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禾半天也没眨一下眼睛,只愣愣地看着贺澜。
“吓到你了么?”贺澜的声音低沉得不像话,一双黝黑的眸子专注地看着他,似乎有几分笑意。
“你……你这是干什么啊?”季禾微微低下头,声音极小,因为低头而露出的一截脖颈透出了淡淡的粉色。
季禾感觉自己问得特别没有底气,连说话大声点都做不到。
往常都是他在嘴上占贺澜的各种便宜,极尽撩拨挑逗之能事,贺澜忽然来这么一下的……他有点儿意外,好像也有点儿害臊……自己果然还是个青瓜蛋子啊!
“还真是吓到你了啊……”贺澜又低了低头,轻轻地说,额头与季禾的额头相抵,唇齿间呼出的热气轻轻撩过季禾的脸颊,成功地让季禾本来就已经红了的脸更红了。
“你……你……”季禾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放心好了,我没南山那么急色。”贺澜的喉咙里似乎发出了一声低笑,喑哑又性感,让季禾的心里忍不住就是一颤。
“他哪里急色了?”季禾定了定神。
贺澜伸手轻轻按了按他的肩膀,挑了挑眉,右边眉角上的那粒红痣瞬间就变得耀眼了许多:“一上来就说想吻你,哪里不急色了?”
是这样?
“那你呢?”季禾不甘心地瞪着他,“连说都没说呢!”
话一出口,季禾就赶紧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贺澜愣了一下,回神时笑得胸膛都鼓动起来,把手覆到季禾捂着自个儿嘴的手上,语气里不无揶揄:“听你这意思,我要是打个报告,是能亲下去的?”
天啊!世间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季禾翻了个白眼,只觉得贺澜的手无比的烫,烫得他整个人都忍不住想打哆嗦。
他才不承认这是听到情话时不好意思得想打哆嗦……
贺澜没再把玩笑开下去,笑着把手收了回来,从从容容地往外面走,倒是季禾愣了愣神——
敢情这是撩拨人呢!
他忽然有点说不上来的失落。
季禾心里想的挺明白,他喜欢腰细腿长顺带貌美的妹子,但今天贺澜突如其来的举动却没让他觉得恶心嫌弃或者难以接受。
之前南山嘴上说着“我想吻你”,动作上也确实有那个意思,他只觉得震惊意外,而贺澜嘴上虽然没说动作上却出其不意时,他好像……只是有点不太好意思。
这其中固然有贺澜与他更相熟的缘故,但更深层的,他不太敢想。
毕竟人生前二十多年都是笔直笔直的,季禾觉得自己没必要怀疑人生。
可他居然忍不住地有点莫名的“失落”。
“哎!”季禾像模像样地叹了口气,跟着贺澜往外头走。
南山没在飞舟外面,估计是在自己的房间里待着。
而这会儿外面天色放晴,初夏的阳光也有了灼人的感觉,有微微的风拂过脸颊。
无疑是个继续出行的好天气。
贺澜没把昨天晚上刻的御雷法阵收回来,以防再出意外。飞舟按照先前的既定路线穿云破雾,一路往西北而去。
三人彼此相安无事地过了快十天,飞舟就逐渐进入了陕西关中地界。
飞舟在季禾的强烈要求下飞得低了点,满眼葱绿的秦岭、山势绵延不绝的“八百里秦川”,俯瞰如同一条碧玉带的蜿蜒渭河,瞬间就让季禾找到了熟悉的感觉。
此时贺澜陪着季禾站在飞舟的甲板上俯瞰着关中大地。因为贺澜一百多年来几乎把云荒大陆走了个遍儿,倒也对“八百里秦川”的说法,以及眼前景色没什么大的震撼感觉。
抱着飞舟护栏一个劲儿往下看的季禾正相反,清亮的眼中尽是兴奋和好奇,还有一丝若隐若现的怀念。
“哎,徒弟,我跟你讲……”季禾侧过脸看他,脸上的兴奋劲还没下去,“我以前在一部历史剧里客串过一个角色,就是秦朝的大公子,历史上超有名的那个扶苏!当时剧组就是来这里取的景,我以前没来过这里,没我的戏份的时候,就拉着助理去西安晃,大雁塔啊兵马俑啊华清池啊古城墙啊,都挺震撼的!哦,还有回民街!虽然那儿的小吃口味重了点,但总体都还挺不错的,我喜欢他们的羊肉泡馍,臊子面,还有蛋花醪糟,最重要的是有个小面啊,特好吃,就是忘了叫什么了……”
贺澜不由失笑。虽然没太听明白历史剧、戏份、助理是个什么东西,但也很快就明白,在季禾眼里,风景什么的都只是陪衬吧!季禾这个吃货惦记的重点还是吃啊……
“徒弟,我挺好奇啊,这里是云荒大陆,你们居然还管这里叫关中?”季禾兴奋劲稍微小了点,忍不住有点好奇。
贺澜抬眼看着远处的青峰叠翠流岚环绕,笑着说:“这里是关中,而流岚宗所在地界是浙南,蓬莱岛则在东海,我们即将去的雁行门则在雁门关以西。此外,云荒大陆还有云南、长白、渝州、九寨、青海等很是有名的地方。”
是我知道的那个云南吗?
是我知道的那个青海吗?
是我知道的那个长白山吗?
是我知道的那个九寨沟吗?
渝州……好像也在四川?
季禾挺激动:“有空我们去瞅瞅吧!风景一定很棒!”话说完了,季禾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好像云荒大陆和天/朝的版图很像?
啊啊啊简直是意外之喜啊!名字稍微不一样?没关系!地方只要对了就行啊!
这意味着关中的臊子面和肉夹馍、四川的火锅和串串、青海的盖碗茶和糍粑、云南的鲜花饼和过桥米线啊!
不过……这个时代,有这些吃的吗?
季禾激动了一会儿,又不由有些担心,眼神都随即暗淡了许多。
贺澜只消看他的脸色也能明白他在想什么,伸手按了按他的肩膀,语气里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温柔:“不如下去看看?”
“可以……吗?”季禾陡然睁大了眼。
季禾一脸渴求期待地看着贺澜,贺澜感觉自己心里忽然就有那么点……心悸?甚至很想立刻帮季禾实现他的愿望!
自己真是太容易知足了!
“当然。”贺澜答应的很是干脆。
“那留南山看家?”季禾笑眯眯的。
“看家?”贺澜细细品味了一下这个词,略勾了勾嘴角,调侃着问,“我们的家么?”
季禾闻言,不由伸手狠狠地拧了一把贺澜的胳膊,旋即心里却暗暗叫苦。哎哟!贺澜没什么反应,自己倒是被贺澜肩臂上结实的肌肉块给打击到了。
看到恢弘的古城墙后,季禾震惊地久久说不出话来。
西安?不……长安!这感觉实在是太太太棒了!
远望是宫楼,近看有长街,这远比已经被十足现代化的西安城有感觉啊!完全不是拍戏时临时搭建出的建筑能比的啊!
季禾伸手拍了一下贺澜的后背,小小声地问:“这里叫什么名字啊?”
意料之外又是意料之中地听到了答案:“长安。”
季禾觉得自己激动得快哭了。
贺澜似乎也察觉到季禾的激动,无比自然地伸手牵住了季禾的手,笑了一下:“走吧,带你逛逛。”
此时已是黄昏,金乌残照,日暮余光在青石板、长桥、迎风招展的酒旗上流转,初夏的夜初夏的风让人轻易地就有了微醺的醉意,贺澜微微侧头看着季禾,眸中似乎也染上了落日的余晖,熠熠有光。
季禾同样静静地看着贺澜,看到他那浓黑的睫羽上流转着淡淡的碎金,看到他略略勾起的嘴角,无端地心里就“怦怦”跳了起来。
他忽然想起了在飞舟上小厨房的那一刻,以及贺澜那个只落在他发顶、根本算不上吻的吻。
二人这会儿正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口,往左是人流如织的长街,往右则是一条窄长无人的小巷。
他蓦地感觉被贺澜握住的手心发烫起来。
晚风微醺,吹乱了他鬓角的碎发。季禾微微抬眼,动了一下嘴唇:“还想亲我吗?”
他的声音实在轻,若非贺澜已是元婴期修士,必定是听不清的。
贺澜明明白白地听清了,然后就愣住了,眸光闪了闪,旋即把季禾拉到身前,紧赶了几步,便将季禾按在了自己与右边那条窄长小巷的墙壁之间!
“季禾。”贺澜微微低头,灼热目光流连在季禾的眼角眉梢,声音低沉又喑哑,“告诉我,刚才你说了什么?”
季禾后背抵着稍微有些潮意的墙壁,不是太舒服,但仰起脸看贺澜时,眼睛却出奇的发亮:“你说呢?”
落日隐去了最后一丝余晖,天地间陡然一片苍茫。
周围的喧嚣似乎一瞬间就远去了。
贺澜用手指轻轻摩挲着季禾的眉毛,似乎笑了一下,旋即缓缓低下了头,嘴唇贴近了季禾的唇角,印上了一个轻轻的吻。
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季禾的心“怦怦”地跳。
从说出那句“还想亲我吗”开始,他就觉得心就开始跳的快得不像自己的了。
这是吻吗?
这算吻吗?
无疑是的。可又如此的轻微,如此的蜻蜓点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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