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在心里默默道:骂你画虎不成反类犬呢,恭喜你,看来王爷心情也不好。
晏凤元继续道:“我朝上下有序,君臣井然和睦,皇上也从不居功自傲,向来以为天下是万民之天下,朝纲乃百臣共作方有之。可惜外人总有所误解,以为对皇上使些下作手段,损坏了龙体,我朝便会国运堪忧任人鱼肉,也是忒惹人发笑。”
使臣忍了再忍,岔开话题:“既然话说到这了,那就有话直说了。”
晏凤元微笑道:“贵使早该如此了。”
使臣:“木蒂乱臣阿尔伦逃入了你国境内,汗王英明仁厚,不愿为了捕杀这乱臣与你们起误会干戈,因而有意与你们议和。只要你们为汗王抓到阿尔伦,汗王保木蒂与你国五年和睦绝不毁诺!”
这也是使臣在朝堂上扭捏不肯直言或递送议和书的原因。札木与阿尔伦是同父兄弟,木蒂国内还有不少阿尔伦的势力,而剩下一些部落里也不乏还在张望两边摇摆不定的——一言以蔽之,札木的根基并不稳。阿尔伦只是一时落了下风,札木必须要趁机痛打斩草除根,否则汗位也坐不安稳。
晏凤元:“十年。”
使臣:“你当这买菜呢?!”
晏凤元:“并没有,所以本王才不是在跟你讨价还价。”
使臣愤愤地瞪他。如今老汗王过世,札木最急的事是除掉阿尔伦上位,木蒂又内部倾轧争斗,札木根本不可能再冒险分心去派军与邻国交战,这才叮嘱使臣千忍万忍。
一咬牙,使臣道:“好!”
晏凤元:“两国缔结邦交是件喜事,不如喜上加喜。本王听闻贵国银狐公主美貌聪颖,绝世无双,并且尚未婚嫁……”
使臣忍不住了:“你们的公主身娇体贵,我们的公主就可以随意长途跋涉远嫁外邦???”
晏凤元笑了笑,没说话,算默认了。
使臣不得不使出杀手锏:“我听闻你们的皇帝不近女色,又怎么和银狐公主联姻?”
晏凤元有点惊讶:“本王没说让公主嫁给皇上,本王的三皇兄福王风度翩翩温和内敛,想必与银狐公主会是一对佳偶。”
使臣:“你们的皇帝不是说三王爷刚丧妻吗?!”
晏凤元一脸无辜:“如此,银狐公主嫁过来就不会有内宅问题了啊,岂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使臣想掀桌,想骂架,想拔刀砍死这群人。但他没这么做,而是忍辱负重道:“这是大事,我不能做主,需得让汗王做主。”
晏凤元:“哦,婚嫁大事,这是自然的,本王不急。”
使臣:但老子急啊啊啊!!!
使臣深深地呼吸一口气:“汗王确实诚意十足,特意准备了见面礼让在下一路带来。只要皇帝和王爷先派人去追捕阿尔伦,在下便将表达诚意的礼物奉上,你们绝不会后悔的。”
因为有了欧阳珏和裴遇发回来的急报,因而晏凤元和晏梓伏等人多少也猜到了札木派使臣来的目的,这才敢再三刁难使臣。只不过他们倒确实不知道使臣带了什么见面礼,而且还这么自信。
晏凤元:“那就请贵使先让本王开开眼了。”
使臣多少找回了点信心:“请王爷让宫门外我的随行侍从们进来。”
晏凤元应允了。
不多久,几个使臣的随行侍从就被引着进来了,他们都被卸了甲胄兵器,默默地站在那里。
使臣起身走到一人面前,抬手撕掉了那人脸上的□□。
饭厅里一时寂静无声,顾淮和几个老臣互相看了几眼,都是一脸震惊。
晏凤元的眼眸一沉,看向了使臣。
使臣笑道:“汗王说以乱臣换乱臣,中原的皇帝肯定愿意做这笔买卖。”
顾淮忍不住道:“欧阳珏已经死了,这不可能是他!”
使臣:“汗王查验清楚了,这确实就是他。若顾相不信,大可以请你们的皇帝来亲自查验,他定然比任何人都更熟识他的镇国将军。”
晏凤元却知道,根本不用晏梓伏来查验。眼前这个人确实是欧阳珏,至少确实是欧阳珏的躯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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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卡文了,今天就多更了一点QAQ
虽然将军木出场……他可能还在跟副将谈♂人♂生……
感觉他回京之后就真的要思考人生了2333
☆、呵呵
晏梓伏正孤单寂寞冷地用膳,忽然就听人来报,说是木蒂的使臣带来了一个疑似欧阳珏的人。
晏梓伏有点茫然,想了半天,让葛铁去宣人到偏殿里见面。葛铁还没出门口,他又喊了一声:“算了,还是朕过去吧。”
使臣如愿见到了晏梓伏,十分得意,心想汗王的这个见面礼确实有效。他忙又说了遍阿尔伦的事,可晏梓伏压根没搭理他,充耳不闻的,一双眼睛就要长在“欧阳珏”的身上了,那眼神露骨到使臣都觉得尴尬。
使臣:我屮艸芔茻这见面礼好像效果好过头了。
那“欧阳珏”就那么直挺挺地站着,眼神有点微妙复杂,欲言又止。
晏梓伏摸了摸他的脸,手沿着他的脖颈往下游走,扒了扒他的衣服。
顾淮怕再不说话场面会无法直视了,忙道:“皇上——”然而晏凤元却对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说话。
顾淮看晏凤元这么有自信的样子,只好按捺住。
晏梓伏把那“欧阳珏”的衣服稍微扒开了一点,只见胸口处有一块陈年烙印,花纹繁复,位置正好。
晏梓伏盯着那块烙印看了一会儿,又抬眼盯着脸看了会儿,然后笑了:“替朕谢谢札木汗王,这见面礼确实丰厚。”
使臣忙道:“那抓捕阿尔伦的事……”
晏梓伏:“见面礼是见面礼,跟你所求的事又有什么关系?这是汗王给朕送的礼,朕受了,是私事;抓捕阿尔伦和两国友睦的事是公事,不归朕管。怎么,刚才你还没跟他们谈出个所以然来?”
使臣:“……皇帝这意思是要直接抢了?”
晏梓伏莞尔:“朕看起来像这种人吗?朕明明是这么讲道理的一个人。”
顾淮:呵呵。
使臣:呵呵。
众臣:呵呵。
晏凤元:^_^
晏梓伏继续道:“既然朕在你心里是如你们一般不讲道理的劫匪,那你还敢直接把他带过来,定然也留了一手。放心,朕不会抢,你愿意送就把人留在宫里,汗王这份情朕自个儿承了。若不愿意你就把他带回去,朕也不会做些宵小手段。”
这倒确实,来之前札木就给“欧阳珏”下了毒,若晏梓伏直接扣人的话,他没有解药,也只能看着人再死一次罢了。
使臣:“听闻贵国新科状元和欧阳将军相貌一模一样,皇帝对其如痴如醉,怎么现在却对本尊如此冷淡,竟也毫不在意?”
晏梓伏笑了声,扬了扬脸,笑意到不了眼睛里,有几分倨傲地瞧着使臣:“若你拿新科状元来威胁朕,朕照样会如此做。若札木觉得拿个人就能对朕威逼利诱,那他也太看低了朕,朕也太看高了他。”
使臣默了片刻,终于悻悻然道:“汗王仰慕中原礼仪,是真心与你结交,得罪之处是我擅言所为。汗王并不想与中原再起干戈,他只求友邻和睦,让木蒂也能够效仿中原农耕商织社稷繁华,不再过逐水放牧劫掠为生的日子。但阿尔伦生性好战,绝不肯同意汗王的做法,更唆使各部落指责汗王是叛国屈服的懦弱之辈。此次捕杀阿尔伦,获益的当然是汗王,却也不会少了你们中原的。”
晏梓伏沉默着,以审视的目光看着使臣。
使臣在他的目光里感受到了压力和质疑,想了想又道:“当然,汗王自嘲说你们可能倒还希望阿尔伦上位,只有这样你们才能师出有名地跟木蒂打,而不是坐视木蒂稳定富饶起来。但恕我直言,你们并没有把握能赢,到时候两国交战无论哪方成败,苦的都是百姓。汗王愿意相信你们。”
晏梓伏终于点了点头,看向晏凤元:“朕说了这事由你们来决定。”
晏凤元笑了笑,回道:“臣刚刚已经答应了。”
晏梓伏看回使臣:“那你还这么委屈的样子干什么?”
使臣:我屮艸芔茻刚才鬼答应了啊???明明一直在欺负我!!!皇帝你被骗了啊你八叔刚才真的一直在欺负我而已!!!
顾淮:呵呵,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王爷越来越不高兴了,总之先给那傻愣子点根蜡吧。
***
使臣到底还是把“欧阳珏”留在了宫中,他自己倒是用完膳就出宫了。这回待遇还不错,起码晏梓伏还安排了人带他去京城里逛逛。
把使臣赶走之后,一众君臣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一直沉默的“欧阳珏”。
这“欧阳珏”也做好了准备,坦然地由着众人看。
集体默了会儿,顾淮稳了稳情绪,问:“你真是欧阳珏?”
“欧阳珏”:“……是。”
顾淮:“你明明已经死了……”
“欧阳珏”:“……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失忆了。”
顾淮与众老臣换了个眼神。虽然这人说得话不足为信,但显然追查这些并没什么意义,如今关键在于皇上确认了这就是欧阳珏,那么唯一的问题是要如何处置欧阳珏。当年欧阳珏因意图谋逆罪被赐死,近来却又被皇上翻出旧案说要重审,那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