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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谨/冷酷侯爷俏郎君 (边想)


“爹,我们要去哪里?”白涟坐在驴背上,小身体一晃一晃的。
我牵着驴慢慢往前走:“去安宜,那是个很热闹、很大的地方,会有更厉害的大夫给小涟看病。等身体看好了,我们就能回家找姑姑了。”
安宜是燕南最负盛名的一座大城,因寺庙古刹众多,又有着“千佛之城”的美名。那里名仕汇聚,必定可以找到能治好白涟身体的大夫。
去之前,我以为它离顺饶足够远,远到足以不会让我遇上什么不该遇见的人,我想错了。
与白涟刚到安宜的第三天,从城外来了一支队伍,仪仗威武,十六面绘着金色飞燕的皂纛一路招展,像在笑我痴傻。
燕地再大还不是齐家的菜园子,齐方朔想去哪儿就去那儿?
望着燕穆侯府那长长的出巡队伍,我慌乱地一把将白涟的脸按进怀里,自己也垂着头退进了人群。
队伍中有一辆庞大精美的马车被兵卒与甲士护在中间,缓缓沿着道路前行,车旁一人骑着高头大马,身形挺拔,我一眼便认出那是齐英。
马车里的是谁不言而喻,心中有个声音疯狂呼喊着我转身就走,带着白涟尽快离开这里,离开安宜,但视线还是管不住地多看了一眼。
那辆奢华的马车从我眼前驶过,透过镂空的菱形花窗,我影影绰绰瞧见里面坐着一个人,穿着一身如雪的白衣……
我不敢再看,抱着白涟迅速离去。
师姐算出白涟往北为吉,怎么就没想着给我卜一卦问问吉凶?
这是大凶啊!

第三十章

我完全乱了心神,吃不准齐方朔的突然出现是不是跟我有关。
可能小孩子比较敏感,白涟几乎马上就察觉出异常,搂着我脖子小声问:“爹,你怎么了?”
我笑得勉强:“没事,太阳有些大,我们回去睡午觉好不好?”
我抱着他飞速回了租住的小院,半途连轻功都用上了。以往白涟最喜欢我用轻功带他飞,但今天却出奇安静,只紧紧抱着我。
冷静下来后,思绪也更为清晰。齐方朔不可能反应这么快,从顺饶到安宜他起码也要走大半个月,况且他阵仗太大,太显眼,应该不是为我而来。
可我还是焦虑。
虽然在白涟面前我极力掩饰,但齐方朔的出现无疑给我的心神造成了巨大的波动。
我为自己算了一卦,卦象让我随机应变,说了等于没说。六年来,我武功和内力在涨,奇门遁甲和破阵之术也有所长进,偏偏这卜算,怎么也不得要领。师姐说可能老天爷怜惜我,不想让我折损寿数去算那些已经既定的命运,她那样真挚,说得我差点就信了。
将白涟哄睡后,我稍做了些易容便再次出门,打算找人打听一下齐方朔此次来安宜的目的,最好能探听到他的行程,这样我也好及时另做打算。
茶楼是个消息流转的好地方,问几个问题也不会引起别人怀疑。
我找了张桌子坐下,同桌的是两个老汉,一个瘦脸,一个缺牙。两人在我来之前就聊得火热,而聊的正巧是今日进城的那支声势浩大的队伍。事实上,整间茶楼怕是都在聊这件事。
“老叔,你俩知不知道侯爷来干嘛的?”我自然地插入到了聊天中。
俩老汉对视一眼,其一问我:“你是外乡来的吧?”
我爽快承认:“是啊,带着儿子来看病的,我不是燕地人。”
他难怪如此的点了点头:“来干啥的谁也说不上来,就知道侯爷每年都会来我们这的‘慈恩寺’住三天再走,年年如此,已有好些个年头了。”
另一个老汉补充:“也有六年了吧,刚来那年我家阿宝才满三岁,现在都有九岁了。”
六年?我心头微动,忙问:“为什么要住在慈恩寺?”
“那谁知道啊!”瘦脸老汉抠着脚,操着浓浓的口音道,“香火好吧,反正每年都来。我听人说是来静修的,我问静修是个啥,人家跟我说就是修行。嗨,你说这些贵人就是花样多,大老远的跑来待三天,能修个啥嘛?”说完与缺牙老汉哈哈大笑起来。
我也跟着笑,但心思已经飞去了别处。
齐方朔到底来做什么的?礼佛?祈福?还是另有目的?
不过他就待三天,时间不长,安宜这么大,没那么容易碰到,大不了这三天我和白涟都窝房里不出门。
我想的万般美好,当夜就叫一场刺杀彻底打破。
不是针对我的,和我也没关系。齐方朔在慈恩寺遇刺,第二天这消息就传的满城风雨,说伤得什么样的都有,甚至还有人说他快不行了。
如果说与齐方朔的相遇让我猝不及防,那他的遇刺就是叫我寝食难安了。
六年了,我以为我早就忘了他,可原来不过是我的自欺欺人。我怕他,怨他,还有点恨他,但又不可否认的念着他。几种感情交织混合,搞得我整个人都快分裂了。
天下最难学的,恐怕便是太上忘情。
我在屋子里烦躁地踱来踱去,白涟一开始还耐心地看着,到后来就腻了,改趴床上玩我给他买的小风车。他真是个很好满足的小娃儿,一点没有佛子该有的样子。
纵然我也并不知道佛子该是什么样的。
我心不在焉地在桌边坐下,脑海里都是昔日齐方朔对我的种种。
理智告诉我不要冲动,身体却不受理智操控。
就看一眼,我告诉自己。
夜深人静,我悄然无声地潜入了慈恩寺,犹如梁上君子般穿梭在寺庙的屋脊间。
但我根本不知道齐方朔住哪间屋,而且他刚遇刺,身边必定许多护卫……
大半夜的不睡觉,我在作什么死?想明白了,暗骂自己一声,正准备离开,不远处一间偏殿的门却在此时开了。
我赶紧一矮身,只见那门里出来两个人,一个是白眉白须的老和尚,还有个是看不出一点受伤痕迹的齐方朔。
时隔六年再次看到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物是人非,大概也只剩这抹感慨了……
齐方朔没急着走,而是淡淡开口:“我明日午后离开安宜,接下来的一年就又要劳烦住持您了。”
“阿弥陀佛,侯爷言重。”老和尚毕恭毕敬道,“白施主的灵位已在慈恩寺供奉了六年,侯爷每年都会带来诸多手抄经文,这些功德,必然都会回向白施主,让他早日脱离六道轮回,往生极乐国。”
齐方朔没有立刻接话,而是顿了会儿才道:“……但愿如此。”说完,他们两人便一起走了。
我原本也想走,但一声“白施主”将我钉在了屋脊上。
死了六年的白施主,齐方朔还给这白施主在慈恩寺立了块牌位,日夜供奉。
天下哪有那么多刚好认识齐方朔又和六年前有关的白施主?这白施主无疑就是我了。
我觉得有些荒唐,又不太敢信。结果是,为了一探究竟,我跃下屋脊,来到方才齐方朔和慈恩寺住持走出来的那座偏殿前。好在这块地方在慈恩寺后山,人迹罕至,我不费吹灰之力便潜了进去。
小心阖上门,转身看向屋内,瞬间就被“佛光注照白三谨往生灵位”这几个字震的僵立当场。
那块小小的木牌被端正地摆放在高台之上,用香烛鲜果供奉,我与它两两相对,很快就败下阵来,多看一眼都觉得背脊发凉浑身不自在。
供桌旁有个大木鱼,和正前方的蒲团一样,看着都有些年头了。
我迟疑着蹲下身,触了触那张蒲团,想象着齐方朔在木鱼声中为我诵经念佛的样子,不觉有些好笑。
我设想过齐方朔来此的无数可能,但这诡异的灵位还是将我打了个措手不及。
一屁股坐在蒲团上,我盯着自己的灵位看得出神。
齐方朔以为我死了。
为什么以为我死了?
黄明告诉他的?还是因为我身怀金莲印,他已经认定了我迟早会死?
那为何要给我立牌位?
心中有愧吗?
我用手抹了把脸,觉得头痛,想不明白。
或许是偏殿里太过安静,安静得我忽略了时间的流逝,等回过神来天际竟然已经露了白。
想到白涟可能要醒了,我赶忙站起来往屋外走,走到门口听到外面似乎有小沙弥在洒扫,只好返回从后窗跳了出去。
我一路往回赶,就怕白涟醒了找不到我跑街上去,因此也就没发现自己其实早就被人盯上了。
所幸我回到小院时屋里还没动静,白涟该还睡着,我赶路赶得又热又渴,于是拿着水瓢在屋外的大水缸里舀了勺水牛饮般喝下肚,立时舒爽不少。
就在此时,院门吱呀呀一声被推开,有人走了进来。
我刚抹完嘴,一抬头便见到来人雪色的衣衫,以及那副出尘绝世的容貌。
手一抖,水瓢落地。
齐方朔停在离我半丈处:“白三谨,你还活着。”
我不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让人无法探知他说这话时的情绪。
“侯爷,许久不见,别来无恙。”我向他拱手施了一礼,“赤阴山一别已有六年,侯爷还是一如当年那般英武不凡……”
他并不想听我无意义地乱拍马屁,冷冷打断:“既然没死,这些年你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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