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州府地下死牢。”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杨大哥正在绵州府查案子,手下快马来禀报说农场报了失踪人口,称叶管事不见了。我当时就受了一惊,立刻派人去查,有人回报说府署的捕快从青阳抓来了几个人被押入死牢,我这才发现你在这里。”
“朝……朝歌呢?”
“真是不巧,朝歌去了临月,也是接到紧急命令才走的,就在你抓来的当天。”
“曹五呢?”
“你一直没回去,我怕他着急,派人安慰他说你去临月城找司徒瑾了,他暂时信了,还说让你在外面好好散散心,农场他来替你看着。”
叶婉珍是杨小迷用鸣岐先生的名义派去的,杨小迷也奇怪,这个叶婉珍竟然被鸣岐先生收为手下,不过想到她有一个人人觊觎的大哥,倒也在意料之中。鸣岐先生从不收没有价值的手下,只怕这叶婉珍利用完她的大哥后,就没有什么牌可以打了。
不过她的大哥嘛,倒是勉强通过了这一关,鸣岐先生也许会满意的。
尽管杨小迷看到叶剪秋被外人收走心有不甘,但他只是执行者,忠心地尊从螭国王室传达下来的秘密指令——配合鸣岐,听从调遣。
叶剪秋暗暗揣测,原来他早已经不在了青阳,却莫明奇妙的来到了绵州府,而且是死牢。朝歌不在,司徒瑾不在,曹五虽在,却没有任何怀疑……真是好巧啊!
“我被抓到这里,真没有你的事么?”
杨小迷一脸委屈:“唉呀,剪秋你可冤枉杨大哥了,这青阳镇哪个人犯了事,哥不得先查查背景才下手啊,不管不顾的先抓人,不定触到哪个大人的霉头,更何况是你剪秋呢?司徒瑾若是知道,不得杀了我么!我在青阳的手下没有人敢动你,这是巡抚吕大人的手下干的。”
“他为什么抓我?”
“吕大人最宠爱的一个小妾,吃了你们农场的水果后突然身亡了。吕大人震怒,查到这火龙果是曹家送来的,立刻将送水果篮的曹家老三也抓了……那吕大人手下可是有绵州府的捕快精英,动作比你杨大哥快多了,出了事后,他们立刻就开始着手调查,很快就查到了水果的源头是你们农场种的,可是他们什么时候来的青阳,什么时候动的手将你弄来,你杨大哥也不知道啊!现在曹老太人还在绵州府周旋呢!”
“水果没有问题,农场地下仓库仍有存放的样品鲜货可查验。宠妾,死亡……定是有人陷害,查她的死因,让仵作解剖做尸检,看是不是人为下毒……”
农场挖了一个很深的地下仓库,专门贮存新鲜的蔬菜和水果,那些水果在低温的地下室可以存放一个多月。幸好,里面还有几筐特地留下最后一茬新鲜火龙果,本来是等着孝敬司徒瑾的母亲,但是现在,可以提供给对方做为证据。
杨小迷心里暗暗佩服,人都折磨的半死了,仍神智清楚,思维逻辑有条理,看起来意志力很强。
“我能出去么?”
杨小迷摇头:“暂时不能,吕大人的手下查到了你的家人,已经将他们控制住了,你若离开,他们就得进牢。吕大人的手下不仅控制了你那有了身孕的大妹子,还监视了静石先生老两口。”
“什么?这些人将她们怎么样了……”
看叶剪秋惊恐,杨小迷安慰道:“别着急,他们只是监视,并没有动手。但是你若要自行离开,怕是万万不能了。”
“那怎么办?”
“等杨大哥的消息吧。”
“我还要呆在这里多久?”
“杨大哥会尽快帮你脱身,放心!”
当杨小迷抱他出来时,刺眼的阳光让他睁不开眼睛,杨小迷立刻让人用一块厚帕子遮挡住他的双眼。
等他再一次睁开双眼,就来到一个新的牢房。
这里显然大为不同,不仅干净明亮,还有床褥等物,但是囚犯仍是关的满满的,这里的囚犯看起来虽多,但是却比死牢里安静了不少,而且这里的囚犯面容正常,衣着整洁,看起来还很悠闲。
“这里都是从外地关押来的重刑犯,家里都花了大笔银子打点过,所以这里条件是牢里最好的。你先在这里呆上两天,等我和曹老太疏通了关节,再把你放出来。”
叶剪秋低低嗯了一声。
很快,他被关进了一个单人的牢笼,又有人送上了一些干净的衣物和一盆清水,还有几碗精心煮的热粥。当叶剪秋将自己梳洗完毕,又吃了些东西,才觉得自己又渐渐活了回来。
绵州府,曹家别院内。
雕梁画栋,奢华大气的庭院,白玉台阶,红漆廊柱,花木葱郁,檀香阵阵。曹老太仍穿她喜欢的红色洒金罗裙,满头珠翠,宝相庄严的坐在主位。
侍女掀开水晶珠帘,杨小迷踩着厚厚的织锦地毯走上前,向曹老太深施一礼。
“小迷见过老姨。”
曹老太不动声色的端起骨瓷茶盅,轻轻呷了一口道:“小迷啊,我家老五为何还没有来?”
“回老姨的话,手下回报,说朝歌突然调离了农场,农场没有了管事,只怕会起祸端,只好让老五暂时留在了青阳。”
曹老太微皱眉头:“怎地这么巧,这朝歌突然就走了呢?莫不是司徒瑾在临月城出了什么事?”
没等杨小迷回答,曹老太叹了口气道:“罢了,老姨本打算将计就计,趁这个机会把事情搞的更大一些,让我家老五亲自去劫狱将那个小厨子救出来,路上顺便再将我儿打一顿,最好打的能躺在床上一个月,让这小厨子好好侍候一番,这生死之交的情谊也算结下了……可惜我儿没福啊,成天在农场给人当牛做马的,弄着一身汗臭味不说,什么也捞不着,连我这个老娘都看不过眼。”
曹五连中秋节都没有在家好好过,匆匆点个卯就跑了,急的像身后有狼追着似的!曹老太嘴上没有说什么,心里还是极为不满的。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这连影儿都没有的事,孩子好端端的就成了人家的了!曹老太心里还是希望那小厨子在牢里多坐几天,好出出她这口气!还好,她特地交待过杨小迷,不要让人在牢中受罪挨饿,将来说不定还是自家人呢!
曹老太将手里的茶盅交给一旁的侍女,捏起一枚赤玉露放进口中,不紧不慢地道:“小迷,再去打点一下将小厨子放出来吧!”
杨小迷又施了一礼道:“老姨,那吕大人礼虽收了,但是仍下令要将那叶剪秋关足十天才可放人。”
曹老太嗤声一笑:“嗬!装的很钟情啊,现在早已查明这小妾的死因和我们老三送的果子没有丝毫关系,只不过是他后宅争风吃醋瞎闹罢了!碧花那丫头将专门豢养的一对绝色男女送到了吕大人的府上,前天晚上那宝刀不老的吕大人又当上了一夜七次的新郎……只有看得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那是,说不定吕大人早就忘了这回事。只是我这做手下的,不敢违命。”
曹老太一挥手:“罢了,知道你的难处,你且下去吧,别让那小厨子出个什么好歹,最好是找个大夫瞧瞧,别落下什么病根,他身子若是不什么不妥,受苦的还不是我家老五?真不知道老五上辈子欠了他什么!”
“老姨说的是,我马上去办。”
曹老太心里有些生气,儿子的事不管吧,实在替儿子憋屈,管吧,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又这么白白错过去了……唉,老五看来真没有这个福气!
看着杨小迷退下后,曹达悄悄上前,对曹老太道:“娘,孩儿觉得不对。”
曹老太一挥手,屏退了下人。
屋内只剩母子二人时,曹达道:“那吕大人乃武将出身的巡抚督头,出了名的冷血冷情之人,心思根本不在男女情爱之上。平日里也没见他对哪个美妻娇妾如此得宠,这次的事情吕大人的反应好像过激了些,不过死了个妾室,又没有伤他子嗣,却死死抓住我们曹家不放。不仅将我们的人抓到绵州府,还害得我们曹家老三也虚惊了一场,为了此等小事赔了千两金和美人。”
曹老太冷笑了一声站起身,负手仰天叹道:“就算我们曹家财富达济天下,也不过是人家养的一坑肥鱼罢了,他想什么时候杀来吃,就什么时候抓一条,即使他无理蛮横,你也不得反抗,这就是权力的魅力所在。”
“孩儿明白。”
“达子,娘明白你的心思,娘也会为你尽全力。只是此路凶险,稍有不慎,只怕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母亲,若是成了,列祖列宗千秋万代。”
“呵,难得我儿不惑之年仍有此雄心,不过为娘劝你,王候之位足矣,万人之上只怕难于上青天。”
“娘,儿有贪心。”
“贪心人皆有之,人之常情。权力诱人,但不可迷恋。命中注定的福缘有几何,冥冥之中皆有定数,为娘相信,我们曹家会更进一步,只是走到哪里,要看天命。娘提醒你,这朗朗天下,赵氏皇族是我们凡人无法与之抗衡的,你要明白,万劫不复与千秋万代,只在你一念之间。”
“娘,孩儿明白,会审时度势,顺势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