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对方更可能针对的是群英会后面的不太突出的事宜。比如,祭剑典礼。”
“是,当时未曾考虑到炸药的调配还需要一定的时间,对方所图谋的事宜应当是在群英会之后,想加害的目标想来也更加重要。”苏见欢思忖,若是原本的目标就是祭剑典礼上的各派掌门的话,对方的野心自不可低看。第一次想取各派掌门的性命,第二次想要劫持各派弟子,两次的做法和目标,确实大相径庭。便又问道:“如果第一次的偷袭成功了,最明显的凶手会是谁?”
“蓝教。”扶瑾轩蹙眉,“你死的那几年,蓝教也受到了牵连。去年,落星宫向青台山求援,曾攻打过蓝教。”
尽管自己那几年只是在昏睡重塑心脉,苏见欢对于“你死的那几年”也不愿出口纠正,复又问道:“我当时听沈敬之说,你在湘北遇袭了。”
“是,当时敌人虽多,却没有下死手。我中的镖上毒量还很浅。”
苏见欢皱起了眉头,想问他现在身上是否还好,又想起自己曾教过他一套“化归心法”,利用自身的血气循环解毒,是不忌一般的毒素的,便改口道:“既然中了毒,不管有事没事还是诊明状况,休息一段时间为好,你又为何要来探查蓝教?是一个人来的么。”
“是,毒早已解了,也想过休息一下,只是你给我传话‘软筋散’,难道不是逼我过来吗?”
苏见欢扶额:“那你也不必亲自前来的。这种事,随便打发个弟子打听一阵也就完了。”
扶瑾轩问:“你下一步是什么打算?”
苏见欢本对江湖事没有兴趣,只是自己亲身涉足后,对于事情的全貌抱着一分好奇,左右无事便追踪了下来,摇摇头笑道:“还没计划好。大概就是趁着蓝教的拜月大典混进去找找线索吧。”
扶瑾轩略垂头深吸了一口气,问道:“苏子愉,你一直都是这么爱说笑的吗?”
苏见欢咧嘴干笑了两声:“不然我为什么被起名苏见欢?我记得,扶掌门,以前也是很爱笑的。”以前的阿轩,看向自己的时候,总是一副扬着嘴角含笑的模样。
扶掌门没说话,苏见欢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岳姑娘的事,你莫要误会,我们当时……”
“我知道,敬之昨夜路上同我说过了。”扶瑾轩不耐烦地打断他。
“那好。岳小姐相貌好家室也好,你既有了婚约就多同她熟悉熟悉。只是,岳姑娘,”苏见欢顿了一下,“恐怕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单纯,自己留心。”
扶瑾轩脸上写着不耐烦:“我同她哪来的婚约?我不会娶她。但是,你也不要碰她。”
苏见欢心想自己这副满脸胡须的外表,若真是染指了冰清玉洁的江湖第一美人,怕是要被世人大骂暴殄天物的。扶瑾轩从怀中拿出一本册子来,递给他,说道:“当日,裴元清伪造字证诬陷常山的时候,我看过上面的印鉴,均是真章。于是我回常山找到了这本账簿,发现里面是常山和蓝教的秘密往来。”
原来常山中还有蓝教势力渗透,身为掌门还要自己偷账簿,想来阿轩这掌门,做得还不如意。
扶瑾轩道:“此本账簿,暂且委托你给我保管吧。我和敬之要去一趟敬虚山,八月十六一早就要下山,那天,你去山中接应我。”
苏见欢曾听闻,常山派上一任掌门,也就是扶瑾轩的舅舅,是主动退位归隐的,不待在常山上,却跑到落星宫不远处的敬虚山一心修道,也是奇也怪哉。然而自己已经说过,八月十五要去蓝教打探,怎么可能十六日早上就到百里之外的敬虚山呢?
扶瑾轩从容道:“若是赶不及,拜月大典的热闹便不要去凑了。十六日早上,务必要在山上见到你。”
苏见欢自己的想法思路被揣摩得透透的,却觉得瑾轩的心思越发难测。他被这种命令的口吻弄得很不习惯,胡乱应了句“是”,心想这小子真是越长大越厉害。
睡过一觉后,发现客栈里多了几个落星宫的弟子,正围着两位姑娘说说笑笑。他们虽然赶来的不大及时,没抢上英雄救美,但还有对着美人嘘寒问暖的机会,也是激动不已。岳姑娘看到了他,立即浅笑致意道:“阿山前辈,不知道你后面要往哪儿去?”
苏见欢自己也是一头雾水,随口敷衍道:“我嘛,本来也只是随便逛逛,来看看西南的风光,后面的话,也不知道去哪儿。”
梁小姐立即站起身来,左脸旋出了一个梨涡,说道:“那么阿山前辈,你干脆陪我和岳姐姐继续南下,往羌山那块去吧。岳姐姐说,她的师父,琴技可了得呢。”
苏见欢头一偏,看向邵华:“邵华,好人做到底,要不你护送他们去羌山吧。”
邵华抬头有些惊喜地看了他一眼,又低头道:“晚辈也想送送二位小姐,只是师父和掌门吩咐,宫中有大事需要商议。此事既然已经解决,我只好和列位师兄弟先回去了。”
沈敬之也在一旁惋惜道:“可惜我要去敬虚山看望我父亲,不然也能送小姐们一程了。”
苏见欢只好笑道:“你们都去不了,那小老头就独自享这艳福了。到八月十五的时候,蓝教会举行拜月大典,万人□□,我也只能独自凑凑热闹了。”
岳姑娘颔首:“若前辈不嫌弃,晚辈愿意到时候陪您去瞻仰一番。”
苏见欢连忙摆手:“这可不行,一大群人,推推搡搡的,我再把你们弄丢怎么办?”
身后传来一个毫无波澜的声音:“敬之,回去收拾东西,我们马上出发,去路上购置中秋物资吧。”
后面一路倒也顺风顺水,没有波澜,三人顺利来到了羌山,在一间竹林小院里找到了岳姑娘的师傅,住了下来。琴师也是一位披发广袖,飘着仙气的隐士,从不正眼瞧苏见欢,偶尔弄上几曲,连苏见欢这种只会吹笛子的人也听得如痴如醉。虽然油水寡淡了些,这几天的小日子,苏见欢和梁小姐斗斗嘴,闲了去镇上逛一逛,还是过得心满意足。
苏见欢当日在天正教的时候,蓝教还是个不起眼的分支,因此他了解不多。到了羌山,才感叹蓝教之深入人心——不仅一些乡绅贵胄时不时给蓝教捐笔款子,贩夫走卒们也都极尊崇蓝教,做买卖的见到蓝教弟子还会主动让上几折。也许是南蛮之地,瘴气毒物居多,当地人对于用毒为业的蓝教全然不以为惧,街上还流传着蓝教的祛虫辟邪的一些方子,连酒楼里都以能售卖蓝教出的酒为荣。
转眼到了中秋前夕,苏见欢独自漫步到一处叫印月潭的湖泊旁,那里正是明日举行祭奠的地方,水面中央的楼台竹架已经打好,湛蓝的缎子也扎了好几圈。苏见欢飞身上台,纵目远眺。四周山峦寂寂,天上浮着淡淡彤云,月亮已近圆满,低头望向湖面的时候,那泛着清冷的月影仿佛触手可及。湖边有一人影,正负手信步走着,他认出那人就是船上赠酒之人,便跳到那人面前,笑道:“兄台好兴致,怎么来潭边散步了?”
那人还是一件蓝袍,见到他也没惊讶,懒懒一笑:“阁下兴致也不错。”
苏见欢仰头扫了一眼天色:“明日怕是要有风雨,不知这祭月大典是否会延期。”
男子道:“与月神相约,岂可失信?越是有风雨,越是显出这份真心来。”
苏见欢笑道:“那在下明日可要好好斟酌要不要凑这个热闹了。”
苏见欢晚间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乐家村的一个中秋。
苏见欢在烹煮方面确实欠缺天赋,除了只需要耐心的煮粥,做起饭菜来缺油少盐也是常事,阿轩来之前极少开火,都是随便去山里摘点果子或者靠着薛十五的救济来填饱肚子的。阿轩来了之后,在院内养了几只小鸡,开始认真琢磨起饭菜来,只是苦练多年也只是达到了尚能入口的地步。因此阿轩十三岁便学会了做菜,那年中秋也自告奋勇要做月饼。
揉面、包馅、刻纹、炊饼,折腾了一番,两人脸上俱是面粉,苏见欢便伸手给阿轩揩去,没想到自己手上也是面粉,结果越抹越白。
在梦中,他呵呵一笑,半跪着抱住阿轩,凑近了他的脸替他吹走脸上的面粉,才呵了一阵,发现阿轩的脸有些微红,心里一乐,又说:“把眼睛闭上,睫毛上还有点。”
阿轩乖乖闭上眼睛,他轻轻一吹,面粉抖落,细细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着,他忍不住浅浅吻了上去,阿轩在怀里没有动作。片刻后放开阿轩,却见他睁开了眼睛,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可眼里都是凄楚和悲伤,不断流着鲜红的血。
苏见欢被惊醒了,感觉到背后的凉汗。他半晌才回想起,那年的中秋,和梦中有所不同,他们烤好了月饼,自己在月下搬些“人生代代无穷已”的老话同阿轩闲聊,聊到一半心脏骤然抽痛,从藤椅上滚将下来。阿轩慌忙跳下来抱住他,他抓着心口道:“阿轩你快进屋去,把自己的房间门关好,不要出来。”这种事发生也不止一次两次了,只是可惜了这么好的月色。他说完立即挣脱开阿轩,跌跌撞撞地跑进山林里,神智渐渐模糊,只有痛楚和黑暗交替支配着心神。第二天在林子里醒来的时候,发现阿轩也躺在旁边,虚弱地将他抱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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