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一个大家族的子弟,一副清心寡欲的冷淡样子,却跟他上了床。茅小飞嗓子哑得不行,却咳嗽一声的力气也没有了。
“以前我们跟着一个老师傅学画,他除了学画,每天的必修课就是习武,那天回来的时候,恰好我洗完澡。你猜他怎么着?”
茅小飞茫然地看着康紫鸿,不用他问,那些字眼也一个一个往耳朵里蹦。
“他流鼻血了!”康紫鸿忍俊不禁,“他就是根木头,在军营里什么样的男人没看过,成天混在一起的武夫谁不是光着膀子,可他看我看得流鼻血,第二天我们起来的时候,他已经裤衩都洗好了晒在外面。你说他又为什么,避着所有人,一大早起来洗裤子?”
茅小飞傻了似的,喃喃道:“为什么?”
康紫鸿一拍脑门,想不到茅小飞这么木讷,他戳了戳自己的太阳穴,仍然发笑:“因为是我让他开的窍呀,是我让他知道了看着男人他会想那档子事,就是没想到,他会看上你这样的。要是我早一点下手……”康紫鸿咂巴了两下嘴。
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茅小飞没有进门,直接走了。
再不走,他的心就会被人揉碎了,脸就会被人踩到尘土里去了。茅小飞漫无目的地直冲冲往前走,谁叫他也不理,他不知道往哪里走,只像个没头苍蝇在穆参商的宅子里乱转。
每走一步他都想把这房子拆了,每吸一口气他都会想这是穆参商的家,而每一次想起那个名字,他都想吐。
☆、一二七
等茅小飞停下脚步,他已经来到廊庑尽头,前方是一大片湖,现在这片湖结了冰,像一大块完整的玉石卧在大地上,以朱红阑干为它镶边。
冷风穿过冰面带来的寒风让茅小飞清醒了不少。
茅小飞一个漂亮的跃身,跳上阑干,右手掌心握住冷硬的横杆,翻下湖去。
冰面踏上去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冻得很结实,越往湖中心走,越能看清中间有个重新结冰的冰窟窿,蛛网一般的裂纹被新的冰层覆盖。
站在冰窟窿上方,茅小飞愣了愣,傅冬就是从这里掉下去的。
他蹲在那里,长长吁了口白气出来,双腿一软,竟一屁股坐倒在地。冰面兀自纹丝不动,彻骨冰寒从茅小飞湿漉漉的裤子上透入,他感到整个屁股墩儿都快冻硬了。但这样的寒冷,让他很安心。
在地上呆坐了一会,茅小飞摇摇晃晃站起来,把鞋子脱了,想滑冰。上齐的冬天比这冷,下的雪比这大,冰比这更厚,不过没钱买冰鞋就是了。茅小飞敞趟子在冰上滑了两圈,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觉得这样太舒服了。
化雪的天比下雪的天冷得多,猛吸一口气,就像吞了一口冰渣子,就一个字,爽。
而极度的寒冷也让茅小飞没有多余的脑子去想让他头痛的那些事情,他在冰上越滑越快,刹不住时,就整个人往地上滚。
折腾了小半个时辰,茅小飞总算没力气了。
他躺在冰面上,白晃晃的日头离得很远,他身上每一寸肌肉都酸痛难忍,再没力气爬起身来。
陈宋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看见茅小飞在冰面上躺了,马上派人过去。
派去的人回来禀报说:“睡着了,管家,现在怎么办?”
“把人抬回房间去,手脚放轻点,别惊动他。”陈宋叹了口气,转而去找大夫。
这一觉茅小飞睡得格外沉,醒来已经是两天之后了,他是被饿醒的。
“大哥,你醒了!”伯山玺霍然起身,抓住旁边的伯山珏肩膀一通猛摇,“醒了!粥,粥呢,哥,你去拿粥。青棠,去叫那个老头过来,人醒了!”
先是伯山玺伺候着喝了杯水,茅小飞口干舌燥,杯子太碍事,提起茶壶直接对着嘴灌,喝下去大半壶水才觉得好了一些。
肚子也咕咕直叫。
伯山玺像个上蹿下跳的猴子在旁边喋喋不休:“大哥你不知道,这两天你生病,府里来了个了不得的人物。”看茅小飞神情恹恹的样,伯山玺自说自话地接下去:“就是那个大画师,康紫鸿!他一幅画在市面上都炒到一百两金了,既然他在这里作画,咱们走之前,让他多给画几幅,拿出去当金子卖了,你说怎么样?”
康紫鸿?
这个名字的出现,才让茅小飞脑筋稍微活动了一下。康紫鸿来了,带来他曾经疑惑过的答案。他其实已经没那么想知道,最早穆参商追着他要跟他好的时候,他确实怀疑过。穆参商看上去就不像个会喜欢男人的主,在军营里,他就是个不能更不起眼的小兵,怎么也没有少将军亲自过问的道理。现在什么都清楚了,穆参商开始留意他,大概是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看见了东门月给他的那块木牌,怪不得别人都没有,因为这是一个信号,指示这个人请你随便玩。
茅小飞无所谓地笑了笑,那笑容却透着凄楚。
“大哥,你说怎么样啊?”伯山玺拽着茅小飞的胳膊一晃,想不到他身子一歪,直接压在伯山玺半边身上,伯山玺连忙手忙脚乱把他扶正,让茅小飞坐好。
“大哥,你没事吧?”伯山玺担心地问。
茅小飞回了点神:“没事。”
伯山玺不由分说地摸了摸茅小飞的额头,急道:“什么没事啊,这么烫,我说你们一个两个没事滑什么冰,还都不会,玩儿没玩儿出什么花样来,病倒是都一样。大哥,你心里要是有事,可以跟我说啊,这里你要是待着不痛快,咱们回上齐去,怎么也饿不死,这不是你说的吗?”
茅小飞忍不住笑了。
见到康紫鸿,听完他那一席话,茅小飞再没有半点笑的心情。现在看着面前这个毛头小子,有个人为他跑上跑下,总是能让人心里一暖。
“等我和傅冬,都养好病,就回去。”茅小飞一说话嗓子眼就疼,应该是雪风吃多了,嗓子有些受损。
那天他实在昏头了,为了点小情小爱,居然跑到外面去发疯。
茅小飞又笑了起来。
这样勉强而恍惚的笑让伯山玺难受,他抓着茅小飞的胳膊,让茅小飞看着他:“大哥,你把我当小弟、跟班什么都行,以后你能不能把我当成朋友?”
茅小飞一头雾水,他现在没太多力气想事情。
“你帮忙护着我的马我就知道,你跟他们不一样,你跟我是一样的。我们都是普通人,想通过自己的双手奋斗出更好的生活,当然,你也跟我不一样。”伯山玺顿了顿,“你在追赶那些真正了不起的人,而且你现在很了不起,你救了成千上万的桀林百姓,你已经是平凡人里的英雄……”
茅小飞动了动肩膀,想从伯山玺的手里挣脱出来,但他很是疲惫,像小时候高烧好几天才醒过来那样,一点力气也没有。
“我不是,别拍我马屁,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想说……王公贵族有他们的活法,小老百姓有小老百姓的活法,而且大哥你现在武功这么好,我们回去上齐,做一门买卖,走镖,给人当护院,甚至去找份儿衙役的活儿都不难。他让你难受,你就不用在这里找罪受,你这个样子,我看着难受。”伯山玺说得眼圈微微发红。
茅小飞用力按了按太阳穴,一哂:“我什么样子?天太冷,我就是着凉,吃点药退了热就能好。这不算什么,你别瞎紧张,我有那么脆弱吗?”
“你对着别人当然不脆弱,对着穆参商你就成了玻璃人,只要跟他有关的事,就能让你方寸大乱。那天晚上你明明知道不应该让我们兄弟俩单独行事,还是叫我们去了,你不是想把穆参商带出来又担心拿不到药你儿子会出事吗?而且你白天见过他,整个人就不对了,你只要照照镜子,就知道你是什么样,你这个失魂落魄的样子,什么用都没有。”伯山玺说到一半就想打住,可越说越激动,这些话在他心里憋了好几天,再憋下去他要自爆了,“反正,你不应该再搭理那个混蛋,那天他来我是不知道,我要是知道我就揍他。他都要娶妻了,还来找你干什么?”
连伯山玺这个毛头小子也为他鸣不平了?看来他现在真是很狼狈。
“我不会再跟他见面了。”茅小飞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就对了,等你病好了,我们就启程回上齐。”
这时伯山珏取粥回来了,伯山玺非得跃跃欲试喂茅小飞吃,被茅小飞拒绝后显得很沮丧。
但他一个好手好脚的大男人,是风寒又不是断手断脚,让别人喂他吃东西他实在有点接受不能。
垫垫肚子茅小飞觉得好多了,大夫来看过,伯山玺两兄弟亲自去煎药,不想假手他人。看得出来,他们两个不太信任这府里的下人。
就在茅小飞昏昏欲睡又想钻进被子里时,门被推开了,脆生生的一声呼喊:“爹!”
傅冬脚底下还有点虚,但是他坚持不让人抱,牵着青棠的手走过来,撅起屁股爬上床,一下扑到茅小飞怀里。
青棠道:“一天前就清醒了,结果反而公子你不清醒了,来看了你好几次,你都睡着,把他急坏了。”
傅冬抓着茅小飞的衣服顺杆爬,小身子趴在茅小飞胸膛上,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就不撒手了。
“你怎么睡这么久?我都起床了你还睡!”傅冬不满地抱怨道。
茅小飞肩膀微微颤动,这孩子瘦了不少,不过总体还是肉,他轻轻拍了拍傅冬的屁股:“你之前睡得更久好吗?担心死我了。听大夫的话吃药没?你小子,再顽皮让我这么担心,我就给你找个后娘好好管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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