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去啊!”景和理所当然地说:“来了这里这么久都没有机会好好了解一下,成天就忙着琢磨一座座山一条条河了。”
像景和这般打小长在民间的人见到如此热闹的夜市机会都不多,就更不用提养尊处优的孟时清了。
景和这人是哪儿热闹就往哪儿凑,孟时清看着新奇便也跟着过去。
一条街全是新鲜的小玩意儿和十里飘香的小吃,叫卖声此起彼伏一阵高过一阵。除夕夜,恩爱缠绵的夫妻,祥和安乐的一家人,就连久居闺中的女子都邀了三五女伴一起步行在夜市中。一时间整条街上摩肩接踵人山人海。
“你从前见过这般热闹的夜市吗?”景和回头冲着跟在身后的孟时清问道。
孟时清笑着摇摇头,“未曾见过。”
景和倒步走到他的身侧,附耳说:“久居高位者,必然寂寞吧。”
孟时清被他说的这句没头没尾的话逗乐了,一想又觉得言之有理,便也点点头。
俩人到处乱逛,走着走着听到有小孩儿的哭声,景和循着哭声走了过去,孟时清也跟着过去了。
却见街巷交叉处几个半大小孩儿围着一个小男孩,嘴上讲的是蜀地方言,景和听不懂,见当中小孩儿哭得脸蛋绯红,抽噎得上气不接下气就一阵心疼,喊了句:“你们干嘛呢!”
为首的小孩儿喊了句什么,其他小孩儿朝景和做了个鬼脸就跑了,当中正在哭的小孩儿抹了抹眼泪,朝着景和看了一眼。
景和朝孟时清说了句:“帮我去买串糖葫芦。谢啦!”接着便走到那小孩儿面前,摸了摸他的脑袋说:“怎么了?男子汉可不能随便哭鼻子哦。”
那小孩儿挺倔,撇了撇嘴不肯说话。
景和一脸严肃地说:“被欺负了是吧?哥哥告诉你,以后谁要欺负你你就打回去,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欺负你。”
孟时清买了两串糖葫芦走回来,其中一串给了那小孩儿,另一串塞到景和手中,他擦了擦小孩儿脸上的泪滴,温柔地说:“别听这个哥哥胡说,以后受到欺负了记得找大人,和你爹娘说。”
景和瞥他一眼,嘴里含着山楂口齿不清地说:“我怎么觉得你这个才是馊主意。”
哪知小孩儿突然放声大哭起来,孟时清和景和听了这凄厉的哭声当场愣在那里。
两个大男人围着一个小孩儿赶忙安慰起来,小孩儿边啜泣边断断续续地说:“阿石…没有爹…娘…娘也没有了…”
景和懵了,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孟时清干脆把那小孩儿抱了起来,搂在怀中替他擦着眼泪低声安慰道:“别哭,别哭,阿石乖孩子。男子汉不可以随便掉眼泪。”
景和站在一旁不知所措,傻傻地看着孟时清不停逗那孩子。
孟时清抬眉看了他一眼,突然伸手摸摸他的脑袋叹了口气:“小景。”
景和回过神来说了句“我没事。”他让孟时清把小孩儿放下,三个人并排坐在了街角的大石上。
景和说:“阿石,哥哥和你一样呢,哥哥小时候也常受人欺负。”
阿石一下子停止了哭泣,抬起头愣愣地看着景和。
景和摸了摸他的脸蛋,笑道:“阿石,哥哥的娘亲说,男子汉大丈夫不能总哭鼻子,欺负你的人总有一天会因为他们所做的事受到惩罚。你呢要快快乐乐地长大。”
阿石懵懵懂懂地听着他说话,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问:“哥哥也没有爹娘吗?”
景和答:“我没有爹。所以阿石比我坚强多了。”
阿石点了点头,又说:“爷爷说阿石的爹娘被水冲走了。”
孟时清和景和对视一眼,相顾无言。
良久,孟时清低声说道:“阿石,以后不要让你爷爷担心,你要变成男子汉,照顾好他。”
阿石擦干眼泪说:“阿石会是男子汉的。”说完,就把手里的糖葫芦塞回孟时清手中,“阿石在换牙,不能吃糖。”
孟时清失笑地把糖葫芦又给了景和,夸奖道:“阿石真是乖孩子。”
后来阿石的爷爷找到了他,再三道谢后领着阿石回家了。景和坐在石头上看着街对面的一伙孩子放炮仗,几个大人在旁边陪伴着,眼中满是笑意。
孟时清说:“先帝去的早,小皇上还没来得及看他他就走了。”
景和“嗯”了一声,又想起一个事,遂问道:“你和太后到底什么关系?”
孟时清想了想说:“太后是京城大家陈家的幺女,没进宫之前和我一同长大,后来进了宫,我就看着她一步步坐上后座,一直到成为太后。”
景和调笑道:“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你们还有这么浪漫的过去。”
“想什么呢,没有的事。一块儿长大的罢了。”
景和挑挑眉说:“你对人家无情,不代表人家对你无意啊。”
孟时清看了他一眼说:“那天太后来找你的事我知道。”
景和淡淡地应了一声,在一阵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中听着听着就开始发呆。
“等回了京我就把事情都告诉你。”孟时清的声音在响彻的爆竹声变得悠远朦胧,景和迷茫地偏过头看着他,他的嘴角微微扬着,牵起一道好看的弧度,明明是这么温柔的人,为什么总是给人清冷的感觉呢。
景和突然很想在这寒冷又热闹的夜晚抱抱他,于是怎么想的接下来他就怎么做了。
孟时清被突然扑上来的景和惊了一下,肩膀被他紧紧搂住。景和在他肩上蹭了蹭,快乐地大笑道:“送你的,景小公子的新年礼!”
景和周身洋溢的快乐之气似乎能感染人全身上下的每一处,那个方才还因为阿石一句话出神的少年眼下却紧紧地抱着孟时清。两人相贴的胸口处传来有力又悸动的心跳。
整条街上被高高挂着的灯笼点得通红,染得景和满脸绯色。
孟时清轻轻地回抱他,答道:“景小公子,这是孟时清给你的新年贺礼。”
两日后的清晨,景和还赖在被窝中,孟时清却已经焦头烂额地开始处理手下不停递上来的文书。蒋道在一旁急得满头大汗,嘴上说着“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孟时清派人去将景和叫起床,景和急急忙忙赶到庭中的时候看见众人脸色都很难看,诧异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蒋道苦着脸说:“昨夜下了开春以来的第一场雨,雨太大了,王爷原先派人修筑的堤坝让水给冲垮了…”
“什么?”景和一脸震惊地看向孟时清,又摇摇头说:“怎么会?这次的工程是王爷亲自督造的,怎么会这么脆弱?”
蒋道说:“不是堤坝的问题,是这雨下得实在太大。若是没有王爷先前凿山通河之举,眼下这水怕是发得还要大…”
景和从未看见过孟时清这般愠怒的神情,心里也有些慌。
孟时清站起身说:“蒋县令,本王要亲自去看看溃堤的地方。”
蒋道腿一软差点跪下来,他忙阻拦道:“万万不可啊王爷!那处现在水涨得太快!您去只怕有危险啊!”
孟时清冷冷地说:“本王去有危险,住在那处的人就没危险吗?休要多言,快带本王过去。”
景和真到了那处,这才能体会到蒋道说的那句“若是没有王爷先前凿山通河之举,眼下这水怕是发得还要大”。孟时清将原先几条纠缠的河流分渠引流之后一能用于农业灌溉,二是防止涨水时分所有河流都汇入主河道中。
眼下其他河流也涨了水,但还不至于淹没两边的农田。唯有主河道中,上游奔泻下来的河水硬生生将一处堤坝冲垮,其他残留的几处堤坝中不断有石块被河流带到下游去,若是不及时将水拦住,只怕那些石块到了下游又会堵住河道。
蒋道眼眶通红地说道:“水一下子全冲下来,堤坝扛都扛不住。”
他话音刚落,景和眼见着一块巨石从堤坝中被滔天的河水冲走,轰隆隆的声音沉闷却擂响在场所有人的耳朵。
瓢泼大雨中孟时清整个人几乎都湿透了,他一个人站在最前面,身影孤寂单薄。景和撑着伞想把他拉回,孟时清低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说:“你先回去,我不看清楚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不行!你傻了吗!这里站着有多危险!突然涨水了怎么办!”景和试图想把他拉回,手却被孟时清挣开。
“你别胡闹。蒋县令,把景和拉回去!”
景和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反而死抱着他的胳膊不肯撒手:“少给小爷生离死别了!你是王爷!你死了怎么办!”
孟时清失笑道:“真要这么危险蒋道他们早来拉着本王了,你别碍着我。”
景和听完就撒手了。孟时清终于松了口气,又朝江边走了两步。滂沱大雨在浩荡的江面上拉下一块大幕,白茫茫的雨帘中两个人影一前一后朝江边走着。
孟时清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回头骂了句:“你滚回去!”景和却仍固执地跟在他身后。
一直到雨小了些,孟时清这才往回走。看到景和在身后认真地往江面上看,愣了一下,而后冲过去紧紧把他抱在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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