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不就是皇家的姓?”长墨继续说着,脸上是麻木的表情,“不然我为什么要救你?就是为了借你拿回宫中属于我的东西。”
出人意料的是容祗半天都没有什么反应,长墨终于抬眼,容祗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半晌移开视线,风轻云淡的应了一声:“哦,那么,合作愉快。帮我拿一件新的衣裳来。”
长墨看着他那无欲无求的脸,一股怒火止不住的燃烧,吼道:“我骗了你,我在利用你!”
“那不是很好吗?至少我逃出来了,还要多谢你。”容祗玩味的挑眉,语气无关痛痒。
长墨顿了顿,甩袖离开。
之后的日子如同容祗所说那样,合作,互相利用的关系。长墨每次都是面无表情的给他喂药,面无表情的给他把脉。然后无动于衷的看着容祗被药物折磨。
“咳咳。”一丝鲜血从容祗苍白的唇边溢出,口中血腥气和药味混杂,这是第几次试药他已经不知道了,昏迷过去多少次他也不清楚。
不过所幸,他失去理智苦苦哀求长墨的模样,他自己并不清楚。眼前一阵阵发昏,他知道长墨一直在床边冷冷的注视着他,但他懒得管这么多。
他有一种直觉,如果挺过了这一次,说不定就能好了,如果没挺过去……
于是他努力支撑着自己的意志,开口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要什么东西。”
“我们姜氏一族,是神医姜徒魏的后代,世世代代都为帝王效命,直至一次祖上被皇帝错怪,贬出宫外,永生永世不得入宫中。虽然后来查明并不是祖上的错误,但那时皇帝驾崩,也就没有澄清的机会。”
长墨回忆着,又说道,“从先祖姜徒魏那里流传下来的玉佩,也就这样被收在了宫中。”
说完没有等到容祗的回应,才如初梦醒,急急的伸手探了一下容祗的手腕,入手一阵濡湿冰冷,再看容祗,已经昏迷了过去。
长墨心中泛起悔意,为何他要赌气冷眼旁观,明明知道这是最后一次试药,也是计量最重的一次。却如此掉以轻心。
容祗此刻身处一片混沌之中,茫然的往前走了一会,又停了下来。他好像…来过这个地方。
一道声音突然响起:“你想好了吗?上天的旨意是何?”
容祗心中一震,大量记忆涌入脑中,前世的,与百里忌的,原主的,被大长老强行输入的,相互撕扯着,几乎快让他发疯。
忽然一股柔和的力量笼罩住他,待他休息好后,那道声音复尔响起:“算了,以后还有机会再问,就这样吧。”
容祗醒来时,长墨正撑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他,看见他醒来,第一反应竟然是掐了自己一下,然后才迟缓的开口:“你醒了?”
“恩…”这一觉睡得可真够久,容祗嗓子处泛起一阵干涩。勉强应了一声,长墨立刻倒了杯水递给他,容祗一连喝了三杯水,才算恢复过来,微微笑道:“我活过来了,是吗?”
四十六
长墨却忽然抱住他,喃喃道:“太好了…太好了。”
容祗微怔,很快反应过来,拍了拍长墨的后背,长墨却没反应,半晌听到肩头传来均匀平稳的呼吸声,才反应过来对方睡着了,无奈的将对方扶到床上。
唐婉就在这时推门进来,手上端着一碗东西,见了容祗,大喜过望:“容公子,你醒啦!我原本是来给长墨医师送粥的,太好了,他都守着你守了两天了。”
容祗微微颔首,一个月没怎么吃东西,此时几乎快休克了,于是开始喝起粥来。
江涸就在这时叩响了房门,示意唐婉出去,又看了一眼睡着的长墨,这才坐下开口:“我知道你的身份,所以找人稍微打听了一下。”
容祗抬眼示意她继续说。江涸这才再度开口:“当今圣上,已经在后宫有了两位贵妃了。”
两位贵妃,连贵妃都有了,更何况其他的妃嫔。容祗只是沉默着舀了一口粥,缓缓咽下,没有说话。
可江涸分明看出了他隐隐颤抖的双手,没有说话,起身离开。
容祗垂下眼睑,放下喝了一半的粥,心脏微微刺痛。这算什么?他消失了四个月,百里忌就开始纳妃了吗?现在的他,是在宫内与他人一同……
如此潇洒。
容祗麻木的坐着,不断安慰自己,说不定百里忌只是由于众臣的压力,所以才纳了妃子。可是另一道声音立刻跳出来反驳他,百里忌那样的人,会被他人左右吗?
不会。
原来这是心痛的感觉,好难受,难受到几乎透不过气来。越是让自己不要想,越是控制不了。在百里忌心中,他容祗是否早已死去?难怪长墨当时对他说那样的话,是啊,百里忌如果真下决心寻他……
潘阳,明明就临近京城啊。
那人身居高位,他自己呢?算什么?况且,他与他之间,又是什么呢?
太多不确定,太多的彷徨。是否百里忌对他的所有感情都只是伪装,只需要四个月的时间,就可以撕毁一切?
直到傍晚,容祗才起身走出了房门。
天边晚霞如此绚烂,晚风轻抚面颊,一切都是如此美好,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了。无论是在布依族时,还是在森林中逃亡时,又或是几次被药物折磨时,他都没有想过放弃。
他知道自己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所以拼尽一切哪怕是性命,也想要记起来。可是现在,他有点后悔了。就算回到宫中,那又怎样?他该怎么面对百里忌?
江涸悄无声息的站到他身后,冷声道:“你最好亲自回去,一探究竟。”
“恩…待一切都准备好后。”容祗将目光投向远方,他甚至羡慕江涸,过着最普通的生活,却能与相爱之人厮守。
长墨醒来之后知道了一切,几乎快要气疯,狠狠质问容祗:“就算这样你还要回去?!”
容祗一句话堵住他所有莫明的愤懑:“你不说要拿回属于你们一族的东西?姜长墨?”
姜长墨狠狠瞪着他,半晌嘲讽一笑:“你不要后悔!”
四十七
两人都没有什么值得收拾的物什,于是一大清早就驾着马车出发了,路上容祗一直在想百里忌见到他时,会是怎样的表情,会有哪怕一点点的喜悦吗?
就这样在马车的颠簸中想着,不久就睡着了,姜长墨叫醒他时,两人已经到了京城。
容祗怔怔的看着马车外的街道,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仿佛昨日他与百里忌才走过。
马车在宫门前停下,两个士兵用长矛拦住了二人。
容祗一身白袍,腰间只简单系了一块玉环,眉目冰冷,一副谪仙之态。站在二人前不动。
其中一个眼力好的士兵一眼瞄到了那块玉环,扫到上面的字样,立刻惊慌的辨认了一下,开口道:“您是…?”
就在这时宫门缓缓打开,一声清脆的声音传来“让他们进来。”
容祗抬眼望去,只见一女子衣着华贵,周围簇拥着许多宫女太监之类,眉目间淡淡的骄矜之色流淌。
两个士兵慌忙行礼,齐声道:“见过秋贵妃。”
秋贵妃。这三个字刺到了容祗神经,他微微扫了对方一眼,对方微微颔首,笑靥如花。
“闻人子秋?”容祗与她一同走着,咀嚼着这几个字。
“是呀,你还记得我?”闻人子秋俏皮的吐了吐舌,笑嘻嘻的反问。
姜子墨此刻伪装成容祗的小厮,跟在后面,没有说话。
“他现在怎么样?”容祗对她没有多大印象,于是直奔主题。
闻人子秋静默了会,忽然语气怪异的开口:“陛下很好,只是…我没想到你还会回来。”
这是什么意思?容祗暗中思量。转眼间到了御书房,闻人子秋抱歉一笑,示意不多陪,转身离开。
让姜长墨在外面等着,容祗信步走了进去,只一眼,呼吸都有些不稳。
百里忌一身龙袍,面无表情的坐在桌前翻阅着奏折,听见声响,缓缓抬眼,声音不怒自威:“你是谁?”
你是谁?这三个字在容祗脑中又响了一遍,仿佛被雷击中,他愣愣的立在原地。不知道脸上是什么表情。
“百里忌…你在开玩笑吗?”容祗撑着墙,勾了勾唇,“你问我是谁?你难道不清楚吗?”
说完转身就走:“既然如此,那我离开便是。”
手触到门的一刹那,被人用力拉了回来,与百里忌的眸子对上,容祗抽了抽嘴角,笑不出来。
原来那人之前面对他时,眸中总是带了一丝柔情,可现在,冰冷的瞳孔中只剩深不可测。
“容祗,没想到你竟然还敢回来。”百里忌捏着他的下巴,嘲讽的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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