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千澜摸摸鼻子,说道:“我是怕你一怒之下杀了那个官兵头子,我这已经有条逃婚的罪名了,你若是再谋杀个朝廷命官,我们可就只能去地府相依为命了。”
叶临寒轻笑一声,悠悠道:“我这一生不会向任何人下跪,即便当今圣上在此,也是一样。”
声声落地,掀起滔天巨浪,叶临寒依旧笑着,只是那笑容里似乎多了几分欲把天地踏于脚下的傲然,郑千澜沉默片刻,问道:“若是要杀头呢?你虽武功盖世,却绝不可能与朝廷为敌。”
叶临寒笑道:“同归于尽。”
郑千澜有些出神地盯着叶临寒,半响,他露出了一个有些无奈的笑容:“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任性?”
叶临寒道:“来日方长嘛。”
日照当空,溽暑难消,隐蔽的小园门前隐隐走来两人,定眼一看,竟是不久前还身在厅堂中的兰妃与管家。
顾莹抱着剑站在墓碑旁,她的面前极为憔悴,眼神有些空洞,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望见兰妃走来,才堪堪振作了会儿。她正要上前行礼,后者忽然神色一凝,她轻移莲步,眨眼便瞬身到了顾莹面前,顾莹只觉手中的刀鞘一空,再回神时,兰妃竟已在这空荡荡的园子里挥起剑来。
手腕转动剑柄,卷起满地青叶,剑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若非亲眼所见,但凭这剑气与剑声,很难想像这是一个常年深居宫廷内院的妃子会有的剑术。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兰妃停了手里的招式,她把剑插回顾莹的刀鞘内,吩咐道:“你先下去吧。”
顾莹微微颔首,沉默地退了出去,顺道还将那木门关得个严严实实。
兰妃眯了眯眼,视线慢慢移到那块墓碑上,她的眼中含着笑意,却又仿佛能随时挤出眼泪,明明一身华衣,却又像一具破败的没有生气的死尸,她走到那墓碑前,缓缓道:“李林,我来看你了,或者……我该称你一声,紫仪真人?”
不比园中空无木林遮挡,张家庄内的其他地方或多或少都栽着一些树木,炙热的阳光被成片的绿荫遮盖,倒给了人几分惬意之感。
郑千澜和叶临寒悠悠地走在庄内,一边行路一边扯皮,仿佛在自家后院一般怡然自得。
“咦?有美人!”眼角的余光无意间撇到一抹淡黄的身影,郑千澜走上前去,他口中那美人堪堪转过身来,两人的视线骤然对上,双双都有些惊讶。
顾莹沉默片刻,对着两人露出了个笑容:“二位公子别来无恙。”
郑千澜和叶临寒有些惊讶地对视一眼,只记得第一次见到顾莹时她面色漠然,眼神中含着刺骨的冷意,不想才几天功夫,这非但人憔悴了不少,连神情都柔了下来。
郑千澜笑道:“我们是无恙,倒是顾姑娘……”
顾莹扬了扬唇角,说道:“之前多有冒犯,望两位公子海涵,清荷姐姐已同我说了,若无二位……我只怕这辈子都不会再与姐姐见面了。”
提起清荷,郑千澜和叶临寒都是一阵语塞,顾莹仿佛料到会有此情形,她轻轻一笑,说道:“自她把我弄晕的那一刻起,我便知道,那是我见她的最后一眼,公子说得不错,我早该去寻她,如今……纵使见了故人,也是徒生遗憾。”
郑千澜见顾莹隐隐又要有身陷愁伤的趋势,心里忍不住一阵叹息,他下意识地看了看叶临寒,不想后者竟比他淡定地多,只见他往过道的尽头望了望,问道:“顾姑娘今日不用守墓吗?”
顾莹被他那么一问,稍稍有些缓过神来,说道:“娘娘回来了,墓主人想见的便不是我了。”
郑千澜愣了愣,他顺着叶临寒的视线望去,心头那股异样的感觉又慢慢浮了上来……
兰妃站在墓前,纤长白皙的手指慢慢抚过墓碑上的名字,良久,她轻笑道:“你知道我今天遇到谁了吗?郑千澜……”
站在她身后的管家有些担忧地蹙了蹙眉,他看着兰妃的背影,忍不住道:“娘娘为何要放过那姓郑的,他是害死李公子的罪魁祸首,娘娘……”
兰妃轻笑一声,说道:“你以为他像赤何一样好对付吗,你给他下药想要软禁他,他不照样跑了?”
管家一时语塞,试探道:“那……”
兰妃转过头去,手指又在那墓碑上游移了片刻,她扬了扬唇角,那一笑仿佛毒蛇吐信一般:“何况……直接取了他的性命,又怎能让他体会到蚀骨之痛”
管家道:“娘娘是想……”
兰妃笑道:“上天实在待我不薄,我废尽千辛万苦才查出当年重伤紫仪的罪魁祸首,不日他便进了张家庄……如今我只是想见上他一面,日后,我自有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之法。”
女子的笑声阴沉沉地回荡在墓前,那管家默默地站在一边,不知怎地就想起了那一年身着花色软裙在百花间嬉戏的小女孩,笑声犹在耳畔,一切却已物是人非……
☆、第十七章
郑千澜和叶临寒从张家庄晃悠出来,一路上竟是鲜有地沉默,也不知各自的肚子里都在思量些什么。
“来来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十个铜板一回切磋,诸位好汉若是能胜过我弟弟,在下便将这家传宝刀赠予各位!”
清脆的铜锣声在耳畔回响,大汉的吆喝声从黑压压的人圈中传出,他的身边站着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那少年手里拿着一把青铜古刀,刀刃在烈日的照耀下反射出锋利的光芒,上面纷繁的龙型纹路恍若活物,即便是外行人看了,也知那刀绝非凡品。
叶临寒的目光在那刀上逡巡片刻,笑道:“龙纹刀乃青龙帮镇帮之宝,怎会在这种市井集市出现,实在稀奇……”
郑千澜摩挲着下巴,说道:“听说这宝刀削铁如泥,说不定能用它劈开那装应血匣的木盒子?”
叶临寒挑挑眉,只觉郑千澜说得有些道理,正要上前去夺,手臂上突然被人抓了一下。
叶临寒转头看了看郑千澜,笑道:“你怕我伤了他?”
郑千澜沉默片刻,他望着那拿刀的俊秀少年,笑道:“我是见不得美人自相残杀。”
叶临寒不以为然地扬了扬唇角,说道:“那他也要有与我自相残杀的本事才行。”
郑千澜见叶临寒眯眼轻笑,不知怎的就感受到了一种淡淡的怒意,忍不住在心里轻叹一声,他道:“宫主莫非想要用这副模样施展盖世神功?”
叶临寒愣了愣,只觉心头那股莫名的郁气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摸了摸郑千澜放在自己胳膊上的那只手,笑道:“我在这等你。”
眼看叶临寒收回手,郑千澜轻轻一笑,他伸手在对方的手背上摸了一把,后者回过神来时,贪香的某人已跃过人群站在了那持刀的少年对面。
那少年眼神微凝,他朝郑千澜拱了拱手,提起青铜古刀便向他挥去……
郑千澜侧身躲过,脚下一旋,瞬身到了那少年身后。古刀应时袭来,直往郑千澜的胸前砍去,后者踢开倚在墙边的一块木板,那少年微微一愣,一个晃神,郑千澜已轻巧地站在了他的刀刃上。
“好!”
人群中突然响起如雷的掌声,叶临寒笑意盈盈地望着眼前的这一幕,他很喜欢郑千澜的武功身法,出其不意、变幻莫测,看着看着就会让人产生一种欲罢不能的感觉……
郑千澜站在刀刃上细细地打量着持刀的少年,正想着该怎么在不伤美人的情况下夺下宝刀,耳边却突然响起了尖锐的破空声……
郑千澜心神一凝,只见有三个带刺的铁板从四面八方袭来。人群中响起尖叫声,众人纷纷逃窜,郑千澜凌空跃起,铁板适时撞在一起,发出激烈的抨击声。
那持刀的少年见状,眼里顿时曝出凶光,他手腕一转,指尖不知何时竟多出了几枚银针,眼看那些针就要往郑千澜刺去……
“啊----”
那少年忽然面色发青地跪在了地上,手里的刀掉在一旁,少年握着自己的手腕,脸上的表情极是痛苦。
“少当家!”一旁的大汉惊呼一声,扔下手里的铜锣便往少年冲去。
“哎,你说那慕容檀跟我过不去也就算了,何以现在连美人都想要我的命”
郑千澜慢悠悠地走到叶临寒身边,后者正俯首望着脚边的少年,他的脸上依旧挂着摄人心魄的笑容,就仿佛方才折了少年手指的人并非他一般。
“你再仔细看看,说不定又是你欠的风流债呢?”
郑千澜闻言,盯着那少年看了好一会儿,摇头道:“他还没长开呢,我又不是禽兽。”
叶临寒转头看了看郑千澜,眼里故意流露出的诧异让郑千澜一阵语塞。他干咳一声,捡起少年手边的刀就想往回走,手却突然被人从后面紧紧拽住了。
“郑千澜!把应血匣交出来!”
郑千澜愣了愣,他和叶临寒对视一眼,总算明白了这趟莫名其妙的刺杀是怎么回事了。
叶临寒轻轻一笑,对着那大汉道:“还是看看你家少当家的手吧,免得年少留疾,抱憾终身。”
那大汉闻言,忿忿地看了叶临寒一眼,最终还是咬着牙跑回了那少年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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