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前来的人才悔不当初,怎么这么简单粗暴,说好的文人之间的虚以委蛇呢?一言不合就派兵,一言不合就抓人,这哪里像个文人了?
这些人想抗议,想一哭二闹三上吊,想用仁义逼迫余柏林。
但被抓的时候,这些人全部被堵了嘴。被关起来之后,再怎么叫都没用了。
此地金刀卫卫所的尚千户一脸懵逼:“怎么连我也抓?”
他一直盼着京城来人,怎么来了人把他也抓了?
看守的士兵对金刀卫还是有几分敬畏的,立刻将此事报告给了余柏林。
余柏林道:“金刀卫路线被泄露,肯定内部也有内贼。请尚千户委屈一会儿,本官会先差金刀卫,很快就接尚千户出来。”
尚千户看着单独接见他,还拿着皇帝密旨的余柏林,苦笑道:“查吧查吧,反正下官是无辜的。”
这么坦荡,他好像连气都生不起来。
罢了罢了,都是为皇上做事,委屈一会儿就委屈一会儿吧。何况他也知道余柏林只是为了震慑他人,心中也知道他是无辜的。
从待遇上就能看出了。他被好吃好喝的供着,只是被限制了自由而已。
余柏林果然如所说的一样,先把金刀卫翻了个底朝天,果真揪出几个内贼。
若金刀卫没有内贼,怎么会闽州异动发生了这么久,还是有人告密,才察觉出不对?
尚千户的确没有做过投敌卖国之事,但他失察之罪不可免。尚千户或许没有坏心,不是坏人,但他做事能力可不成,他所管辖的卫所已经完全成了漏子,还一无所知。作为国家特设在地方的督查机关,失察就已经代表了对这些行为的纵容。
不过尚千户好歹在得知之后,还是努力了一把。只是刚努力,就被控制住了。这次尚千户前来余柏林的接风宴,也是想着最后一搏。
不过还没怎么搏,就被抓了。
尚千户知道,自己乌纱帽肯定保不住了。不过就凭着自己最后好歹努力了一把,应该也不会有更大的惩罚。
之后也的确如此。
金刀卫被清理了之后,封蔚就派兵到来了。
他果然遇上了一些麻烦。
那闽州指挥使虽然并没有投靠夷人的意思,但封蔚和余柏林前来瀛洲建立军事基地,相当于分他的权。封蔚金牌在手,只要有皇帝陛下的密旨,就能凭借密旨和金牌调动任意军队。也就是说,这闽州的“土皇帝”,就成了封蔚实际上的下属。
他嚣张了这么久,朝廷一直没管这里,他还真当自己是割据一方的军阀了似的。
所以,在和那些投靠夷人的地方豪强商议的时候,那闽州指挥使是想当背后的黄雀。
若是德王吃了败仗,肯定会被皇帝陛下召回去吧?若是他带兵救了德王,又将夷人打退,那他的功劳肯定让皇帝陛下对他更加信任看重。
至于那些所谓与夷人勾结的罪证,他有自信全部抹平。那些所谓背后勾结之人,也能全部掌控。
他就是这么自信。
他就是以为能将所有人玩弄于鼓掌之间。
他就是觉得自己是一个枭雄人物。
可惜,现在不是乱世,枭雄什么,还不如狗熊来的尊贵。
狗熊的熊皮能保暖,熊肉能吃,熊胆能入药,枭雄能干什么?能吃还是能治病?
那指挥使被抓的时候,还想虎躯一震,霸气外露,摔杯为证,来个反杀,结果根本没人理睬他。
不仅如此,他的下属们在得知德王是为何抓人之后,看着那指挥使的目光都恨不得把他吃了。
封蔚看着趴在地上,满身狼狈,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的人道:“现在是盛世,不是乱世。现在百姓都安居乐业,所有打破此番盛景的人,都是所有人的敌人。”
“况且你的这些兵……”封蔚环视了一下周围的人,“哪个没再对海盗的战斗中挂过彩?”
指挥使如遭雷劈似的,似乎想通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想通,一脸浑浑噩噩。
原来一直以来,不过是他做的一个梦罢了。
什么割据一方,什么枭雄,不过是他自欺欺人罢了。
当今圣上治下,大晖正是盛世光景,四方来朝。在拥有如此民心的前提下,所有企图有异心的人,不过是跳梁小丑而已。
封蔚嫌弃的瞥了地上的人一眼,挥手让人将其带下去。
还以为这人多么心机深沉,老谋深算呢,结果……嗯,按照长青的话来说,脑洞太大,想太多,这是病,得治。
抓了首恶之后,其余人就好处理了。
他们都知道事关叛国之事,当封蔚说要将人一一审查时,不但没人不乐意,反而各个都十分积极。
一是海上战事频发,他们本来就与海盗、与兼职海盗的夷人有深仇大恨,恨不得将身边奸细揪出来,碎尸万段;二是如此沉重罪名,要早早洗清了,才心安。
封蔚这边暂且处理完毕之后,就将后续事情交给了闽浙总督继续督办。
闽浙总督自从从封蔚这里得知此事之后,就一直处于低气压漩涡,连封蔚心里都有些发憷。
封蔚带着一部分将士急急忙忙赶着与余柏林汇合,听闻余柏林这边也差不多压制住之后,松了一口气:“看来暂且没事了。”
忙得头昏脑涨的余柏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暂且没事?!现在才是麻烦事的开始好吗?!”
抓人是很爽很快,现在抓人的后遗症才出来。
闽州从知县开始的实权官员全部被一一审查,整个闽州的官僚体系相当于瘫痪了!这一日二日还好,就当放假了。但长此以往,闽州还不乱套?
所以在短时间之内,余柏林和封蔚就得选出合适的代替人选,暂替这些官员办事!而也要加快审查的速度,尽快将没有问题的官员释放!
封蔚摸摸鼻子。唉,好麻烦,现在给哥写信说要回京,等事情结束再回来成不?
第119章
封蔚想逃班,但有余柏林在,他逃到那都能被提溜出来,扔到桌前继续苦哈哈的处理公务。
这时候那些崇拜德王的下属们很快明白,谁才是食物链最顶端。
看着余柏林阴嗖嗖的笑容,即使那笑容并不是针对他们,也不由感觉脊背一凉。
“长青……长青……我们只是来建立军事基地的。”封蔚笔一扔,趴在桌子上耍赖,“谁爱处理谁来处理,反正我不干了!我写信让哥重新叫人来!”
“陛下选人也需要时间,那之前你,必须负起稳定闽州的责任。”余柏林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头也不抬的继续处理繁杂的事务。
余柏林现在暂任闽州布政使,并着手安排在官员上任之前,各地官衙运行的紧急方案。
每天公务都堆满了余柏林的桌案,每晚都要用掉两三根小孩手臂粗的蜡烛照明。
余柏林在闽州整个官场都几乎清空了前提下,勉力支撑到了现在。
没有嫌疑的官员已经陆陆续续被放出,临时提拔的官员也陆陆续续到位,余柏林终于支撑过了最艰难的阶段。
政务方面的事,余柏林几乎一个人扛了下来。
闽浙总督忙着查案的事,根本帮不上忙。
而封蔚则忙着选拔临时的官员。皇帝陛下给了他这样的权力,就只能他来执行。
封蔚感觉自己快挂掉了了。
余柏林给了他一个嫌弃的眼神。
这时候来拯救封蔚的人终于来了。
原本准备袭击大晖,并且占领瀛洲的夷人见闽州混乱,虽然里应外合的人被关起来了,但也正是一个好机会,于是偷偷发起了对瀛洲的攻击。
封蔚等人早有准备,海军和从闽州指挥使那里接过来的军队已经准备就绪,许多探子装成渔船,一直在巡逻着。夷人那边一有动静,立刻就报到封蔚这边来了。
封蔚兴奋的再次把笔扔掉,道:“太……咳咳,太可恶了!本王要亲自迎击!”
“你会打水战?别给人拖后腿。”余柏林没好气道。
“不会,打一次就会了。”封蔚说着就要往外跑。
余柏林叹口气,也将笔搁下,道:“你留着,我去。”
封蔚:“……”
他觉得自己幻听了。
“现在闽州已经在临界线上,就跟绷紧了的弦一样,稍稍一有压力,就会断掉。”余柏林解释道,“这时候,你是定心丸,绝对不能离开闽州。你在,闽州就安稳,你一走,闽州肯定会出乱子。”
封蔚:“……”不,你不能这么残忍!
“但既然他们打上门来,我们两必须有一个人代替朝廷出战,表示重视。”余柏林揉了揉太阳穴,道,“我去。你留着。”
“……你没打过仗啊。”封蔚虽然明白余柏林说的都是对的,但他还想垂死挣扎一下。
“我又不干预将领们的决定,只是鼓舞士气罢了。”余柏林觉得自己自保还是没问题,“你好好待着。”
“嗷。”封蔚重新趴回了桌子上,一脸生无可恋。
“闽州要是乱了,我们就白忙了。”余柏林摸了摸封蔚垂头丧气的狗头。
“我知道。”封蔚蹭了蹭余柏林的手心,道,“注意安全,刀剑无眼。”
“好。”余柏林点头。
这大概是他第一次上战场,救援太子那次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