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骨的疼痛使他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那一张张,国舅与太医得意而嘲弄的脸,朝臣们既疑且惧的脸,还有温子玉自责难过恨不得以身相替的脸……仿佛一切都是如此遥远……
不消十杖,冷霜成的衣衫已尽成血染;不消二十杖,冷霜成便已昏死过去;四十杖结束,温子玉抱住他的那一刻,冷霜成已然是气若游丝。
“霜成……”温子玉的泪水落在怀中人苍白的脸颊上,与汗水一同滚落。
“回去吧……”蒲王拍了拍温子玉的肩,声音极是虚弱,仿佛自己挨了四十大板一般。
三日过去,冷霜成依旧昏迷不醒,这三天,温子玉未曾须臾离之。
“子玉,别走……”
三日中,昏迷中的冷霜成念念不已,惟此一句。
或许,我们以前真的见过吧?
温子玉凝视着眼前的人,这个情景,为何竟如此熟悉?
“我真羡慕你啊,温子玉。”蒲王站起身来,望着天花板:“这两个字,以前他只对我说的……”
“王爷……”
“你好好照顾他吧,我回去了。”
“王爷不想看着他醒过来吗?”
“想……但我,不想听到他对别人说那两个字!”
“温捕头,该换药了。”蒲王刚走,灵枢又进来了。
温子玉答应一声,轻轻解开他的衣衫,小心地为他换药。
“先生啊……”灵枢见冷霜成依旧昏迷不醒,忍不住伏在他的身上,放声痛哭。
“哭什么,你先生还没死呢……”
冷霜成睁开双眼,轻轻拍了拍灵枢的脑袋,声音微弱,语调中带了几分戏谑的意味。
“霜成?”温子玉惊喜地望着那双熟悉的眼睛:“你醒了?”
“是啊。”冷霜成缓缓坐起,看着担忧憔悴的二人:“我睡了很久么?”
“先生,你整整昏睡了三天三夜啊!”
“三天?这么久?你们给我吃了什么药?”
“就是上回的药啊。”
“上回?”冷霜成闻言哭笑不得:“你想害死我啊,上回那药不对症,灵枢,去我的药箱拿玉真散来。”
支走了灵枢,二人相视良久,温子玉轻叹一声,做得离他更近了些:“对不起,霜成……”
话音未落,温子玉的双唇便被冷霜成的手指抵住:“你我之间,不需如此。国舅他们是早有预谋,即便我坚持不为钱夫人医治,依旧难逃此厄。”
“霜成,”温子玉拨开他的手指:“子玉一直希望能与霜成心有灵犀,可你知道,我是天字第一号的蠢蛋,所以,今后不管有什么事,请你告诉我,好么?”
冷霜成不置可否,只是饶有兴味地看着他,含笑不语。
“怎么了?也不说话,看我作甚?”
“没什么。”冷霜成笑意更浓:“我现在就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温子玉盯着他,一脸期待地等着他开口。
“睡了三天,都快把我饿死了。有吃的么?”
“吃的是吧?”温子玉忍了忍笑,冲着门外大叫:“灵枢——”
“叫我干嘛呀,还没睡够呢。”灵枢不情愿地走了过来,边抱怨边打哈欠。
“小小年纪就知道睡!还不快去厨房把莲叶羮端过来!”
“哦。”灵枢揉了揉眼,去厨房端饭了。
“你还准备了这个?”
“是啊,总不能让霜成一醒来就饿肚子吧。每天我都叫灵枢多做一碗莲叶羮在锅里热着,今天可算吃上了。”
“看来,蠢蛋也有聪明的时候。”
正说着,羹来了。冷霜成三下五除二喝下,把身子往温子玉怀里一靠,问:“子玉,王爷呢?”
“你……”温子玉神色一僵:“你问他做什么?”
“别多想,我就是想问问他太后的事查的如何?”
“你说的不差,太后果然被人用邪术控制了。”说起此事,温子玉神情凝重:“国舅府最近来了个叫云尘子的道士,他一来,太后立即性情大变,必是此人从中弄鬼。而且,太后前脚刚罚过你,后脚便将这个来历不明的云尘子请进宫去为皇上医治!”
“什么!”冷霜成闻言大惊:“那皇上情况如何?”
“也不知那道士用了什么妖法,这三日皇上的病竟然大有起色,每天还能清醒一个时辰。”
“不对,一定有问题。子玉,你和王爷想办法打听一下,这道士是如何给皇上治病的。”
“王爷已经打听过了,这是医案,你看看吧。”温子玉一边说,一边拿起一本册子,递与冷霜成。
冷霜成看过医案,神情大变:“这道士用禁药将皇上潜藏真阳激发,这样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有了起色,实则极其危险,一旦真阳耗尽,皇上危矣!”
“我就知道!”温子玉咬牙道。
“不行,一定要阻止他们!”冷霜成说着,便要下床。
“快别动!”温子玉连忙拦住:“没用的。现在别说是你,就连王爷都束手无策。你还不知道,王爷为此事与太后大闹一场,如今不仅被褫夺监国之权,还被禁止入宫。”
冷霜成愣了愣,道:“太后对那道士是不是很信任?”
“岂止是信任,简直言听计从。”
“子玉,”冷霜成抓住他,双手微微颤抖:“看来我又要挨板子了。”
☆、二度下狱
“怎么又是你!谁让你进来的!出去!哎哟!”
“臭小子,敢挡本大爷,你活腻歪了!”
“混蛋!”
二人被争吵声打断,温子玉正想出去看个究竟,便见钱文大摇大摆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队恶行恶相的官差。
“来呀,把冷霜成给我带回去!”
“你们谁敢!”温子玉大喝一声,抽出利剑直指国舅,眼中尽是怒火。
“温子玉,你要干什么!”钱文被他这一喝,一指,登时怂了下去,颤抖着往后退了两步:“我……我……我可是当朝国舅!”
“我管你什么狗屁国舅!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休想动冷大夫一根汗毛!”
“温子玉,你可别乱来啊!”
“子玉,别冲动。”冷霜成走下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对钱文道:“姓钱的,你抓我可以,但你必须给个说法,我冷霜成究竟所犯何罪?”
“冷霜成,温子玉,”国舅冷笑一声:“前两天你们不是说,要证明方子有问题,就得找到比冷霜成高明的大夫么?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啊,这比他厉害的大夫啊,找到了!”
“云尘子?”二人不约而同,脱口而出。
“哟,消息传得还挺快。”国舅奸笑着:“云道长说了,给我夫人开大黄无异谋杀,就算她不是喝药死的,冷霜成之罪,仍不可恕。太后娘娘发了话,叫本国舅带人前来捉拿冷霜成,交与衙门问刑定罪,若有拒捕顽抗者,与犯人同罪。温子玉你可听清楚了,本国舅可是奉了太后娘娘的旨意,你若敢对本国舅无礼,休怪我连你一起拿下!”
“哼!”温子玉毫无惧色:“子玉早已下定决心与霜成同生共死,要抓要杀,绝不会皱一下眉头。可我二人是何等样人,岂能受你这老贼折辱!今日不砍下你的狗头,我就不是温子玉!”说罢,挥剑刺向国舅。
“子玉不可!”冷霜成再次拉住他,喘息一阵,强撑着道:“大局为重,不可冲动。”接着,又对钱文道:“姓钱的,我跟你走。”
“来呀,给我绑了!”
“不得无礼!”温子玉怒视钱文,将剑横在他的脖子上:“别以为你控制了太后便可为所欲为,给我听好了,你若敢对霜成无礼,我温子玉便让你立毙剑下!”
“你……你……”钱文见温子玉一副恨不得将自己生吞活剥的神情,气焰一下子收敛了许多,朝手下挥了挥手:“你们退下。”
“子玉,”冷霜成将他手中的剑收起,望着那张愤怒而关切的脸,温煦平和一如昔时:“送送我吧。”
“嗯。”温子玉点点头,努力将泪水咽进肚中,唇边却渗出了血痕。
在温子玉和灵枢的陪伴下,冷霜成再一次来到狱中,相依良久,冷霜成离开他的怀抱,轻声道:“子玉,回去吧。”
“你放心。”温子玉神情坚定:“我一定会就你出去,等着我。”
温子玉说罢便要离去,见灵枢没有动的意思,问道:“灵枢,你怎么还不走?”
“我不走,我要留下来照顾先生。”
“傻孩子,”冷霜成抚了抚他的头发:“我没事的,这哪是你呆的地方,快回去吧。”
“我不走!我就是不走!”灵枢说着,竟哭了起来:“我不能把您一个人留在这里受苦!先生,求求你,让我留下吧!”
“霜成,你就让他留下来吧。”温子玉亦道:“这孩子一天见不到你,就和丢了魂一样。有他照顾你,我也放心些。”
“好吧。”冷霜成终于答应了。
温子玉离开大狱,便去找蒲王商议对策,刚一进门,便见叶子提剑而来,面带杀气。
“叶子姑娘,”温子玉叫住她:“你这是要干什么?”
“奉王爷之命,杀了云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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