官道终于铺满了整个大扬朝。孝熙帝下诏大赦天下,免除一半徭役。一时之间普天同庆,万民称贺。
这一年,河北布政使司,一百二十余艘海船驶进黄骅港,揭开了孝熙一朝盛世开端。
“如今,这京城里是越发的热闹了。”
拘在宫里头久了,总要出门来走走。说话的这位,名唤宴景从。没错,就是当初大闹百宝阁的魏王世子,淮南王。如今,他的‘病’终于好了,能出门了,便被景修然安排到了宴敛的身边。名义上是监视宴敛,实际上却是景修然见着宴敛身边也没个往来亲厚的知交,景修从又是个能吃能喝能玩的,所以景修然干脆把景修从派到了宴敛身边,闲来没事能陪着宴敛乐呵乐呵也好。
“打从路平泉,路大人出使西洋归来,这往来京城的洋人就多了不少。”蓝眼睛,高鼻梁,黄头发,扯着一腔怪异的官话,着汉家衣冠,每日里在街头小巷穿梭,研习大扬文化。文人墨客百感交集,挥笔洒墨,满腔热血,他们把这种景象叫做万国来朝。乃是大扬朝开国一百四十年来头一遭。
“玉屏巷那边新修了一座会同馆,占地四百亩,有半个王府大,听闻是专门用来招待这些使臣。”景修从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这才是天朝上国应有的气象。”
正月初九,路平泉归京,一同进京的还有五千余辆车马,绵延十数里。翡翠,黄金,象牙,宝石,珊瑚……各色珍奇玩意,一车一车的拉进上元宫。连带着还有十七八个小国使臣,上书归顺大扬。
朝堂上一片蓦然,朝臣举着芴板,听着孝熙帝‘分赃’。哪些哪些东西可以划给户部,哪些东西交由工部研究。又说,各地贡院号舍着实简陋,要修;诸位爱卿的俸禄着实是低了些,加三层;哪处衙门有些破旧了,朕都记在心里呢,现下有钱了,修;如今,大扬朝虽然安稳了不少,可是各地流民也不少,拨一部分钱用来安置流民;还有什么,等朕想起来再说。
总之,孝熙帝就只差挥舞着手臂,大喊不差钱,尽管花。
然后孝熙帝便封了路平泉二等宣威侯。朝臣不仅不能反对,他们还得捏着鼻子认了,哪怕是他们之前压根就不知道什么路平泉,也不知道还有出使西洋这回事,可是现下他们只能用平白得了这么一大笔钱也不错来安慰自己。将心里对孝熙帝组织了这么一场惊天动地的伟业却偏偏隐瞒着他们的不满,埋在心里。
然后他们眼见着,孝熙帝将剩下的三千多辆车马划进内务府。末了,孝熙帝才说道:“这上元宫里有不少地方都破败了,朕也是要修的,不必麻烦户部,朕自己修。”
得!如今,这位才是财主。
第五十五章
宴敛却是一笑。
路平泉带进京城的东西不过是此次远航的所得的冰山一角。远在泉州,有座钩沉岛,占地三百亩,让刘仲修成了一座大仓库,那里面有成吨的小叶紫檀,黄花梨,鸡翅木,翡翠原石,狗头金……最主要的是路平泉从欧洲带回来了马铃薯和玉米,整整四大船。等到这些东西铺满整个大扬朝,何愁百姓不能安居乐业。路无饿殍却是指日可待。
顾之还派人在东南亚沿海开括了几个据点,从此往后,从泉州往缅甸等地,四个月一趟来回,每个月都可以往那里派一支船队,那里现在是顾之的后花园,任予任取。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鼓声传来。
顿时街上的行人俱是停下脚步,竖着耳朵辨别鼓声的声源处。
“这是——登闻鼓!”景修从啪的一声收起手中的折扇。面露惊疑。
上一次登闻鼓被敲响还是孝熙十四年,因会试泄题案,时任会试总裁的陈文亮敲响了登闻鼓,自陈清白。
鼓声方歇,宴景从回过头来看向宴敛:“敛兄,咱们要回吗?”敢敲登闻鼓的要么是敌兵围城,皇室有人死了;要么是民间有冤,不惜被廷杖三十也要越级上告。
“不必。”宴敛摇了摇头,顾之终于是要对孔微慎动手了。
“那好。前些日子,东市那边新开了一家茶楼,听说里面的茶点不错,江南风味,咱们去看看?”景修从想了想,说道。
“也好!”
随着小二上了二楼,正要推门而进,却恰好看见了隔壁出得门来的宴故一行人。
这是宴敛自前年刺杀一事之后,第一次见到宴故。他长高了不少,还似以往的清瘦,眉眼间少了一丝戾色,多了些许沉稳。竟让宴敛有了一丝物是人非的感觉。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偶尔也能从顾之口中听到一些关于他的消息。他前年做了兵部郎中六科给事中之后,不久便被外调出京,监管官道修建,如今水泥官道已经铺设修成,宴故作为实际意义上的监军,功劳不小。顾之有意升宴故做兵部武库清吏司正六品主事兼翰林院编修。
宴敛始终都记得薰芳阁里宴故对他的算计。只是直到今天,顾之对于当日之事都是闭口不提。反而对于宴故有培养重用的意思,这让宴敛不得不猜测在顾之的上一世里,宴故扮演的什么样的角色。
左手不由的紧握成拳,眸色一沉,宴故张了张嘴,却也不知道该怎么挑起话题。一时之间两拨人就这么干看着。
景修从眼睛却是一亮,折扇一打:“哟,这位公子倒是生的眉清目朗,芝兰玉树,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少爷?”
宴故皱了皱眉,对于景修从放荡的行为颇为厌恶,瞥了一眼同样皱着眉头的宴敛,面无表情的躬身说道:“下官见过敛君侯,淮南王。”
宴故身后跟着的六人顿时一惊,赶忙跟着施礼作揖:“下官等拜见君侯,淮南王。”
“不必多礼。”宴敛很是熟稔的一挥手。
景修从笑意不减,将宴故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这般年纪轻轻,竟然已经做官了。想来也是一方才俊!”这样的妙人人,若是能养在园子里每日赏玩……就是这可人儿是个官身,要弄到手怕是有点麻烦。景修从不由的眯着了眼。
“王爷谬赞!”宴故后退一步说道。这淮南王景修从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小的时候便是京中一霸,斗鸡走狗,男女不忌,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后来虽然有所收敛。可是骨子里的孽根,改不改得了可不一定。这宴敛怎么跟景修从混到一块儿去了。
“不谬赞,不谬赞,今日有幸见着几位,也算有缘,来来来,本王请你们喝茶。”说完,上前几步,拉着宴故的手,便要往屋里去,丝毫不容人拒绝。
宴敛面带不愉,瞧着景修从这意思,对宴故怕是有些不善的企图。若不是景修从是魏王唯一的嫡子,顾之唯二的堂弟,顾之又感念魏王的识趣,所以平日里对景修从颇为照顾。宴敛也愿意给魏王和顾之一个面子,对景修从能忍则忍,景修从平日里在他眼前也还算收敛,没把他往坏处带。以至于让顾之也觉得他和景修从之间关系还算不错。可是今天,景修从的这般行为着实是让宴敛不喜。
跟在宴故身后的六人面带喜色。撩着袍子就要跟进去。
宴故皱着眉头说道:“淮南王逾矩了。”
景修从当即大笑:“这算什么逾矩,不过是本王看着几位才俊,心中欢喜,所以想请几位喝杯茶而已。又没能把几位怎样。”
宴故冷笑一声:“那淮南王能别用小指勾下官的手心吗?下官有点恶心。更何况下官说的逾矩可不在此。”说完,一把将景修从的手挥开。
而后重新踏出房门,对着宴敛躬身说道:“君侯,请!”
一时之间,整个楼道里一片死寂。宴敛抬起头,看着景修从微缩的眼睑,眼底掩盖不住的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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