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没变的,是对她依旧漠然的态度。
也许他并不记得自己,可她却想起了他,她也没有想到,自己对他的情感,竟然从当初的那一点好奇,上升到了,有那么一点点喜欢。
或许,也不止一点点。
明明人家连看也不愿意多看你一眼,可你,却怎么也不肯忘了他,萧如月,真没想到,你竟会这般自讨苦吃。
月光,又悄悄爬进她的窗子,带着斑驳树影,轻轻晃动。
她为自己斟上一杯酒。
如月望月,皆产自如月轩,可如月,是从来不喝望月的。
她怕醉,醉后多误事。
可现在不一样了,她已经脱离了如月轩,也脱离了月阁,孤身一人漂泊在外。
她已经不年轻,过不了多久,她的名字,就会被人们忘却。
酒杯刚满,一滴不多,一滴不少,那是她多年给客人斟酒,练就的手艺。
天上明月高悬。
她捧起酒杯,缓缓将那杯中一轮明月,饮进腹中。
如月喝了望月,便不叫望月,而叫忘忧了。
她一手撑着下颌,歪着头,唇边笑意盈盈,迷离眼中,也映着明月清辉。
——只愿他与那条名为墨问的龙,能够天长地久。
人有悲欢离合,
月有阴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
千里共婵娟。
番外:独守青冢
“谢言,因果报应,你有今天,都是你罪有应得。”
“我曾经说过,我要手刃你,可我今天不想杀你,我要让你活着,让你一辈子活在悔恨中!你犯下的罪,一辈子也偿还不完!”
罪有应得。
谢言,都是你罪有应得。
洛辰说得没错。
谢言,你是个罪人,你是大胤的罪人;你也是个小人,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你害死了李冼,还害死了母亲,更害死了千千万万大胤子民。
你的罪,真的一辈子,都偿还不完了。
天空飘着蒙蒙细雨。
一袭红衣的曼妙身影出现在身后,她撑着一把红色油伞,莲步轻移,将伞撑在他的头顶,目光却落在面前的墓碑上,道:“你倒是风雨无阻。”
墓前的长明灯并没有被雨水浇灭,墓旁的青草沾着点点雨水,更加青翠欲滴。谢言往火盆里填了一把纸钱,并不抬头,道:“这不是你吩咐的么?”
沈心笑起来,“自然是我吩咐的。可也并没有谁看着你,你不想来,大可不来
“由不得我自己,不是么?”
雨渐渐停了,她收了伞,轻轻叹气,“由不由得,你自己比谁都清楚。当初,也没有人逼你杀人作恶,叛国通敌,对么?”
谢言不做声了。
他怔怔看着墓碑,再回神时,沈心已经不见了,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他苦笑。
那墓碑上,分明写着:
昙泽皇帝,李冼。
谁又能想到,一位皇帝的墓碑,竟然如此简陋,甚至连陵墓也不曾修建,就只有这一块碑,经历风吹日晒,雪飘雨淋。
在位十年,却什么利也未为自己谋,反而从自己的日常开销里荷扣银两为军队填充军饷,从国库里放钱救济百姓,抓贪官,除恶吏,翻错案,御驾亲征,以身涉险,孤身入敌,只为让大胤军队,少一些伤亡。
普天之下,没有一人说他不好。
而他谢言,居然以为这样一位皇帝,会断送他的仕途,于他不公。现在想来,当真是可笑至极,荒谬至极。
他害死了这样一位皇帝,害死了全天下百姓所拥戴的人。
他是千古罪人。
他犯下的罪,真的一辈子……都偿还不完了。
谢言啊谢言,如果你当初,可以晚一个时辰出家门,那么今天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
可就是这样阴差阳错。
也许……一切都是命吧。
他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久跪发麻的双腿,走向不远处一间简陋的屋舍。
自从母亲走了,他从狱中出来,就一直住在这里。
一进屋首先能看见的,便是父亲母亲的牌位,他上了一炷香,叩了三个头。
他入仕途,不只是为了自己,更多的,还是为了母亲,可现在,竟连母亲也被他害死了,她代他去死,而他呢,这个全天下最大的罪人,竟还苟活于人世。
如果可以重新来过,他一定不会选择走上今天的路。
可这世上,从来都没有后悔药。
余生,便在此偿还罪责吧,即便永远,也不可能还清。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的“青冢”就是坟墓的意思,并不是昭君墓
番外:成王败寇
大胤历二百四十二年,神龙三年秋,九月二十九。
渭阳城,东门。
斩首台周围早已挤满了人。
一辆囚车缓缓驶近,囚车里的人面色憔悴,头发蓬乱,身上囚衣还沾有些许血迹,右手以不自然的角度弯折着,整个人狼狈不堪,正是斛律孤无疑。
当年一代叱咤风云的塔悍的王,如今,也沦落到这般地步。
看着周围人憎恶的目光,破口大骂,甚至朝他扔来烂菜叶臭鸡蛋,斛律孤才终于知道,大胤的百姓,到底有多恨他。
外面的传言,都在说李冼是因为征战劳累而引发的疾病,现在李冼死了,矛头,自然指向了引发战争的斛律孤。
他不想辩解,李冼确实是因他而死,不过并不是累病的,而是被他折磨的。
他也无力辩解,反正不会有人相信,更何况他被墨问拔了舌头,想说,也说不出来了。
他此生最后悔之事,不是没有早早杀了李冼,而是……他就不应该碰李冼。
如果他不把李冼抓到塔悍来,他们败得,兴许还没有这么惨。
皇室血脉已了然无存,塔悍丧失了数十万精锐的战斗力,若想再恢复元气,不知道还需要几百年。
斛律孤,到现在,真的只剩你孤身一人。
他被推上断头台,跪下来,不想再去看,索性闭上了眼。
死了……也是解脱了吧。
他已经没有了斗志。
“时辰已到,斩——”
身后的木牌被扔在地上,他最后睁开眼,看了一眼高高的城门。
他的头颅,马上就会被悬挂在那里,枭首示众。
李冼,你还是太心软,不判我凌迟,只一个斩首,不觉得太便宜我了么。
可我,不会感谢你的。
手起刀落,鲜血飞溅。
人群中爆发出欢呼之声。
塔悍的王,最后,只落得身首异处。
成者王,败者寇。
史书,永远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斛律孤是否真的像史料记载中那样十恶不赦,也无从知晓了。如果赢的是塔悍,那么现在被斩首的,兴许就不是斛律孤,而是李冼了。
只不过,没有如果。
是非功过,只交与后人评说。
番外:重逢
大胤历二百五十二年,承天九年春。
帝都渭阳。
街上依旧车水马龙,自从塔悍被灭,南疆示好,大胤便恢复了和平,百姓安居乐业,军队休养生息。
只是那位威望颇高的昙泽皇帝,依旧被人们记着,偶尔从说书人口中,还能听见关于他的传奇故事。
比如现在。
城里最有名的说书先生正在说书,屋里早已挤满了人,甚至已经挤到了屋外,一个玄衣青年落在最后,还牵着另外一个,那人模样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约莫十八|九岁,最多不过二十,比那黑衣青年矮了半头,正踮起脚朝里面张望着。
黑衣青年无奈地拉着他的手,生怕一松手他便丢了。
“——且说那昙泽皇帝,乃是昙花仙人转世,来到人间普度众生,然而昙花一现,即便仙人也不过短短十载
听到这里,那个子稍低的年轻人突然“噗嗤”笑出了声,惹得周围人纷纷向他投来目光,他才意识到自己笑得不是时候,连忙躲到了黑衣青年身后。
黑衣青年连忙赔笑,拉着他赶紧离开了这里,走远了,停在一处没人的小径,头痛道:“小冼,你还嫌自己不够瞩目不是?”
原来这两人正是说书人口中的“神龙”墨问与“仙人”李冼。
自从李冼的样貌恢复成十八|九岁的样子,数年过去,竟丝毫未改,墨问不知道是不是他用了禁术的缘故,不过这青春永驻,倒真有点像“仙人”了……
李冼挠着头发,道:“我不是故意的嘛……”
墨问无奈摇头,又听他道:“不过,昙花仙人是个什么鬼啦,还神龙来接返回天庭呢,真是能编……”
“说书人不编,还有几个人来听故事?”
“好像也是……”李冼摸了摸下巴,“我大哥也真是的,取个什么谥号不好,叫什么‘昙泽’,我真是怎么听怎么别扭。”
墨问拉住他的手,“别计较这些了,来了渭阳,还不好好逛逛?走吧
二人在街上漫无目的闲逛,李冼看见一个卖糖葫芦的摊子,顿时垂涎三尺,墨问怎么拉也拉不动了
墨问叹气,附在他耳边轻声道:“你还敢吃?上次吃了以后胃疼了三天,怎么又好了伤疤忘了疼?”
李冼瘪了嘴,哼了一声甩过头去。
“……”
墨问心里也纠结得很,他倒是很想给他买,可又怕他吃坏了肚子,他那个脆弱的胃,墨问天天给他吃好东西温养着,才恢复到现在这程度,他可不想前功尽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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