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相赠,岂有再送他人之理,进去罢。”
李尧回到家中,因下午吃的多,酒又喝的重,下人送来些饭食也没有管,倒头就睡去了,第二天起来头痛欲裂,起身喝茶,见桌子上摆放着一个小瓷瓶,想起是昨晚上李昀送给自己的,双手捧着小瓷瓶,嘴角弯着。
封毅送早点过来,见李尧醒了道:“公子,如今国公不在府里,若公子若有什么差池我们这几个可担当不起,再出去可要三思。”
李尧有些不好意思:“听得了,下次出门一定小心。”
封毅见李尧捧着那个瓷瓶皱眉:“也不知道那个公子什么来历,看着一身穿着不像贵家子弟,说不定什么来路,这东西还是不要碰了。”
李尧皱眉:“这是朋友相赠,岂有怠慢之礼。”说罢将小瓷瓶揣在怀里,开心的吃着封毅送来的清粥小菜。
封毅道:“昨日有位贵人前来送拜帖,说是今日要过来府上。”
李尧皱眉:“哦?什么人?”
封毅道:“那位公子说,是旧人。”
李尧一惊。
自己在这皖南城中认识的人少之又少,这位旧人说的定是叔父的旧人。
瑞国公的旧人,总共就那么两个,如今前朝之事已过,现在的旧人,定是……
当初叔父将自己放置在皖南城内说:“若有旧人探望相顾,便是公子回京的时机已到。”
该来的总会来,只是李尧没想过会来的那么早。
李尧又掏出那个小瓷瓶,愣了。
李尧穿戴整齐,将叔父为自己精心炮制的那件纺衫穿在身上,头戴玉冠,走进大厅。
见堂上坐着一个年轻男子,李尧心里打鼓。
前朝的文状元,如今的当朝丞相,此人见自己进来站起身来,身姿挺拔姿态悠然,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光华。
李尧本要叩拜,杜若堂却一把将他扶起。
“总算找到公子。”
这一句温润之语从头顶飘来,李尧泪水已经在眼眶中打转。
叔父说过,自己身份尊贵要有礼有节,但叔父忘了,所谓尊贵不过是那层身份,对于李尧来说,是从来不曾触碰的。
李尧从小随着叔父在乱世起伏,总想见到自己真正的亲人,却怕自己的存在是这些人的累赘。叔父更是将自己护的周全,大门不出二门不进,总怕别人对自己有什么歹意。
如今太平盛世,叔父说,当今皇帝没有自己的子嗣,也不想要子嗣,如今的皇后生有一子也不是正统,若当今皇帝找到李尧,便是有了打算。
李尧并不想着这些,只想见到那位当今皇上,若按照备份来说,皇帝便是他的表哥。
自己口口声声叫着瑞国公叔父,但这一切都是假的。
如今见到杜若堂,听他的话,犹如春风拂过,仿佛激起了过去的困苦岁月。
自己真正的亲人,真的来找自己了。
漂泊数载,终于到了尽头。
☆、一生一世
茶楼。
“上一回说道,关羽心头火起,指责他不该弄碎自己的绿豆,张飞却不肯认账,还非说关羽卖豆粉,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就吵开了,看热闹的人越围越多,谁也不知道这两人谁的话属实。这时候,张飞也急了,抓起一把绿豆套着关羽脸上撒来,道:想要脸,就别吃我的肉;想白吃我的肉,就别要脸了!……”
李昀还是坐在最后一排,抓着一颗醉花生往嘴里送去,听的津津有味。
此时旁边有人坐下了,李昀转过头,见是那铜锤兄弟,李昀惊讶,这位兄弟莫不是也喜欢听书?
铜锤鼻子一横,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李昀:“这是我家公子要我转交与你的。”
说罢铜锤也不看李昀一眼,快速离开。
李昀打开那张纸,上面写着:“午时十分,瑞德茶馆一聚。”
李昀眨眨眼,这是怎么回事儿?
待李昀在正午的时候走进瑞德茶馆,上了二楼,就见李尧正襟危坐的端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李昀走上前,见李尧站起身来拜礼。
“今儿个那段儿桃园三结义说的精彩,可惜小公子没有在。”李昀说道。
李尧垂下双眼:“恐怕这以后也听不到了。”
李昀惊讶:“这怎么个说法儿?”
李尧道:“或许公子有所不知,在下本不出声在皖南,在下本是京城人士,后……家中出了变故,便随着叔父四处飘荡,如今,在下的亲人来寻了,想把在下接回去……”
李昀点点头:“这是天大的好事,值得庆贺。”说罢李昀以茶代酒,和李尧喝了一杯。
李尧皱皱眉:“哎,公子不知晓,在下这亲人是个贵人,其实在下还有点害怕的,怕人家不待见自己,怕自己做错了事说错了话惹亲人不快。”
杜若堂此次来,是要请自己回宫,这答应是答应了,但心里着实没有底气,且,不知那位皇帝到底是什么样,会不会将自己视为亲人。
李昀道:“嗨,没想到小公子胆小如斯,你的亲人来寻你,就是想你了,说不定你心里那点儿小心思,等见到你的亲人,就荡然无存了。”
李尧眉眼一笑:“总觉得什么事情一到公子这里,就变得不是事情,云淡风轻的让在下也没那么纠结了。”
李昀道:“这本没甚么,若你的亲人有歹意,就不会接你,若接你回去,定是心里想念,何必纠结。”
李尧终于眉眼带笑:“公子说的是,话说方才小弟一直在纠与此事,都忘了那桃园三结义的故事,不知现在说到哪儿了?”
李昀见李尧心中有困惑,就想逗他开心,就装作说书人,纸扇一打,啪!
“于桃园中,备下乌牛白马祭礼等项,三人焚香再拜而说誓曰:“念刘备、关羽、张飞,虽然异姓,既结为兄弟,则同心协力,救困扶危;上报国家,下安黎庶。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戮!”誓毕,拜刘备为兄,关羽次之,张飞为弟。”
李尧拍案道好。
又说了一会儿话,铜锤兄弟过来与李尧耳语两句,李尧脸色一沉,抿着嘴唇道:“公子,小弟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回到皖南,再与公子喝一顿酒。”
李昀眼看外头日头更盛,想必此时杜若堂已经回来了,便道:“不瞒小兄弟,在下也要走了,在这皖南城能结交小兄弟是在下的幸事,天涯若有时,总会再相见。”
双双拜别,李昀走下茶楼,听见李尧道:“公子是要去哪里?”
李昀回头,见李尧眼中有不舍,心道这小公子果然是重情之人,奈何自己出来本就不是可以与外人道的,只能说:“漂泊无居所,在下的家,在千里之外。”
且隔着五百年。
天边的云彩有一层淡淡的金色,李昀坐在驿站的回廊上,四处都是下人,李公公在他身边不远处站着给他扇着扇子。
“公公是说,那位瑞国公小公子真的找到了,且愿意与咱们一同回京城?”
“回皇上,正是,如今丞相大人正在带着他回到临街的驿站,我们就可以动身了。”
李昀点点头,心里想起那李尧,这位小公子看着衣着光鲜,本以为是从小生活无忧的公子,没想到却也是个四处漂泊,无亲无故的,如今自己这一走,不知道几时还会与那小公子再见面,想到这里李昀心中有些不舍。
这是自己在这个地界里交下的唯一的朋友。
“皇上,待那瑞国小公子去了驿站,是否招来一见?”
李昀想想,还是摇了摇头:“算了,我们在皖南耽搁太久,丞相大人怕有差池,已经放出消息皇帝一行已经回到宫中,所以才让那瑞国公子去临街驿站行走,所以在皖南还是别再生差池了,等到他到了京城,自有相见的时候。”
李公公道好。
李昀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杜若堂门口,见灯还亮着,想了想还是走了进去。
杜若堂抬起头来,烛光衬着面容柔和温婉,笑道:“怎么这么一副愁眉苦脸的形容?”
李昀叹道:“这几日结识了一个朋友,如今明日就要离开了,所以有些不舍。”
杜若堂笑道:“总会有相见的时候。”
李昀见杜若堂在写着卷宗,过去看了一眼,惊讶道:“怎么丞相大人是在制定御前宴么?”
杜若堂点点头:“这位瑞国小公子定不能就这么放在宫里,想着拟个名分,将他安排个府邸。”
李昀皱眉:“这瑞国小公子是皇上的表弟,算得上是皇亲国戚,但若这么赐个王爷府,怕招来麻烦。”
杜若堂点点头:“所以最好的方法,便是皇帝赐宴,御宴之上将瑞国公的功绩夸上一夸,再提及小公子的身份,才不会不妥。”
李昀点头称是。
出了杜若堂的书房,李昀的头又开始痛了。
洛慕恒和杜若堂如此这么费尽心思将瑞国公和瑞国小公子安名分,为的是江山社稷后继有人,也为了给以后两人铺路。
待功成褪去,两人相忘于朝野,尽情与山水,这是洛慕恒和杜若堂的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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