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问思考了一会儿,道:“那好吧,不过你千万不要告诉他们我们回来过
李冶点头,又听他道:“那我们就此别过,我们现在暂时在悦来客栈安脚,你可以随时来找我们。”
“好。”李冶笑了笑,又转身去抱李冼,“我的好弟弟,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千万不要亏待了自己。”
李冼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要掉下来了,忙道:“三哥,别说得跟生离死别似的,我们还会见面的不是吗?”
“嗯……”李冶松开他,“还会见面的。你们……快走吧。”
墨问冲他一抱拳:“李冶,珍重。”
珍重。
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番外:红线
“林如轩——!”
“林——如——轩——!!!”
“李冶,如果我死了,我们林家,与你们李家,便再没有什么瓜葛。”
“林家军,也可以不必再叫林家军。”
“你便把这虎符还与陛下,就说我林家三代单传,如今已无人可用,我这将军的职位,也可以易主了。”
“啊——!!”
李冶放声大叫,抱着林如轩的尸体,拼命摇晃,“你给我醒来啊!我还没有允许你死,你怎么敢死?!你怎么敢死?!”
“殿下……”周围士兵纷纷垂泪,“您让将军……安息吧!”
“安息?”李冶突然笑起来,“谁准他安息?谁准他安息!”他垂下头,给林如轩擦去唇边还未干的血迹,质问道,“这么微不足道的一场作战,你怎么就倒下了?啊?!你怎么就旧伤复发了?!你不是一直好得很吗,你不是大将军吗?你起来啊,你起来把他们杀退,你还没有护大胤周全你怎么敢倒下啊?!你说啊!你说清楚!!”
他疯了一样地拽着林如轩的衣襟用力摇晃,可无论他再怎么喊叫质问,也再不可能,把一个死人叫活了。
只可惜他并不知道的是,林如轩,并不是死于表面上看来的旧伤复发,而是死于火莲丹的毒性发作。
当初锦上给他的火莲丹,时隔多年,他终于还是抵挡不住毒性而毒发身亡了。
李冶眼睁睁看着他口吐鲜血而死,却无力阻挡,无可医治。
绝望,快要将他淹没了。
他平生第二次感到绝望,一次是因为李冼,这一次,便是因为林如轩。
再也不会有人,会与他拌嘴,互相讽刺,却又互相扶持了。
他哭了,哭得太伤心,看得旁边士兵全都泫然欲泣。
这世上,是不是一个两个,都要弃他李冶,先他离去。
他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一直哭到没了眼泪。他不动,也没有人敢上来抬走林如轩的尸体,他就一直这么跪着,双腿都没了知觉。
他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索性什么都不去做,什么都不去想,双眼放空,恍若死人。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玄衣身影,突然从天而降。
也不能算是从天而降,只是没有人,看清他是怎么进到这军营里来的。
那人走到李冶身边,在他面前蹲下身来,可李冶却像是看不到他,许久也没有任何反应。对方叹了口气,拉过他的手,在他掌心放下了什么东西。
一根细细的红线,赫然入眼。
李冶这才有了一些意识,抬起红肿的双眼看向来人,“墨问?你怎么来了?你来了……那小冼呢?这里这么危险,你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他没有来,只有我自己。”
“哦……”他又垂了眼,看着掌心那根红线,嗤笑道,“你给我这个做什么?一根红线……你以为小孩子过家家么?”
墨问皱了皱眉,“这是从月老那里换来的红线。你若想跟他再续来生,可以一试
“可他已经死了,我跟一个死人,怎么牵线搭桥再续来生?”
墨问看了看林如轩的尸体,“他确是死了,可如果他在乎你,对你还有执念,兴许魂魄还未离开,只要魂魄还没转世,便还有一线希望。”
李冶怔怔出神,捏起那根红线,绕在指尖,“是么……可他要对我没有执念,我岂不是自取其辱?”顿了顿,“要怎么做?”
“将这红线两端,分别绕在你们左手的无名指上。”
李冶虽照着做了,但心里,却并没有抱太大希望。他将红线的一端绕上了自己左手无名指,停顿了些许,才将另一端绕上林如轩的。
可……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再等些时候,如果这红线消失了,就代表成功了,如果没有,就是失败。”他说着起了身,“不过给你一条忠告,自杀的人,是没有资格转世轮回的。李冶,你……好自为之吧
李冶看了看他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上的红线,等了许久,还是没有任何变化,不禁有些恼怒,嗤道:“什么红线,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他说罢,便要把那红线扯掉,却因为绕得太紧,不但没能扯掉,还反而割破了自己的手指,他嘶了一口气,有血珠从指根滑落,顺着那红线,一直淌了下去。
便在此时,那原本没有任何反应的红线,突然泛起了淡淡的白光,颜色也一点一点逐渐变淡,最后竟完全消失了。
李冶非常吃惊地摸了摸自己的手指,伤口还在,可红线已经没了。
难道……真的成功了?
林如轩对他……真的还有执念?
可……
他忽而站起身来,狠狠闭了闭眼,不忍再去看林如轩,道:“来啊,给将军……敛尸吧
林如轩,既然你对我,还有那么一丝不舍,那么就请你,一定要等我,等我替你平了战事,就来找你。
此战大捷。
林家军班师回朝,原本他们将军该走的位置上,却只有一口黑漆棺材。
李冶的身手,自然不及林如轩,虽然已经跟随他征战多年,可代他上阵,冲锋在前,几战下来,身上也不知添了多少伤口,洒了多少热血。
可他已经感觉不到疼。
如今的皇帝,已不是李况,而是他的儿子李逸尘。自从李冼离去,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六个年头,李逸尘,也早就长大成人。
当初墨问在他眉心看见的那个帝王之印,也终于解释得通了。
李冶亲自去向皇上请罪。
可他现在是皇上的叔叔,皇上又怎么可能治他的罪,更何况他根本没有罪,林如轩的死跟他没有半分关系,他无罪,甚至还有功。
然而有那么一句话,叫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一次,却不是有人想治他之罪,而是他自己,要把自己推上死路。
他要给自己,强加一个罪名。
哪怕从此为自己添上永远也抹不去的污点,哪怕受尽千人唾弃万人辱骂,他也不会后悔。
这所谓清白,他不要也罢,何况他李冶,从来就没有什么清白。
他要去找林如轩。
墨问说过,自杀的人,是没有资格转世的,他需要有一个人杀了他,最好杀得名正言顺,不会让任何人看出来。而这个最好的人选,当然是皇帝。
李逸尘神色悲怆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李冶,长叹道:“三叔,你这又是何苦?”
他转过身去,“我大胤律法,从不枉杀无辜,更不会滥杀功臣。三叔,你……好生叫我为难
李逸尘的性子,倒是有些像李冼,在熟人面前,不喜欢称朕,而是称我。
李冶没有任何要站起来的意思,好像就要这样一直跪下去,跪倒他同意为止,“逸尘,这是三叔第一次求你,也是唯一一次,我求你赐死我,好让我解脱。”
逸尘闭上眼,缓缓摇了摇头,“自从四叔走后,父亲、二叔、你,你们都一直沉浸在悲痛里,尤其是你,我亲眼看着四叔走,又亲眼看着你消沉,好不容易你肯走出来了,可你又逼我,亲手赐死你。三叔,你叫我……怎么答应?”
“如果你想让三叔好,就放三叔走吧。”李冶怔怔出神,“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东西了。”
与其活着受罪,倒不如死了痛快。
逸尘长久地沉默,眼里已经有些潮湿,他还是不敢回身,最后只道:“好,我答应你
大胤历二百六十年,定国大将军林如轩在征战时不慎旧伤复发,医治无效而亡。后经查实,乃是毓王李冶给他端错了军医配的药,才使他一夜之间便吐血而亡。虽无心之过,却害死了大胤历史上一位最出名的、最战功赫赫的悍将,这等损失,唯命可抵。
皇上勃然大怒,用一杯毒酒,赐死了毓王李冶。
此时虽有纷议,可李冶的口碑不好是出了名的,他的死活,似乎无人关心。
还有传言说,便是他与林如轩死缠烂打,纠缠不清,才害得林如轩子嗣全无,林家绝后。否则,凭林家三代忠良,怎么也能为大胤,再添一位将军。
人言可畏,人心可畏。
但不论如何,事情的真相,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永远埋藏进历史的泥沙之中,再无昭揭之日。
只有李冶,得偿所愿。
自此战之后,大胤开始了历史上一段空前的繁荣期,一直持续了数十载,边境和平,商贸往来频繁,百姓安居,人民和乐。
因年号“泽运”,这一段繁荣期,史称“泽运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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