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道这才明白过来景和的意思,忙赔笑道:“哪的话哪的话。您就是给他们十个脑袋他们也不敢对您不敬啊。”
孟时清看向蒋道,淡淡地说:“蒋县令,有什么话你就说。”
蒋道也是聪明人,知道再溜须拍马下去自己也没什么好果子吃,端正神色后叹了口气道:“这话说出来即便多有得罪,王爷您给了下官胆子,下官也就敢说了。您也知道,朝廷年年都会拨款下来给咱们治水,前些年也来过几任治水的官员,那些声势浩大的工程短期也都见了效,可他们人一走,督造的那些大坝沟渠没多久就罢工了,那些工程造起来好看,可实际用起来呢…哎咱心里都清楚啊,他们拿了那些银子究竟干什么去了。”
孟时清说:“你放心,有本王在此此番定不会再发生这等事。”
蒋道给孟时清斟了杯酒,无奈道:“王爷,您说的破冰这事儿下官也曾想到过。下官也曾派人去破冰,奈何此地河流众多,一天两天的还看得住,时间长了怕是不行啊。”
孟时清道:“此计毕竟不是长久办法。本王看了卷宗,此地多山,一旦下雨从山上滚落的泥石就容易导致河道淤塞。依本王来看,怕是要凿山通河。”
孟时清的一句凿山通河听起来轻巧,然而真要贯彻起来却是工程浩大。
人力物力财力,一旦全部投入便无法再喊停。数九寒天,万物肃杀。孟时清虽不用亲自撩起袖子干活,却时时要去工程处查看指点。他原先只是个半吊子,在现实的逼迫下硬生生成了水利家。
景和在旁出谋划策,真在这儿待上十天半个月只觉得自己是被孟时清诓了,因为要时时实地勘察,用“居无定所”来形容也不夸张,更别说原先想好的美食珍馐了。
当地的人看孟时清似乎真有要把这事解决的样子,态度比他们刚到时候要好许多了。
这日孟时清站在山头朝下看着江水奔腾,景和蹲在他旁边也跟着看。
景和蹲了半天觉得脚有些麻,遂抬头冲着孟时清道:“你拉我一把,脚麻了,起不来。”
孟时清好笑地伸手把他拉起,“怎么老看你蹲着,就不能好好站着吗?”
“舒服啊。”景和站起身后拍了拍沾了枯叶的大氅。
景和问:“看着自己的工程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孟时清笑道:“是啊,此番你也功不可没。”
“有什么赏赐吗?”
“你想要什么?”
景和想了想,衣食住行似乎没什么缺的,“不行啊,好像没有什么想要的,不向你讨点什么又觉得我很吃亏。这样吧,你说句好话让我开心一下。”
孟时清怔怔看着远方浩浩荡荡向东逝去的江水,就在景和以为他不打算说的时候,他开口道:“愿小景此生喜乐安康,子嗣满堂。”
春至,冻了一季的江水寒冰渐融,一年又逝,沿江的树上染了星星点点的嫩绿。
山头的风凛冽肆意,景和裹在御寒的裘衣中却觉得温柔舒适。
孟时清依然眺望着远方,目光中带着一星柔软,仿佛裹挟着残冬的春风吹入了他的眼中。
“喜乐安康好啊。子嗣满堂…这个就算了。”
孟时清诧异道:“为什么?”
景和耸耸肩说:“我自己就是个小孩儿呢,我没耐心养小孩儿。”
孟时清笑着认可道:“确实还是个小孩儿。”
景和瞪了他一眼,奇道:“说起来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没想过找个王妃什么的?”
孟时清低下头笑了笑,说:“没遇着喜欢的人。”
景和看他眉眼羞涩,倒觉得见着了什么新鲜玩意儿似的,笑嘻嘻地戳了一下他的脸:“你还害羞呢。”
孟时清捉住他的手搓了搓,“真以为谁都和你似的没皮没脸的。手怎么这么冷?很冷吗?”
景和嘴上说着不冷,手却像上次那样偷偷钻进孟时清袖口中,哪知手刚伸进一点就被抓住了。
孟时清满脸都是无奈,干脆把他手握在自己手中替他暖着,“天下间也就你敢这么做了。”
景和得了便宜还卖乖,笑嘻嘻地说:“你的手暖。怎么这么不怕冷呢?”
孟时清看了他一眼反问道:“你怎么这么怕冷呢?”
于是到了晚间众人就看着王爷和他的“入幕之宾”两人手拉手从山上走下,景和脸已经被冷风吹得做不出什么表情了,手却依然暖暖的。孟时清简直就是个会走动的暖炉啊。
景和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扯住孟时清小声问道:“我晚上能和你一块儿睡吗?”
孟时清眼过划过一丝惊讶,“什么?为什么?”
景和挪到他边上咬耳朵道:“我一个人睡太冷了…”他看着孟时清面无表情的脸又傻笑了半天,终于又憋出一句:“那啥,实在不行的话就算了。”可惜啊可惜,多么温暖的一个天然暖炉。
孟时清揉了揉他的脑袋,“是我带你来这儿的,自然要对你负责。一起睡就一起睡吧。”
景和一下子就乐了,孟时清这人真是太好说话了。能不能有点王爷架子了!这么好说话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哈哈哈哈…等会儿,怎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呢…“是我带你来这儿的,自然要对你负责”…是不是哪里不太对劲?
蒋道要忙着县里边的琐事,所以帮他们安排了入住的地方就赶着回去了。住的地方离白天看到的那条大江不远,景和洗过澡后躺在床上能清楚地听见江水哗啦啦流过的声音,江水声激昂得如同寺庙里边一到饭点就会准时响起的敲钟声,耳鼓膜里尽回响着水撞击着暗石流过的声音。
孟时清淡定地坐在那儿看他的书,时不时还提笔往书上添两笔。他抬头看了眼景和,后者一脸无辜的趴在床上冲着他眨眼。
孟时清:“?”
景和苦兮兮地说:“本来是找你暖床的,怎么本末倒置了呢。”
孟时清放下书走过来把他裹得紧紧的被子拉了拉,“现在还冷吗?”
“脚冷。”
孟时清又松手放了,“那我没办法了。你先睡吧,要冷就先冷着。”
景和看他眼中的笑意,怎么看怎么觉得那么欠揍呢。他伸手拉住孟时清,弱弱地说:“王爷,早点来睡,别让奴家冻着。”看到孟时清听了他这话明显抖了一下之后,景和这才满意地缩回被中继续盯着孟时清忙活。
孟时清索性也丢书不看了,躺到床上和景和抢被子,无奈景和这人太过霸道,抢了半天只抢到可怜的一个被角,景和还故意把被子分了一点给他,嘴上假好心地说着“给你盖,王爷别冻着。”
孟时清只得再起身从柜中拿了条泛着霉味的被子。景和这下也觉得不好意思了,不过这床被子一个人盖绰绰有余,两人就明显不够了。
“都是男人,孟时清你将就一下。”景和从孟时清手中接过那条被子然后盖在了现在盖着的那条被子上面,他拉着孟时清躺下然后紧紧搂住了他。被子终于够用了。
孟时清被他摆弄地无可奈何,只觉得这辈子的好脾气都用在这人身上了。
景和把头埋在柔软舒适的被中,闷闷地说了一句:“快过年了。”
孟时清淡淡应了一声,半天又说:“往年你都是同你娘一起过的吧,今年怕是赶不回京了,把你带出来这么长时间真是不好意思。”
景和昏昏欲睡之际含糊应了一句:“所以孟时清你得对我好点儿,别让我受委屈…”
孟时清看着他眼皮一合一合直至睡着,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小景啊…你千万不要爱上错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敲钟声为什么会激昂这个问题。。因为小景是个吃货,所以,大家懂得。
☆、治水记(二)
除夕夜这天家家户户都挂上了红灯笼,这个蜀地都洋溢着新春的喜庆。
即便是冲垮千家万户的涝灾也没有冲走百姓们坚韧的求生意志。农民在原先的河岸旁开垦了新的农田,为新一季的播种做好了准备。
孟时清决定开春了等大家播种结束,确定沟渠河水灌溉没有问题再回京城。这些日子他与景和都暂住在蒋道家中。
“王爷,京城来信了。”
孟时清从书中抬头看向屋中站着的手下,“信上说了什么?”
“丞相等人有所动作,九王爷府上最近去了不少人。太后说,让您尽快回京。”
孟时清皱眉听完他的话,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景和回房的时候正好看见孟时清手下从屋中走出。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景和问道。
孟时清神色如常道:“没事,想家了吗?”
景和前些日子刚给绿釉寄了书信报平安,眼下倒也没什么牵挂,“还行。你想家了?”
孟时清说:“此番我们回京怕是有大动静。”
景和问他怎么了,他却摇摇头不再言语。景和看他不说也懒得追问,反正回京了自然也就知道了。
“对了,方才蒋县令的媳妇儿说晚上有夜市,你去看吗?”景和兴高采烈地问。
孟时清看他一脸期待的样子,点头道:“去,你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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