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众人脸色齐齐剧变。
“已经死了。”徐柒说,他把人放到一旁。
陆参军处理完茅小飞的伤口,才看清徐柒背来的人,他微微睨起眼,忽然大惊失色。
“少将军?!你们在哪里找到他的?快,把他放到这边,好像受了伤。”陆参军神色凝重起来,扒掉青年的衣服,检视他身上的伤口,发现上了药,拈起来闻,没说什么。
茅小飞就在一边提心吊胆地看着,挠头,讪讪道:“是营里的人?”
陆参军没空理会他,把剩下的金疮药全给青年用上,包扎好后,还将自己的外袍解下来,给青年穿上,当机立断道:“现在就回营地,少将军伤口在发炎。”
“鸡不抓了吗?”
两只咯咯哒团在树下睡觉。
陆参军疾言厉色道:“人命关天,还抓什么鸡,他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我就有十个头也不够砍。”
“送一个人也用不着那么多人,你派两个人送他回去,剩下的把鸡抓了再走。”茅小飞道。
眼见陆参军要发火,徐柒说:“陆大人,茅小飞脚受伤,也不可能走得快,这几头驴都累了,你多带一头驴,让少将军坐茅小飞的驴,我和许邱留下来捉鸡。”
陆参军还要说什么。
“少将军受这么重的伤,也需要补身体。”言下之意,要茅小飞现抓鸡给少将军补身。
陆参军这才无话可说,叮嘱一句,又责备地看了茅小飞一眼,带着两个人,把少将军捆上驴背,回营去了。
人走了,徐柒才在茅小飞身旁坐下。
茅小飞慢条斯理用手撕烤熟的地鼠,无所谓地哼起小曲,仿佛心情十分畅快。
“你故意带我们来找人,是不是早就知道他的身份?既然想邀功,现在怎么又打退堂鼓了?”冷不防徐柒戳了一下茅小飞的伤口。
茅小飞差点跳起来,把腿抱着摆向另外一边,一脸不要理你了,也不说话,照旧哼着他的曲,就是有点跑调,难听得要命。
“放弃了做逃兵的机会,陆参军是刘副将的人,这个少将军醒来不会记你的功劳。茅小飞,你脑子是长在脚后跟上的吧?”徐柒扬起眉,成心要激怒茅小飞。
“我不知道他是谁,也没想邀功。我就是带你们来抓鸡的,鸡多有趣,你给它吃好喝好,它就回报你,给你下蛋,比人知恩图报。还有……”顿了顿,茅小飞朝徐柒说:“谢谢你帮我这两次,等我的养鸡大业成了,算你头一个尝鲜。”
看着茅小飞嘿嘿的笑,徐柒不再说话。
“能不能也算我一个?”许邱留着口水靠过来,“这只给你。”他递来一只烤地鼠。
茅小飞乐道:“也算你的,别说,你们俩还真够兄弟!等我吃完这个,咱们就大干一场,抓他十几二十只山鸡,先烤三只,吃饱了再回去!”
篝火静静燃烧,照着心思各异的三个人,茅小飞揣着明白装糊涂,吃饱了就招呼徐柒和许邱起来布陷阱,对特地回来营救那个青年的事闭口不提。
☆、八
先是许邱过来和志得意满的茅小飞打招呼,说一夜没睡,困得把他脑袋挂树上也不成,想睡。
茅小飞一想,许邱能当什么用,大手一挥,放他去睡。
没想到不片刻,徐柒也过来说自己不能帮忙,说辞完美,让茅小飞找不到半句话驳他:“我有恐毛症,尤其恐惧扁毛畜生,别说抓他们,就是吃,也得吃拔得圆溜光生,一根毛都不带留下的。”
此话一出,茅小飞不禁怀疑徐柒是怎么长这么大的,这么一想,多半是穷人家的孩子,十天半个月吃不上一顿肉的。毕竟吃鸡怎么着鸡脑袋上会留毛,连猪蹄肥猪皮,能手艺娴熟做到片毛不留的,也是个中高手,非寻常厨子能及。
看徐柒也请不起厨子,这年头,厨子都是花架子,厨娘比厨子吃香,没身份没地位的人家请不起厨子,家里老妈子当厨子用了。有身份有地位的,吃的就不是个味,而是个品。因此大户人家一开席,就要耗足半个时辰,厨子打下手,厨娘现场施展身手,务求不止满足口腹之欲。
然而,眼前是要捉鸡。
两只山鸡睡醒了,站起来咯咯哒地满地走。
茅小飞盯上许邱囊囊鼓鼓的包袱,走去拍了拍他的肩。
“兄弟,怎么出来抓鸡你还带个包袱?装的什么好东西?”
这许邱什么事都不上心,唯独吃。立马躲到徐柒身后,瘪瘪嘴,叫道:“没什么,就是点儿……”
“点儿……吃的?”
徐柒已经闭上眼,一副与我无关的表情。
茅小飞嘿嘿道:“问你啊,许邱。”
“问吧,反正我包袱里,包袱里不是吃的!”许邱扬起下巴。
“你多久没吃过肉了呀?”
茅小飞此话一出,犹如万箭穿心,许邱面部一阵扭曲,委屈道:“过完年就没见过肉,家里小外甥出生以后,别说肉,油星子也好久不见了。”
“是嘛是嘛,所以说还是要吃肉,吃肉才有力气,有力气上战场才不是被敌人剁,而是把对方当萝卜切吧切吧。对吧?”
许邱浑然不觉落入了语言圈套,想起鸡肉的美妙滋味,嘴角防不住渗出一星半点口水。
“所以用你带的馒头,抓几只鸡,咱们就地拔毛,抹点盐,架火烤得油爆爆的,一咬一嘴油,皮焦肉嫩,啧啧,岂不是一本万利的合算买卖?”
顿时一股壮志凌云,干粮曾可贵,油星价更高,若为吃肉故,两者皆可抛。许邱期期艾艾地交出馒头。
徐柒无奈摇头,扯住要跟着茅小飞过去的许邱。
“别看了,你走一步动静这么大,这些小东西都很机敏,越多人越不好抓。乖乖坐着,要是他抓不到,我帮你收拾他。”
“徐大哥,你别乌鸦嘴,比起收拾他,我还是希望他抓很多鸡,咱们先烤几只吃……”许邱满嘴的口水都要流了,赶紧闭嘴,免得丢丑。
俩人就在远处看着茅小飞瘦小拖着一条伤腿在草丛里上蹿下跳,一会儿被山鸡骑到头上,一会儿叉腰对两只鸡不知道嘀咕什么。
要不是觉得太不可思议,许邱几乎以为茅小飞会鸟语。
用许邱的馒头捏碎作饵,给山鸡也吃一些,然后驱赶他们,惊慌失措的山鸡叫个不停。茅小飞在那儿和她们嘀咕一阵。
徐柒抱臂坐在树下,隔得远,抽身局外,能将一切看得更明白。
他嘴角略略勾起来,对眼下这项任务多了一丝兴趣。
五六天前,徐柒进了趟宫。
他这人平生没什么爱好,半斤黄汤,与志趣相投的朋友一醉方休,醉后酣畅淋漓地睡个好觉。
“朕三番四次邀你来,你都不肯来,今日怎么得闲了?”谁也想不到的是,一个江湖侠客,睡过最好的地方却不只是上齐二两银一晚的梨春坊而已。
徐柒是眠花宿柳的常客,行走江湖居无定所,仗剑天涯游侠一个。甚至还是上齐皇帝的入幕之宾。
上齐皇室复姓公西,据传是上齐古姓。上齐人定江山靠的不是武力,打下这片河山的,和坐江山的,不是同一家,兴许与公西氏好交游有关。
传到这一代,皇室依然保持着这种风格,公西煊在民间的好友中,徐柒能派得进前三。原因无他,只因稀罕物都是不常见的。徐柒剑若游龙,一笔狂草直出,便让公西煊惊叹不已,年幼时曾同门学艺,但因公西煊身份特殊,不能拜入门下,才不称徐柒一声师兄。后来公西煊回上南继承皇位,二人也从未断绝鱼雁往来。
想不到幸福来得如此突然。
只见徐柒小指勾着酒壶,歪在龙床上,姿势惬意,态度轻疏,好像他睡的只是一张草席。
“帮一个好友追查家人下落,恰好路过上南,想着,过门不入似乎对你这个皇帝大有不敬。”徐柒喝了口酒,啧啧出声,陶醉地闭上了眼睛。
公西煊道:“要请你来,还得托旁人的福,什么好友这么有面子,能使得动你?就不知道来日要是朕有事,徐兄能不能也一视同仁。”
好像听了个笑话,徐柒笑出了声。
“你是皇帝,还有什么事,求得到我的头上。”徐柒眉心微蹙,仿佛觉得很不舒服,一把扯下束发,直接就在皇帝天天睡的枕头上滚来滚去。
“怎么还是这个德性,醉了?”徐柒那点臭毛病,公西煊当年颇有领教,醉上头来敢使唤皇帝给他脱靴捧脚。
“没醉。”果然,徐柒眼神仍清澈见底,他懒洋洋地分出一只眼,瞥他这个没名头的师弟,“说吧,什么事?”
公西煊摸了摸自己鼻子:“不是大事,不敢劳烦。”
“两年不见,连你也学会欲擒故纵了?”徐柒微有不悦,眼神中透露出复杂的神色,想起来一个人。
“好吧,那朕说了。”公西煊坐到榻边,回宫之后,总是正襟危坐,反正寝殿没人,便随意叉着腿,让徐柒脑袋枕到自己腿上,帮他拢了拢头发,“徐大哥能不能,帮忙朕保护一个人?”
“心上人?”徐柒斜眼乜他。
“不不。”公西煊大为尴尬,沉思片刻,才斟酌用词道:“他应该不记得朕,不过也算是皇家对不住他,朕也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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