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守卫为难道,“大爷,这恐怕不太好吧?这城门一关,没有上面的命令是不能随便开的。您二老还是回去吧,这今天也没月亮,天太黑了,路上危险,不如改天再去?”
这时候拉车那驴子不知怎的,突然大叫了几声,似乎想要挣脱,守卫道:“大爷,您看您这驴也不情愿呢,还是快回去吧。”
“嗨,”老汉摆了摆手,“军爷您还别说,今天就让这驴给耽误了。驴脾气犯了,怎么拽都不肯走,不然小民早就赶在城门关闭前出城了。”他停了停,一拍脑门,“军爷您看小民这记性,小民有这个,不知您是否……”
守卫接过他递来那东西,是一块令牌,上面刻有“李”字和皇家印徽,顿时惊道:“大爷,这可是圣上的令牌,您怎么会有?”
“军爷容禀,是这样的,小民今天白天就答应了魏将军,傍晚要出城去运十坛好酒回来,说是明日要喝酒庆贺什么……小民也没太听懂。结果这……这驴子不听话,一直耽搁到了城门关闭。小民没办法,就只好回去找魏将军说今天去不了了,结果还没找到魏将军,倒是碰到了圣上。”他摊着手,“小民当时就吓得……唉,不过圣上可真是个好人,不但没有责罚,还把这令牌给了小民,说不让守城军官为难,拿着这令牌就可以出城了。”又叹了口气,“小民哪里敢接,为这么点小事动用这圣上的令牌,也实在是……可圣上一定要塞给小民,小民就想,既然圣上都这么照顾了,那小民就是深夜赶路也得去把那十坛酒买回来!军爷您看……”
“原来是这样啊,”那守卫笑着把令牌递还给他,“没关系大爷,您二老为我们守军做了那么多事,我们感激还来不及。既然有圣上的令牌,那我们也就不好说什么了。来啊,打开城门!放这二老出城去!”
老汉赶忙跪下来,“谢谢军爷!真是谢谢军爷!”
守卫扶起他,“快别谢了,要谢您还是得谢圣上。快快出城去吧,今天夜太黑,路上可千万小心。”
那老汉又谢了几声,赶着驴车出城去了。
另一个守卫问之前那个道:“哎,明天到底要庆贺什么?咱们是不是也能去蹭点酒喝?”
“想什么呢你!刚才还说我想得美,我看你也想得挺美!明天是有之前护送百姓的人回城,人家才能喝上酒接风洗尘,你屁事没干,还想着蹭酒,我看你还是洗洗睡吧!”
“唉!真是差别待遇啊,不仅有银子挣,还有酒喝,啧啧……”
军营。
“小冼,小冼?”
李冶在营帐外叫了几声,却无人应答,不由挠了挠头,自语道:“奇怪,睡了吗,哪天也不见他睡这么早啊……”
他问帐口侍卫道:“陛下呢?可是睡下了?”
“回殿下,末将不知,陛下亥时初刻就回帐了,一直没什么动静,兴许是在忙吧。”
“忙忙忙,天天忙!每天也不知道在写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有些恼怒,把那侍卫推到一边,伸手把帐帘撩开一条缝,往里面瞅了瞅,却是漆黑一片,灯烛也不曾点,便更窝火了:“灯都没点,忙个屁!摸黑写字吗?!”
不等那侍卫再说什么,他径自入了帐,把烛火点上,床铺上却空空如也,并没有李冼的踪迹。
“怪了……”
他心里顿时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在心中道:小冼不在帐里,那应该是出去了,为什么守卫却说没看到他出去……
目光四下扫了扫,突然定格在某一处,只见李冼那平日最常用的书案上,翻倒着一个茶杯,而里面的茶水,在案上泼洒出来一大片水迹,茶水又顺着书案边缘,淌落到地上,地上也湿了一片。
他怔忡了片刻,心中大骇:“糟了!”
半个时辰前。
李冼打了个哈欠。
倒是有些乏了……
似乎自从离了皇宫,就没有午睡的习惯了,没了午睡……他的作息也好像越来越乱了。
若是墨问在,定是又要骂他不爱惜身体吧。
这么想着,唇边便不由自主泛起了笑意,正此时,帐外传来声音:“陛下。”
“进来吧。”
那仆人端着托盘进来,把茶水轻轻放在书案上,“陛下,您的茶。”
“辛苦了,你去吧。”
“是。”
茶香袅袅,虽不是以前喝惯了的龙井,倒也不至于难以下咽,毕竟这军营里,什么东西都得从简,能有这茶,也是知足了。
他不挑。
茶杯凑到唇边,却不知为何竟停了下来,眉头微不可见的一颦,手指轻落,茶又回到了桌上。
左手摸了摸黑龙镇纸,把它拿起,又放下。
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状的东西来,摩挲了一下,放进案几下的小屉内。
再次端起茶杯。
茶香满溢,沁人心脾。
他似乎觉得有些倦,捏了捏眉心。
头有点晕……
困意席卷而至。
他趴在桌上睡去了,无意中碰翻了茶杯,杯中茶水倾数泻出。
“林如轩,林如轩!”
李冶惊慌失措,本能反应就是去找林如轩,后者看他一眼:“你又大惊小怪什么?大家都快歇息了,别瞎喊了。”
“出事了!出事了!小冼不见了!”
“什么?”
李冶不等他再问什么,大喊一声:“跟我走!”硬拽着他把他拽到了李冼的营帐。
林如轩一眼便看见那倒了的茶杯,走上前,用指尖在茶水上一沾,凑在鼻端闻了闻,皱眉道:“是迷药。果然出事了。”
李冶面如土色,平日里那双勾人桃花眼如今只剩下了惊恐无助,“那现在怎么办?怎么办?!”
“你先别慌。”
林如轩镇定了一下,思索道:既然守卫没有看见陛下出帐,也没有发现异样,那……
他四下转了转,不多时,果然在灯光找不到的黑暗角落里,发现帐子被人隔开一道大口,他从那口子钻了出去,立刻有两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什么人?!”
那两个守卫看清了他,一惊之下立刻收刀:“将军。”
“哼。”林如轩冷笑一声,“我出来你们就能发现,陛下被人绑走,你们便发现不了?!来人!把这营帐方圆十丈之内的守卫,全部给我抓起来!”
“是!”
李冶也跟着他钻出来,“林如轩!现在怎么办?小冼他……”
“杨将军!”
“在!”
“你立刻带百来个弟兄,去各个城门查!看今晚是否有人出城!并立即封锁全城,决不能让贼人跑了!”
“是!”
他又下了几条命令,却忽然心念一动,自语道:“不对啊……李冶,你随我来!”
二人又回到李冼的营帐,李冶道:“我们、我们要不要出城去找?现在去,兴许还来得及……也许他们还没有出城……”
“不,”林如轩打断他,“李冶,这件事绝没有那么简单。你想一想,陛下……怎么可能会被人抓走?就算他自己没有武功,可他身边,有那么多的高手,出入敌阵而能保他不伤分毫,怎么可能,会眼睁睁看着他被贼人抓走而不顾?!”
“这……”
李冶也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想起那个脸上有刀疤名叫秦宫的男人,摇了摇头,“你说的在理,那些人的身手我见过,来去无踪,是绝不可能……难不成,是监守自盗?”
“也不会。若是连他们之中都有卧底,那大胤怕是早就亡了。”
“那、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如轩略一沉吟,道:“李冶,你仔细看看,这里的摆设,可有哪里与平日不同吗?”
“摆设?现在还管什么摆设?!”李冶急得红了眼眶,“现在小冼生死未卜,你还有心情看什么摆设?!他不是你弟弟你不心疼吗?!”
“你放心吧,他们费劲心思把陛下劫出去,绝不会伤他性命。不管他现在在哪,至少性命是安全的。”
“……可是!”
对方冲他摆了摆手,开始认真地打量起这里的环境。
这时李冶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叫道:“弓!那张弓不见了!”
林如轩点头,目光却落在了那张书案上。书案上,放着一方镇纸。
他慢慢走过去,看着那黑龙镇纸,思忖着:通常来讲,若是一方龙形镇纸,人们的摆放习惯应该是头左尾右,且大胤以左为尊,龙头更应朝左,可现在……这龙头,却是朝了右。
而向着龙头的方向看去,正是那放着弓与剑的地方,如今弓没了,还剩一把剑。
他拿起那把剑,发现剑身并没有完全插入剑鞘内,而是留了一个细微的缝隙,当下更加肯定自己的推测,把剑出鞘,随着他的动作,只见剑鞘里微微露出了什么东西。
将那东西取出,是几张叠在一起的绢纸,纸上尽是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
李冶凑过来看,一眼便认出:“是小冼的笔迹!”
林如轩展开那几页绢纸,粗略一扫,递了其中一张给他:“这张是写给你的。”
“给、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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