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剪秋已经站在饭桌旁恭候多时。
看到换上一袭月白色常服的司徒瑾后,叶剪秋眼前一亮。
不同于军服的威武,司徒瑾穿上圆领宽袖白色滚银边的长衫,多了几分儒雅高洁之气。他来到桌前,潇洒的将衣袍下摆一撩,就稳稳的坐了下来。
叶剪秋立刻给他呈上牙箸,摆好碗碟。
司徒瑾无声的用完餐后,站起来身来对收拾碗碟的叶剪秋道了一句:“你以后就近身服侍我。”
说完,司徒瑾出门而去,他身后留下目光缱绻的叶剪秋。
☆、二十三
还没等兴奋的叶剪秋第一天在司徒瑾的书房正式“上岗”,一脸严肃的晋伯骑马匆匆而来,将司徒瑾又从府里叫走了。
司徒瑾和晋伯骑马飞奔到署衙,署衙内燃起了很多火把,军士们层层包围着一间小屋,而守在门口不停焦急徘徊的海大牛和花原一脸既兴奋又担忧的表情。
众人见到司徒瑾和晋伯到来后,让开一条路,海大牛上前就道:“大哥! 我们署衙招贼了!现在贼已被兄弟们抓住!”
花原也兴奋地双眼放光道:“那偷儿轻功出神如化,没想到还是个女子!”
“女子?”
司徒瑾不禁疑惑,他这巡检司库房物资很多,所以防控很严密,寻常的贼并不敢轻易造次,没想到还是有人胆大包天敢在巡检司下手,而且还是个女子!
“对!我们听到动静就跑过来了,那女子虽然力气不小,轻功又不错,但是没有什么功底,过了几招后就被我们一脚踹到屋里!我和海大牛立刻紧紧将门关上,就等大哥来个瓮中捉鳖!”
海大牛和花原可不会惜花怜玉,估计那一脚踹的不轻!
司徒瑾上前看了看,这间小屋四周的窗户完好,而且都有军士把守,看来那贼还在屋里。
晋伯道:“钧之,有胆量在我们巡检司这多么兄弟眼皮子底下偷窃,定是条大鱼!”
司徒瑾也隐隐有些兴奋,他对海大牛道:“把门打开!”
“是!”
海大牛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只见里面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清楚。晋伯递来火把,司徒瑾一手拿着火把,一手举起长刀,屏住呼吸走到屋里。晋伯和花原抄起兵器,紧紧跟在司徒瑾身后,两人背对背,边走边上下仔细察看,警惕防备左右。
身后的军士们全都严阵以待,拿起兵器守在门口,密密麻麻的刀戟阵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屋内地板中央散落着一地物品,有药材,一包盐,还有一大袋粮食,由于袋子没有系好,一包白花花的大米洒了一地。司徒瑾皱眉,看来这女贼只是由于生活所迫,才偷了些必需品。
司徒瑾举起火把在屋里巡视一番,发现里面空荡荡的并没有人,抬头查看了房梁,更是空无一物。
“人呢?”
司徒瑾问道。
花原也奇怪道:“明明锁在屋里了,并没有人出去。而且将她一脚踹进屋里时,很清楚的听到她吃痛喊了一声。”
晋伯也点头:“没错,我也听到她的声音了。”
可是三个人在屋里走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任何贼的踪迹。
海大牛气得在门外跺脚:“真是奇哉怪也!分明是锁在屋里的,一直到大哥来才打开门!我们这些兄弟一直守在这里,根本没敢离开分毫!”
“是啊!怎么回事?”军士们看到屋里空荡荡的也觉得奇怪。
司徒瑾又仔细查看了一遍,甚至出门跃上屋顶查看,那房顶砖瓦上面的泥土和干苔依然阵旧,并没有动过的痕迹。
司徒瑾从屋檐上跳下来,冷冷道:“人不见了。”
大家顿时炸了窝。
“莫非这贼会地遁不成?”
“可是这屋里是青石地面,根本钻不破!”
“那怎地凭空消失了?”
“……”
司徒瑾又回到屋内,蹲下-身一一仔细敲打了每一块青石地板,可是地板仍然坚固,并没有撬动的痕迹。
他叹口气道:“她跑了。”
晋伯苦苦思索,也想不出所以然,只好道:“那怎么办?”
“撤了吧。”
司徒瑾一挥手,众军士不甘心地撤退。
当等人刚退出来走到院子,听觉灵敏的司徒瑾感到空中气流一阵异样的波动。他立刻转身回头,行云流水般飞快地拔出身上的一支箭羽,拉开他那张落日弓,冲着空中用力射了一箭!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见那只箭划破空中一道亮光,射向了远方。
司徒瑾大叫:“快!快找那只箭!”
众军士立刻冲去找,而司徒瑾大声喊道:“朝歌呢!快唤他那只黑鹰!”
“朝歌去巡山了,还没有回来!”
司徒瑾急的扼腕叹息,如果黑鹰在,这贼十拿九稳跑不了!
很快,有军士就跑来道:“大人,没有发现箭羽,但是却发现地上有血渍。”
司徒瑾大步冲了出去,军士们引着司徒瑾一直来到了署衙门外,只见地面上有几滴新鲜的血渍。
司徒瑾弯下腰,伸手沾了沾,不禁皱眉:“这贼也许并没有跑远,但是我们却不好捉了,可惜……”
晋伯惊奇万分:“那贼到底有何精妙之数?竟连我等都被迷惑了。”
司徒瑾站起身来,看着茫茫夜空道:“只有一个解释。”
上古以来,就有五遁之法一说,也有传言江湖上有奇人会利用缩地成寸,壶中之术而遁形。而刚才逃跑的那贼也许会某种隐身术,障眼法罢了!还是他司徒瑾疏忽了,如果一开始没有急着冲进去,而是在屋里泼洒一些石灰面粉之类,那贼定会现身!
“这世上果真有隐身之术么?”
晋伯奇怪道。
自从他们来到青阳镇,大大小小的怪事也遇到不少,不同寻常的气候,怪异的动物,还有人……
……………………………………………………
叶剪秋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将一个黑亮的大肚圆坛子抱到案板前,将用盐腌制后挤出水的蔬菜放了进去。紫甘蓝丝,胡萝卜条,绿豇豆段,白萝卜块,鲜苦瓜片,嫩黄瓜条,黄姜片,白杏仁,红花生米,大蒜片,红绿小米辣椒……
坛子里的蔬菜品种达十几种之多,叶剪秋将这些菜放进坛子后,轻轻倒入一大盆早就拌好的甜酸汁,用力将蔬菜搅拌均匀后就封上了口。这其实是一坛酸辣甜口的泡菜,泡制的汁液里还加了苹果和香水梨汁,腌上个三、五天就可以上开坛上桌,成为佐餐佳品。
菜园子里的蔬菜长势太快,各种蔬菜每天都能收获几十斤。长豇豆,黄瓜,茄子,西葫芦等每天都有长老的,即使叶剪秋眼神再好,也有漏网之鱼,一天没有摘,第二天就变老,为了不浪费,他只好想尽办法处理这些蔬菜。
蔬菜被他改了刀后就过热水焯了焯,然后放在院里被太阳晒干,菜干耐贮存,冬天蔬菜少的季节可以用来做包子馅,炖肉。
叶剪秋小心地抱着那个大肚坛子来到地下室,然后放置在阴凉处。
地下室除了蘑菇外,还种了一茬茬豆苗,黑豆苗,碗豆苗,绿豆芽,黄豆芽……这些芽菜每天能收获几十斤,拉到集市上能卖不少钱。
由于货品丰富了很多,所以他的小独轮推车已经显得不够用了,叶剪秋终于入手了一辆二手的板车。虽然没有马和皮狙拉车,但是他自己可以动手。瘦小的肩膀上斜挎着车把上的皮带,咬牙将沉重的板车拉到市场,当然,回来的时候就轻松多了,不仅货物卖光,而且怀里也多了一大把的银子。
叶剪秋弯腰将两个小一点的新坛子拎了起来,准备腌制鸡蛋。虽然府里有很多旧坛子,但是叶剪秋却没有用。
被泥土烧制而成的坛上有很多肉眼看不到的小孔,这些会呼吸的小孔装满了它第一次盛载东西的味道,而且一辈子不会散去。如果坛子曾经装过酒,药材后,就不能再腌制泡菜或是别的酱类,因为味道会串的非常怪。同理,如果腌制完酱菜的坛子再去装酒,或是药材也会同样变味儿——所以,坛子是世界上最钟情的东西。
想到这里,叶剪秋微微笑了笑,他暂时不准备走了,因为有更重要的人值得他留下。
叶剪秋将两个小坛子提到厨房,将用大料水浸泡好的沙土铺在坛底,然后均匀小心的放上一层鸡蛋,洒上粗盐。以此类推,一层沙,一层蛋,一层盐,很快两坛子鸡蛋就处理好了,等腌上大半个月就差不多了,这种配方腌制的鸡蛋会流油起沙,而且也不太咸。
叶剪秋将其中的一坛子鸡蛋左右轻轻晃了晃,感觉差不多了才停了手。如果马婆子在,定会发脾气,因为这样做会使鸡蛋坏掉。
叶剪秋是故意的,这坛坏鸡蛋是专门给叶小溪准备的。叶小溪这个孩子,最喜欢吃臭鸡蛋,喜爱的程度不亚于对王致和臭豆府的追逐。每当听到煮鸡蛋的锅里响起像炸弹一样的暴裂声,叶小溪就欢喜异常,他终于有臭鸡蛋吃了,而且府里并没有人和他抢!
想到鸡蛋,叶剪秋又想到姑姑。
有一次姑姑让他腌制鸡蛋,他挖了一大堆泛着红油的胶泥,然后将鸡蛋在胶泥上滚了滚,滚成一个个泥蛋蛋,这些泥蛋蛋又在白花花的盐里滚了一圈,立刻泥蛋蛋又变成了白果果。叶剪秋将这些沾着厚厚的胶泥和盐巴的鸡蛋放入坛子里,然后封在自己家的楼梯下方阴凉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