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笑,管事的把我赶出来,说我昨日没回去今日也不让我回去了。”似乎说得很在理,策澄焕自以为说得很在理,可一般犯了事不被打也要被送去做苦力的地方罢,哪能如他现在这般轻松。
“好啊,你睡地,我睡床。”何笑也不揭穿他,戏谑道。想他这般金贵的人怕是不能习惯睡这阴冷的地上。
“好啊。”怎料策澄焕应得如此快。
“过了今日你别再来这了,揽音阁从明日起要沐休十日,我回家……”
就再放纵今日一日罢,这十日好好算着些下手的事,不然他……怕太过于贪恋活着能见眼前人的时辰,违背了父命。
“噢,过了十日我再来寻你。”一丝狡黠被策澄焕好好得藏在了伪装着的落寞之后。
夜了,弯着的月高挂于朗空。
“我睡床你睡地。”
“可是笑笑,地上阴冷的很……万一冻着。”
“外面蝉还未死绝呢。不冷的。”
“笑笑……我就占你一点点的地方,真的。”
“……”何笑轻叹一声,谁他都能拒得毫无犹豫,唯有这个人纵然无赖一般,自己却对他也兴不起一点厌烦,罢了也就没有几日了……身子往内挪了挪。
策澄焕伸手把何笑烂在怀里,策澄焕指尖的温度透过亵衣达到何笑的身子,轻轻颤抖。
“笑笑,你怕冷么?”作势要抱的更紧一些。
“手拿开。”
“我给你暖暖。”
“热。”
“我冷。”
“……”
09
何笑第二日晨起之时,策澄焕依旧不在身边,掩不住的心头有一袭失落,对于策澄焕身份的好奇日渐变得更浓,只是这些已于他毫无意义,不问也罢。
昨日策澄焕替何笑换过了药,见到桌案上的瓷瓶问了一句,何笑也就回了一句‘严瀚睿送来的。’何笑见了策澄焕的形色,竟觉得只存一须臾便隐去的是不快。
何笑也不知晓,这种心绪于策澄焕而言也是陌生得很,从未有过。
解开指尖上包扎着的白色丝布,许是药粉奏效的缘故,伤口已不再觉得疼痛只有些许麻痒。
何笑静静得站在那,看着那伴了他许久的古琴,虽不能弹却依旧拿起包琴布细细得包好,揣在怀里,离开前再看一眼屋里老旧的陈设,扬一杨嘴角,合上木门。
来时,去时,这宫门到他家那座有些老旧的古屋的路,纵然是失忆了怕是身子都会记着。何笑从六岁起,为了练琴整日不踏出这房子一步,直至十五岁那年他娘亲离世,含恨而终。他永远不能忘记他娘亲临终前那空寂的眼神,嘴里喃喃的那句她曾恨他,如今却也不恨了。
从何笑开始习琴之日起,他父就不许他娘与他多言一句话,只许日日照看他的起居。
如此也就罢了,甚至都不曾为他自己所做所说的一切解释一句。
女人都有心绪万千,又怎么会看不出那个男人的心从不在她身上,直到她临终那一日都不曾见他回来望她一眼。
那个男人误了她终生,她虽不曾体会了人间疾苦却也承受病痛多年,郎中言为心病无药可医,她是恨他,如若不是有了何笑她岂会苟活如此之久?
六岁起何笑就不曾体会人世里百种情怀,教他情绪的只有冷冷的琴谱,还有那些言说空然大义的书册。
他父最后一次训骂他是两载之前,蹙眉声音低沉,弹了十年的琴还这般空洞,没有情绪,简直是废物。可他父又可曾想过,倘若没有心绪情愫又如何溶于琴曲以感惑他人?他父又何曾记得他自己的琴音也是在遇了那一帝王的那一日起,才能催人泪下,让人黯然神伤的。
那日先帝亡故之后,他父哀莫大于心死,不再过问何笑琴艺精进与否,纵然沐休也不再回去,那方屋子只剩何笑一人。
时隔两载之久,再见他父,不过是让何笑立下一个这般的誓言,亲为何?爱为何?何笑不清楚,只道那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哪有儿子可以违拗父亲的道理?
再熟悉不过的屋子现下让何笑感到唏嘘,久久未有人问津,桌案上矮凳上满布灰尘,角落里布着稠稠的蛛网,一股霉味引得何笑胃间一阵翻滚。
有些冰冷无情的事物,纵然常伴身侧再久,就如同无法焐热的冰石,让人厌怠让人想要逃离。
☆、10-12
10
简单清扫收拾,在路旁随意吃了些吃食,觉着困乏就回了屋子歇息。
躺在床榻之上,直到意识模糊之前眼前还晃着一个简服男人的影子,忘了从哪一日起,日日如此。
晨光在何笑的塌上扫起一抹绿光。
“笑笑……”何笑在一轻声呢喃中稍稍转醒,暑气还未全部退去,整个人被拥在别人怀里有些燥热难耐。
一千字左右的x,掉头读者群。
话音才落,就被策澄焕堵住了口唇,舌唇纠缠直至何笑脸颊因为不能呼吸憋得血红策澄焕才放开他。这句我喜欢你是他策澄焕想要的,他就知道何笑也喜欢他,嗯,何笑定是喜欢他的。
房里淡去了许多的霉味被淫靡之味掩盖了去,两个身子在一方小小的塌上久久欢愉,各自的心间都有着那从未有过或者称作是幸福的暖甜味……
暮色四合,不再熙熙攘攘的市集一直延伸到从前丞相府旁的那条街。
“笑笑,你今日走路姿势为何有些怪怪的?”策澄焕不顾旁人侧目,牵起何笑的手握在掌心。
“没事。”被束缚的手挣扎不开,天色已暗,两个男子牵手肆无忌惮游街,旁的也偶有几人嗤笑碎嘴几句,何笑只得低着头,祈盼旁人不能看清了他的脸才好。
“真的没事么?”人畜无害。
何笑看着面前比自己高上半个头的男子,眼里噙了一丝怒意:“有事,不然你试试?”策澄焕拉着的他,这次换他攥紧,拖进一间布置典雅的客栈。
何笑手一扬,几个碎银子扔在挨着门的柜台上,说投宿,要一间房。
柜台前的伙计只抬头一瞥,就再低下头去看帐,不削得撇撇嘴,懒懒开口说五两银子一晚。何笑一怔,纵然这是皇城,客栈是会贵一些,也不能漫天要价吧。初次遇见这般的情形,走也不是进也不是。
“这就是你们待客的礼数?”还不等何笑有下一个举动,策澄焕冷冷的声音响起。
从未听过策澄焕这般的语气,细细打量了客栈里的布局,整个大堂没有一张桌子,只有楼上有几件包间,大堂是一个似戏台子一般的建构。只这几间包间怕是连那店租的银子和关税都交不上,这客栈的主子怕是有身份得很。
方才入了客栈何笑已是放开了策澄焕的手,现下见他这般,不愿招惹是非,扯了扯策澄焕的袖子,“我们不住了。”说着也不顾银子,拉着策澄焕就往门口去。
何笑扯着策澄焕的衣袖时没有见了那店里掌柜和伙计的形容,见了策澄焕他们愣神了一瞬,方才跪倒在地上恭声一句主子,自从当初温弥汜得知是策澄焕拥了整条街以后,策澄焕也再不用藏着掖着,方才让这些个掌柜伙计见过他。
“以后这里就是这位公子的了。”
伙计掌柜也不敢起身,只得连声称是。
“我不要。”忍着疼痛,疾步跑开。
“笑笑,笑笑。”策澄焕也不顾还有人跪着,跟着何笑追了出去。
客栈里跪着的两人,望了他们家主子们跑着离开了,脸上神色怪异,这闹的是那一出?主子的新欢?年前不还是日日坐在二楼包间里等着前朝丞相么?
“笑笑,笑笑,你别跑这般急,不还疼着么,可是怨我瞒着你身份?当时我,我也不过,就是胡乱一诌,没想这么多……笑笑你听我说。”暗巷里,光是攥着手已不行,只等把何笑整个人锢在自己怀里。
何时变得患得患失?
早清楚策澄焕不是侍从,能在皇宫里无事游荡也定是尊贵的身份,何笑说不清是于策澄焕事到如今还不告诉他才板了面孔还是终于落实了这身份地位见的差距让他无法坦然直视。
“没事,不是怨你。哈哈,就是方才真是太过丢丑了,真是……”何笑干笑两声,“放开我,锢得太紧了,疼。”
“笑笑,以后留在我身边罢?和我一起住。”他不自信,不知何时起。
“不,过了沐休,我还是要去揽音阁的。”回了揽音阁以后,他要完成父命,手刃皇帝。
“问揽音阁讨个人能有多难?笑笑方才还说喜欢我……就不愿同我在一起么?”微微垂首,倒不是故意,只仿佛只要他这般微微垂首,何笑定会应了他所有要求。
“你信?床榻之上的言语能有几分真?那烟花之地的女子怕是日日对着不同的人说着这般话。我不过就是冷了寻你取暖罢了,以后别在缠着我。”狠下了心,绝情的话说出口就收不回去了,他装得真切装得努力。
“笑笑,你骗我。”转过怀里的人,目里似藏了火,紧紧盯着何笑百般闪躲的眸子,低头吻,撬开牙关,索取得疯狂。
何笑身子颤抖得越发厉害,口中呜咽声起,狠狠咬了策澄焕的舌尖,口中漫满了血腥味,谁料那人也不怕疼,怎么也不放,都不知过了多久,那人松开的唇还搭了一丝泛红的银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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