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合想了想,道:“小主还不知姑姑的身份罢?”
琼烟道:“当然。”
君合颔首道:“我有分寸了,姑姑带我去见小主罢,我将这些话一并与你们说。”
琼烟将信将疑,却也无开奈何,只得又开了门,领着君合又回到殿上。
君合一进门,头也不抬,扑通跪倒地上向程容华行了一大礼,口中说着:“奴才办事不利,还耽误了这许多个月的工夫,请小主降罪!”
说罢听到头顶上程容华的声音飘来:“起来说话。”
君合于是又磕了一头,方站起身来,却见程容华坐于床头,手上正做着针黹,身形已显足月,脸上也显得有些浮肿发福,形容略显辛苦。君合心里一酸,道:“小主受苦了。”
琼烟回身掩上了门,程容华放下针黹,笑道:“这话怎么说?”
君合道:“小主有孕在身,最要用人的时候,奴才却不在,还偏偏把云姑娘也弄出去了。”
程容华笑道:“此事我还要谢你,若非有你,晴云也不会有这么好的归宿。”
君合羞赧道:“小主如此说,奴才当真承受不起。”
程容华笑了笑,道:“莫再说这些了,你既已跟了忠慧王,为何现在又回来了?”
君合诚恳答道:“奴才是回来救小主的。”
“救我?”程容华一怔,“此话怎讲?”
君合答道:“此前小主不是一直想知道奴才究竟是什么人吗?现在奴才可以说给小主听了,奴才是金宰相安排的细作。”
程容华听了,面上却是波澜不惊,君合奇道:“小主莫非猜到了?”
程容华微微一笑,未知如何作答,且看下回:坦荡荡细作供反谋,赤拳拳忠仆献良策。
☆、坦荡荡细作供反谋,赤拳拳忠仆献良策
君合问道:“小主莫非猜到了?”
程容华微微一笑,道:“父亲当日嘱咐我在宫中要多听你的指示建议,你若有什么动作也要配合,我因知父亲在朝中是投在金宰相门下的,故而也如此疑心过。
“只是后来你乍然失踪,却又有出宫令牌和记录,我便觉得有些蹊跷,直到晴云一事,我才知道你是忠慧王的人,如此想来,当日初入宫时察觉你与他来往甚密,却不是冤枉你了。
“而今你又说你是金杜的人,依我所看,忠慧王与金宰相定不是一派的,所以……你竟是个双面细作?”
君合一惊,道:“小主果然聪敏过人!”
程容华笑道:“这也不难猜,你只说说何谓救我?”
君合笑了一笑,轻声道:“金宰相谋反。”
程容华与琼烟听言都有些失色,对视一眼,又都看向君合,程容华将手下意识地抚上自己隆起的腹部,道:“细细说来。”
君合道:“奴才奉金宰相之命入宫,是为了协助殷婕妤,巩固兰妃势力,打压皇后。”
程容华道:“自然。”
君合又道:“后来,小主与殷婕妤联手、程大人向金宰相投诚,也算是意外之喜。”
程容华笑了笑,道:“若无你与炜衡从中调和,我与殷婕妤也未必好。”
君合道:“奴才不过从旁吹两句风,究竟还是小主慧眼。”
程容华道:“不必说这些话。”
君合颔首道:“此前离宫之事,本非金宰相之意,其中也是各种阴差阳错,就不一一与小主赘述了,总之,金宰相谋反之期已定,君合特前来相救。”
程容华双手攥了攥帕子,道:“何日?”
君合道:“冬月廿九。”
程容华想了一想,道:“你要如何救我?”
君合道:“廿九之日,宫中必然大乱,且那日不止金宰相一方势力逼宫,皇位定然不保,而江山易主,小主在后宫必然难逃一劫,因而最保险的方法,便是离宫。”
“离宫?”琼烟在一旁惊道,“小主而今即将临盆,如何离得?”
程容华道:“不说临不临盆,便是不曾有孕,也是离不得宫去的——我自入宫以来,除了父亲因治水患离宫时得以省亲那半日,何曾踏出过宫门半步?莫非你有法子让皇上再准我省亲一次?”
君合道:“奴才敢问小主,小主自有身孕以来,刻意惹恼、疏远皇上,可是做好了如何复宠的准备?”
程容华听言,将手敞开,展示了一番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君合不解其意,问道:“只是这腹中的小皇子?”
琼烟笑了笑,道:“是小皇子与小公主。”
君合惊讶道:“小主腹中是双生子、龙凤胎?”
程容华微笑颔首,君合亦笑道:“原来如此,想必小主从未将此消息放出去,待生产之事,定是天大的惊喜了。”
程容华道:“此事只有和太医与琼烟知道,连晴云我都未曾告知的。且因当日歆玉宫之事我惹恼了皇上,也从不向他服软认错,又兼徐容华一事,各宫都将我这里冷落了,只当我这里已再无翻身的指望,便是生了皇子也是同我一样不得宠的。因而侥幸有惊无险的撑到了现在,待生产之后,我自会再讨皇上的垂青。”
君合笑道:“如此便是了,只是小主只需将小皇子与小公主好好的生下来,却不必再费心争宠了。”
程容华道:“不争宠,又如何?”
君合道:“小主可还记得,当日皇上层向小主讨过奴才?”
程容华颔首,君合道:“小主曾应承皇上,生产之后便叫奴才到康乾宫去,此事半途生变,奴才还一心忧心着小主会受此牵连,而今却好了,奴才回宫了,小主给皇上添了一双儿女,又遂了他的愿,皇上定会好好奖赏。”
程容华了然,道:“届时,我便开口,求皇上赏我出宫?”
琼烟从旁道:“妃嫔请旨出宫,除了省亲,便只有一个缘由——祈福。”
君合道:“正是,只需皇上准了一月半月在叠霜庵诵经祈福,便可避过这一劫。”
琼烟颔首道:“此计可行,只是需要提前备好铺陈。”
三人正说着,忽有人在门外报说例银领回来了,于是止住话头,琼烟开了门,却见黄兴为站在门外,才要抬脚进屋,一见君合登时怔住,君合笑道:“黄公公,许久不见了,这段时日辛苦公公了。”
黄兴为脸上的错愕转瞬即逝,忙笑道:“哪里哪里,柳公公可算回来了,这几个月因公公不在顶了班,才知道这首领太监可不是谁都做得的,这下好了,公公回来主持大局,小主也能放心了。”
君合笑道:“黄公公不必客气,既公公已领了首领之职,这数月来也是尽心竭力,将来小主生产时的奖赏也该和烟姑姑一样拿头一份的,我这躲了几个月的懒,哪有一回来就有抢功的道理。”
黄兴为忙道:“公公这是哪里的话!”
程容华却在一旁道:“你们不必相让了,我已与皇上说定了,生产后便会拨君合到康乾宫去,这也不过十来天的时日了,也不用调来换去的,你且就做着首领的活罢,君合也需就康乾宫的事准备交接些。”
黄兴为听了一喜,向君合道:“原来柳公公要服侍皇上去了,恭喜恭喜!”
君合笑笑:“都说伴君如伴虎,我倒想能像黄公公一样,一直伺候小主呢。”
黄兴为还欲开口奉承,程容华却道:“将例银和账目呈上来我看看。”
黄兴为听罢连忙奉上,君合便道:“那奴才先告退了。”
程容华点点头,琼烟道:“你原先那屋子黄公公已住进去了,晴云出去后她那屋倒还空着,我待会儿叫人去给你收拾出来。”
君合连声道谢,退出殿中。
炜衡才和殷婕妤对完例银账目,正要回房打个盹,却有一名小太监跑来道:“夏公公,柳公公来找你了,正在宫门口呢。”
“谁?”炜衡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
“庆宁宫的柳公公呀,我也正纳闷呢,不是说他出宫之后偷跑了吗?怎的又回来了?”
炜衡听了,连忙奔向门口,果然见到君合正立在门外,笑吟吟的望着他,炜衡又惊又喜,一把拉过君合的手,一路拽到房中,掩上了门,回身问道:“这又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回来了?!”
君合笑道:“自然有我的理由。”
炜衡想了一想,道:“冬月廿九的事,你已知了?”
君合颔首,炜衡沉吟一声,道:“你是为救程容华与寻梅回来的?”
君合笑道:“知我者,炜衡也。”
炜衡笑笑,道:“可有了对策?”
君合道:“已同程容华说了,你且等着吧,这一两日就要流传起来庆宁宫闹鬼的话了。”
炜衡道:“你为程容华倒是尽心,只是寻梅那边如何?”
君合道:“假死。”
炜衡颔首道:“可行。”
君合笑道:“自然可行了,忠慧王与建元王都说行的,还需你一个小太监来品评?”
炜衡听罢,捏了君合屁股一把,道:“我是不是太监,你还不知?”
君合脸上一红,道:“说着说着就没个正形。”
炜衡笑道:“我真没料到你会回来,原想着下回见面时总是要冬月廿九之后了,这下好了,又能日日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