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溍听了哈哈大笑,高奕瑜在一旁附和道:“四弟可是战场上的奇才,有这样保卫国家的心,可是我齐国的大幸啊!”高溍瞥了一眼高奕瑜道:“奕瑜,你精神不错嘛,借着这个开心劲,多喝几杯。来人啊,给王爷换大碗!”高奕瑜推辞不得,一碗一碗地喝下。宴会结束,高奕瑄和高奕瑜都喝醉了。好在高奕瑄意识还清醒,高奕瑜却醉得不省人事。高奕瑄叫了两顶轿子,抬着两人回昌黎王府。
轿夫们走夜路,脚步很慢。晃晃悠悠的轿子让高奕瑄有些晕,借着酒劲昏昏欲睡。行至半路,高奕瑄的轿子伴随着几声惨叫,猛然摔在地上,把高奕瑄摔醒了。高奕瑄撩开轿帘一看,是在回昌黎王府必经的万年桥上,轿夫已然全部倒在血泊中。高奕瑄大呼不妙,跳下轿子,跑去看高奕瑜。只远远地看到凛冽的月光下,一把刀划过高奕瑜的脖颈,然后被推到桥下。高奕瑄顾不得追那凶手,纵身一跃跳入河中救高奕瑜。
高奕瑜在桥上的时候,就已经被人一刀致死,就算高奕瑄及时跳进河里救他,也无济于事。第二天一早,皇宫宣告高奕瑜的死讯。原因是高奕瑜因齐国打了胜仗,心中欢喜,饮酒过多,以至于经过万年桥时,坠河而死。
高奕瑄把高奕瑜的尸体拖上岸的时候,万分心寒。高奕瑜是父皇的大儿子,从小跟高溍一起长大。高奕瑜一直是高奕瑄羡慕的存在。父皇虽然死得早,但是高溍时时护着他,有什么好事也会第一个想到他。高奕瑄一直以为,高奕瑜是最不可能被高溍杀死的那一个,可是事实摆在眼前。高奕瑄认得那把刀,认得那双眼睛。正是一直哈巴狗一样粘着高溍的何正茂。
高奕瑜是先皇的大儿子,葬礼还算体面。郑远汐不能参加高奕瑜的葬礼,一个人在昌黎王府哭成了泪人。高奕瑜家中还有一妻三妾,其中有个叫安修的妾,得知王爷死了,甘愿殉葬。可她还有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女儿。安修和高奕瑜关系甚好,无话不谈,她知道高奕瑜和郑远汐的关系不同于一般,又怕把女儿给正妻抚养,将来会受人欺负,不忍心女儿吃苦,于是暗中把女儿送到昌黎王府的郑远汐手中。
高奕瑜葬礼完成后,高奕瑄一直郁郁终日。容成耀便劝高奕瑄称病到别的地方避避风头。高奕瑄本想带着郑远汐一起走的,可是郑远汐还有要照顾的孩子,便只身一人带了些盘缠,牵了匹马,就离开了邺城。
高奕瑄牵着马刚出邺城城门没多久,路旁就跑出十几个人来,横成一排,挡住高奕瑄的去路,抱拳道:“王爷,我们奉大司马之命,已经再次恭候多时了。”
高奕瑄叹了口气,认命道:“既然如此,就前面带路吧。”
正值初春时节,齐国处处生机。马车里的高奕瑄撩开锦帘,看齐国的风景远去,心中竟没有半分留恋。正是充满生机的日子里,高奕瑄却心如死灰。齐国再这样下去,怕是没救了……
以唐胜为首的十几个人,带着高奕瑄从邺城一路行至怀州。宇文执倒也细心,怕高奕瑄被人发现,吩咐唐胜,要一直让他待在马车里,避免跟人见面。宇文执不能深入齐国,在洛阳战之后,就带了几个心腹守在怀州,一直等着高奕瑄的到来。
终于到了怀州,马车停下来。高奕瑄听得外面有人喊道:“奕瑄,下车吧。”
高奕瑄撩开帘子,宇文执正伸手要扶他下来,仰头看着高奕瑄,微眯着双眼,仿佛受到了强光的刺激。高奕瑄从另一侧跳下马车,一言不发。
宇文执收回手,笑笑说:“还是头一次见你穿成这样,粗布袍子,身上连个配饰都没有,不像是将军,倒像是平常人家的小哥。”
高奕瑄回头看了一眼宇文执,不知道到这里来是福是祸。
☆、9-2
第二小节
宇文执一行人准备在怀州休息一天再赶路。高奕瑄没什么事,也没进过怀州城,就骑着马出去走走。宇文执生怕他跑了,便牵着马跟在他后面。两个人并不陌生,只是身份把两个人距离拉大。高奕瑄不知道要开口说些什么,宇文执不知道高奕瑄来这里是一个什么样的心情,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两人走了一会儿,高奕瑄再也忍不住,宇文执像是小尾巴一样跟着他,甩也甩不掉。高奕瑄回头对宇文执道:“一直跟在我后面干嘛?像是我被人跟踪了一样。”
宇文执会心一笑,跟上高奕瑄的步伐,道:“那我跟你一起走。这样可以吧?”
高奕瑄没说什么,他还沉浸在高奕瑜的死和华羽先的病里,心中郁结难解,出来走走也不过是散散心。牵着马毫无目的地走,走着走着竟走到了郊外。看到一条小河,高奕瑄拴了马,坐在小河边,往河里丢了一颗小石头,小石头咕咚一声沉入水底。宇文执走过来笑道:“你还真是喜欢水啊。”说罢,挨着高奕瑄坐下来。高奕瑄并不拒绝,只是眼睛看向别处,宇文执看高奕瑄安静下来了,也不去打扰。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高奕瑄问宇文执的安排:“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打算怎么办?”宇文执故意装傻。
“就是我。你打算把我虏去周国,然后呢?”高奕瑄道。
“虏?”宇文执摇摇头,“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嘛,我只是想请你去我家看看。仅此而已。”
高奕瑄也看得出宇文执对他没有恶意。便试探着问:“那……我可不可以顺路去趟洛阳?”高奕瑄很少来到洛阳这边,如今离洛阳这么近,总归是要赶路,好久没去洛阳看看母亲了,趁这个机会绕路去也好。
宇文执态度坚决:“不行,其他地方都可以,但是洛阳不行,洛阳刚打了仗,正在重建和恢复民心,我暂时不能踏进洛阳城。”
高奕瑄也没对宇文执抱多大希望,他不答应,高奕瑄便不再说什么。
两人在河边坐到太阳泛红,准备回去的时候,天上飘起黑色的絮状物,飘飘洒洒,落在河里。高奕瑄顺着黑物飘来的方向看去,远远地看见有火光。应该是有人在焚烧纸钱。高奕瑄也没什么事,就走过去看。是一个干瘦的老太太,跪在坟前,哭得正伤心。
高奕瑄走近了关切道:“是老伴吗?”
老太太摇了摇头,啜泣道:“不是,是儿子,两个儿子,全死了……”越说哭得越厉害。
白发人送黑发人,是最悲惨的事,高奕瑄只听得是老太太的两个儿子,就不再问了。宇文执蹲下来,抓了一把纸钱放到火盆里,问道:“是战争吗?”
老太太听了泣不成声。宇文执十分凝重的看着耸起的坟头,郑重道:“你的两个儿子都好样的。”
“求您别说了……”老太太啜泣道,“如果我有的选,我宁愿生的不是儿子……这样,我的孩子就不用参战,也不会死……”
宇文执抚着老太太的背,安慰道:“你的两个儿子都为和平作出了贡献,我以他们为骄傲。”
“骄傲有什么用?我把他们抚养这么大,他们还没娶妻生子,就参了军,如今死了,我连他们的尸体都见不到。只能在这里给他们做个衣冠冢……啊啊啊……你又不打仗,富人家的孩子哪里知道这些苦?”老太太说到痛处,竟捶打起宇文执的胸口来,就像在打自己家的孩子。高奕瑄一惊,想阻止老太太,若把这暴君激怒了,老太太可有危险。可宇文执不仅没有生气,也没有还手,他含泪看着老太太,是真心的为她感到伤悲。宇文执在齐国的疆土上,替齐国的将军挨打。高奕瑄惊于宇文执不同于平常的温柔。
高奕瑄也不上前,只看着。
老太太不打了,宇文执从腰间把自己的钱袋取下来,放在老太太身旁,然后起身离开。走近高奕瑄的时候,低声道:“走吧。”声音因悲伤有些沙哑。
两人牵着马,一路走回客栈。路上高奕瑄对刚刚的老太太难以释怀,自言自语道:“如果我能阻止周国进攻,她的两个儿子就不会死。”身为齐国大将,这也是他最怕看到的,将士的亲人因将士的牺牲,百般痛苦。高奕瑄努力保护好每一个士兵,但是战争哪有不伤亡?就算他再体恤士兵,再身先士卒,也阻挡不了战争,阻挡不了死亡。
“阻止周国进攻?”这摆明了就是指着宇文执的鼻子骂,宇文执也不生气,只跟他讲道理:“你以为阻止了周国的进攻,就不会有人死了吗?你在阻止的过程,不就有人死吗?就算周国不进攻,那陈国呢?陈霸先野心天下,就算周国与齐国友好相处,也免不了要打仗。”
“你的意思是做士兵的就注定要死了?”高奕瑄怒。
“不是,你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如果三国统一了,就不会有就会减少很多战争,就会少死很多人。”宇文执说,“不管你信不信,我总有一天会统一三国。我不会像你一样。只保护好自己国家的人,那根本没用。”
不同的场合,不同的地点,再听到宇文执说这话时,高奕瑄有些动摇了。宇文执虽然手段卑劣又残暴,但是对待百姓这一点,他是温和的,是真心为百姓着想。三国统一虽然困难,但是如果真的做到了,是百姓的福音吧?高奕瑄是没有信心做到这一点的,但是他呢?高奕瑄看了看宇文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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