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怡公主喜欢什么颜色什么气味什么茶点什么曲子,我知道的比你清楚,恐怕近日来应选的还有比我知道的更清楚的,”天同打断君合的话,“你以为我叫你来,是问你这些废话的?”
君合张口结舌。
天同又道:“我问你,入宫半年,可有人对你的身份起疑?”
君合答:“没有。”
天同问:“那可否有人发现你未曾净身?”
君合心中无语,道:“当然没有。”
天同又问:“那可有宫女嬷嬷又或是妃嫔侍卫王族之类的,对你不怀好意的?”
君合扶额无言,天同却大声道:“有还是没有!”
君合惊得四处望望,见炜衡点头示意无事,只得答道:“没有。”
天同道:“好,那他呢?”说着冲炜衡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有没有趁虚而入?”
君合彻底绝望,答道:“没有。”
天同望着君合的眼睛道:“好,我信你。”继而又道,“选婿之事,我要问问你?你希不希望我选上驸马?”
君合听此言,思忖片刻,道:“君合知道公子不想做什么驸马,只希望公子能顺从自己的内心。”
天同嘴角勾起笑容,道:“好,我明白了。”说罢走到君合身侧,“只是这事,我也有自己的考虑。选上驸马,在宫中出入也方便些,也能多照应你些。所以这事,你不必操心了,有你这话,我已安心。”又温柔道:“回去吧,耽搁久了你主子疑心。”说罢错身离去。
君合与炜衡行礼恭送,及至远去,炜衡踱过来道:“你这样说,难道不怕传入大人耳中令他起疑吗?”
君合叹息道:“大人若对我疑心,我便认了。你我自小受大人抚养培育,是为大人而活。可公子有他自己的人生,大人为了他的计划连公子的性命都不顾,我实在于心不忍。”
炜衡闻言亦叹息道:“不知该说你是太善良还是太傻。”继而又道,“不过还好,公子还是打算去争驸马之位,也算没有妨碍大人的计划,不然今日之事恐怕你要受到牵连。”
君合还在为天同惋惜:“只是公子要去争娶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实在可惜。”
炜衡却道:“这世间事,哪里就能事事如愿了?你有心思去可怜他,倒不如可怜可怜我们自己吧。”
君合道:“公子待我们不薄,你怎的总是对他如此?”
炜衡失笑:“我们?他不过单单对你一个人好罢了。”
午休过后,选婿持续至傍晚,勉强将来应选之人通通过了一遍,内务府便操持着在青玉台行宫办了家宴。
酒过半巡,皇帝问道:“良怡,今日选婿,见了这么多王孙公子,你可有心仪的对象?”
良怡道:“父皇,儿臣今日见的公子有数十位,他们有的文质彬彬,有的武艺高强,有的会作画,有的会抚琴。可在儿臣看来,他们多是百般求娶嫡长公主,而非对儿臣本人嘱意。”
皇帝却问道:“多是?那其中可也有少数是例外了?”
良怡闻言只是笑而不答。
皇帝沉下脸色,道:“良怡,你是朕的嫡长女,朕也知道你一向心中有主意,才特特给你安排了这场选婿。帝王家的婚事这些道理,朕想你也应该明白,这已经是朕能为你做的最多的了。”
众人听言皆不敢出声,良怡神一黯:“儿臣明白。”继而又柔和一笑,道,“那么儿臣想听听几位母妃和弟弟的意见。”
皇帝点点头,问:“皇后,你怎么看?”
皇后笑笑,道:“臣妾今日远远瞧着,倒觉得李将军家的公子不错,生在将门,却又喜好读书,实在是难得的文武双全。”
皇帝闻言却一阵大笑,道:“你可是不知,李爱卿整日为这不爱习武的儿子伤透了脑筋,恨不得将他的书统统烧掉,只怕自己一身的功夫后继无人呢。”
皇后方欲接话,兰妃却插话道:“嗳哟哟,李将军性子那么急,能教出喜好读书的儿子?切莫一时大意,将来再认清也是个脾气暴躁的主,没得让咱们良怡受了委屈。”
皇帝道:“说的也是。便是性子不急,父子间如此矛盾,未免家中不和。”皇后又要开口,皇帝却接着道:“殷容华,程贵人,你们今日也去观了礼,可有什么想法?”
殷容华便道:“回陛下,臣妾今日瞧着,只有三位配得上咱们良怡,一是刚刚皇后娘娘相中的李家公子,一是何尚书家的何公子,再一个就是金宰相家的金公子。”说罢掩面笑了一下,道,“大概是臣妾私心吧,怎么着都觉着文质彬彬的比那些舞枪弄棒的看着顺眼些。”
程贵人附和道:“臣妾跟殷姐姐心思差不多,只是觉着何公子又有些太过文弱了些,秦侍郎家的秦公子倒也不错,只是可惜侍郎的位份低了些,委屈了良怡。”
皇帝又问:“国枫国浩,你们看呢?”
二皇子道:“回父皇,儿臣想着,李公子爱读书却被李将军责怪,旁的人家未必就没有这样的烦恼,若以此为由放弃实在可惜。儿臣还是觉着,读书是要紧事,李公子如此之人将来必成大业。”
三皇子亦道:“儿臣也是这么觉着。而且儿臣与李公子有些私交,知道良怡姐姐嫁给他绝不会错的!”
程贵人闻言,看了殷容华一眼,殷容华也正望过来,难掩眼中的窃喜。
皇帝沉吟一番,对良怡道:“良怡,你可都听了这些意见了,心中拿定主意了?”
良怡却问:“父皇,您的看法呢?”
皇帝道:“朕没有意见,你做决定便是。”
良怡道:“好,那么儿臣选——金宰相家的公子,金天同。”
皇帝大喜:“好!拟旨!赐婚!”
众人闻言纷纷起身下跪,恭贺良怡,良怡已行礼谢恩,大堂内外一片喜气,却无人窥得良怡的黯然神色和皇后的心有不甘。欲知良怡与天同究竟婚事如何,且看下回:庆佳节偷来一日闲,度中秋醉得三分情。
☆、庆佳节偷来一日闲,度中秋醉得三分情
话说玉台选婿一个月后,天同与良怡大婚,皇帝龙颜大悦,大封后宫,所有妃位以下小主位晋一阶,殷容华晋殷婕妤,程贵人晋程容华。一时普天同庆。
皇帝特准良怡与天同住在沁柳宫中,以便帝后思念女儿随时得见。天同自此住在皇宫,并携带大量家奴、乐师、教习入宫,唯沁柳宫在皇宫内僻静角落处,金府家奴亦低调不外出,且是皇帝特命,众人亦不便、不敢多言。
选婿风波渐止,转眼已至中秋。
用过早膳,程容华将宫人唤至殿中,吩咐除琼烟晴云外,所有人准一日假,不必值岗伺候,众人喜不自胜,皆千恩万谢,程容华只命晴云取了午膳食盒,三人自去西枫林赏叶了。
宫女太监等有的回房补眠,有的到御花园赏花,亦有的到别的宫苑去寻好友作伴。君合骤然得闲,竟不知该做什么好,因昨夜并未值岗,自不必补眠,去赏花赏叶,究竟无趣。若去寻人,炜衡那边殷婕妤正有孕,恐怕不能得空,若除了炜衡,便只有二皇子、观韬和天同算是熟识,可是二皇子那里逃出来已属不易,万不能再上赶着招惹,观韬势必要轮值当差,也是没空的。天同入宫以来从未主动召见,最好也还是不要贸然前去。
思来想去,竟无一处可去,最终还是决定去合余宫碰碰运气。
及至合余宫宫门,叫人传了话,不多时炜衡便匆匆赶了出来,将君合拉到路旁僻静处,问道:“怎么?有任务?”
君合见他紧张的神色,忍不住笑出声来,道:“没有。今日程容华赏了我们一日假,我左右无事,边想着来看看你,近日可还忙?”
炜衡听言,喜不自胜,笑道:“忙倒不忙,只是殷婕妤身子一日比一日重,每日的晨昏定省也免了,她也不轻易出门,成日只在院子里走走活动活动,只是饮食穿戴十分小心,都要心腹太医仔细检查过才肯放心,故没什么重活儿,却都是磨人性子的细活儿。”
君合道:“这是自然,殷婕妤现今风光无二,顺利生产后肯定还会再晋一级,到时入宫也不过一年,就坐上了嫔的位置,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炜衡道:“只是到现在大人已未作出指示,这胎究竟是否要留。”
君合道:“眼下都已五六个月了,再拖下去如果拿掉恐怕殷婕妤的性命都不保,大人没有指示应该就不必动手了,你且尽力保护周全吧。”
炜衡点点头,道:“程容华那边如何?”
君合道:“程容华身子弱,一直没有受孕的迹象,但她似乎也并不在意。我看她为人淡薄,出身一般,也没有野心,参与争斗都是为求自保,不必担心她主动害人。”
炜衡道:“若真是这样也好。”忽又道:“公子入宫后,你们可曾联系?”
君合摇头道:“未曾。”
炜衡低语道:“哦……我以为……”
君合问:“什么?”
炜衡道:“没什么,只是没想到皇上恩准公子住在宫中,在后宫自由出入,这实在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