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珏的品貌拿把扇子倒不突兀,可他没事就拿把扇子给人大力扇风的样子也太……尤其是别人都离他远,他就改成了时不时凑上前去给皇上扇风……虽然这么想不太好,可确实看上去挺扎眼。直到后来皇上终于着凉咳嗽了,全体矛头都指向了欧阳珏那把扇子,欧阳珏这才在千夫所指下抛弃了它。
晏凤元轻咳一声,岔开了话题:“你难得回家过年,又被耽误了。”
欧阳珏:“这也没办法,外邦那些人太讨人厌了,尤其那个阿尔伦,专挑逢年过节打,敢情他们不过年过节就也看不惯我们过年过节了,根本就是眼红。”
晏凤元:“那些个小部落被阿尔伦哄着来打我们,无非是为了中原地袤物厚,想抢东西,这样下去是打不完的,除了教化他们让他们也安居乐业,就只能把他们全打灭。”
欧阳珏:“可他们难以教化。”
晏凤元:“但说到底后一个选择在世人看来不太人道。”
欧阳珏敏锐地:“王爷说‘世人’,王爷属不属于世人?”
晏凤元笑了笑:“你刚说我是神仙,你说我是不是世人?”
欧阳珏又嬉皮笑脸:“那王爷还是神仙,不是俗人。”
晏凤元好笑地横他一眼。
欧阳珏不想多说这个话题,忙岔开:“说起来,那个墓是什么人的?居然葬在了这里,应该不是我朝的吧?怎么东西还吃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要放飞自我了怎么回事……
☆、山顶
晏凤元:“没往里面去,只在外面墓道里避了避风,看起来半新不旧的,应该也远不了多少年。先前那些衣服食物都被封住埋着,这才还能使。想来不像是我朝的,大富人家没事不会葬这两国边界。”
欧阳珏:“也不像外邦的,那群人不是不在乎这些么,听说他们死了就直接就地扔。”
晏凤元:“不至于到你说的这样,他们也只是提倡薄葬。”
欧阳珏:“因为他们穷,想厚葬也没东西陪啊。”
欧阳珏就是讨厌那群外邦人,说话也不客气。谁让那群人没事儿就趁火打劫,还专挑逢年过节,气得他爹娘妹妹又不高兴了。
不过气归气,讨厌归讨厌,欧阳珏还是有一说一:“但想想我觉得他们那样也不错,人死都死了,还埋那么多东西也没用啊。”
晏凤元:“玉合是大将军,领兵打仗的人自然比常人豁达。”
欧阳珏:“嘿!啥跟啥啊,老夸我我都不好意思了。”
晏凤元一点都不想问他这变幻莫测的口音到底都哪儿学来的,想当然是从军营里。晏凤元盯着他看了会儿,笑了:“若本王也说与玉合一个想法,大概就显得矫情了。”
欧阳珏:“也不是说矫情,就是不太可能,王爷您肯皇上都不会肯。”
欧阳珏要薄葬还有个说法是马革裹尸方显男儿本色,晏凤元要薄葬那只能是说皇上不厚道苛刻皇亲,估计一天过后就得下罪己诏,否则要被天下人的口水给淹了。
晏凤元欲言又止。
欧阳珏见他似乎不太乐意了,忙又岔开话题:“说起来王爷刚离开那墓时看了一会儿,在想什么?”
晏凤元也不遮掩:“在跟墓主人致歉道谢。”
欧阳珏一脸惊悚:“王爷您莫非……居然……竟然……”
晏凤元不用想也知道他在想什么,径直否认:“本王没有沟通神鬼的本事。”
欧阳珏:“吓死我了。”
晏凤元:“……且不说神鬼,也不论墓主人听不听得到,既吃了他的粮穿了他的衣,本王还是得说一声。”
欧阳珏:“这倒也是。还好他碰上的是王爷,若换了其他人,可能得回头把墓挖了,把里面金银财宝拿出来做军饷。”
晏凤元:“比如你?”
欧阳珏大大方方地承认:“是。”
晏凤元:“你倒是坦诚。”
欧阳珏:“人死了就没用了,好东西还是得给活人用才不糟蹋。我老家那里要啥啥没有,有一年闹饥荒都快饿死一半了,还是有个大户的族长做主挖了祖坟把里面的东西拿出去换粮食才救了剩下的一半人。”
晏凤元静静地听他讲。
欧阳珏:“灾荒过去那族长就被烧死了,烧完钉在棺材里,说他是妖祟故意坏风水还是干什么的。”
欧阳珏倒没亲眼见,他那时还没出生。只不过那个故事一直流传下来,被大人们拿来吓唬小孩别去山里玩,不然会被那个妖祟族长抓去当替身。
晏凤元:“所以他们一直还认为那位族长是妖祟。”
欧阳珏:“是啊,当然这么认为,当初他们烧死他的时候就这么认为,事后更不会翻案呗。哎,大过年的怎么总说这些,不吉利,呸呸呸。”
晏凤元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
欧阳珏:“……”他其实挺想说自己长大了能别像当年那样摸自己头吗。可对方是晏凤元,那也只能忍,谁让人家辈分大……
一行人在老林里走,走着走着,欧阳珏突然拽住晏凤元就往怀里带,边凌空一脚踢歪了射过来的箭。
来不及多说什么,一行人立刻往回退——怎么想前面都是埋伏。
可没退几步,还是被团团围住了。
晏凤元身边本就只剩下了几个亲近,就算多加了个欧阳珏也还是双拳难敌四手。何况对方有备而来,箭上全是毒,嗖嗖地往这边飞。欧阳珏拽着晏凤元钻着空子就跑,越跑越起劲儿,也顾不上是往山上跑了。
跑到山上面,倒是那些外邦杀手不追了。
晏凤元问:“你是故意往山顶跑?你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出,已经想好了逃跑的法子?”
欧阳珏冷得哆嗦:“哎就知道瞒不过王爷,是啊是啊。”
欧阳珏不是没头没脑地就跑山林里来救人了,从京城到边塞的路上他已经把计划和副将详细说妥了。到了边塞,副将去军营里拿欧阳珏单枪匹马钻林子这件事当诱饵去钓奸细;一旦奸细上当自然会把这个消息通知阿尔伦,阿尔伦必定派人来林里捕杀欧阳珏。
而只要欧阳珏确实在林子里,在阿尔伦那边看来就代表副将说的话没错,而且副将还是个可以套话的蠢货。那么奸细必定会继续在副将身上下功夫,想必也会在几日之内对建珠城发动突袭。
因此欧阳珏就设了这么个套,他相信副将处理奸细和应付那帮莽子的突袭没有丝毫问题,他自己要做的就是装个傻而已。
听完欧阳珏的计划,晏凤元不置可否,并没觉得欧阳珏在瞎胡闹。这也是欧阳珏喜欢跟晏凤元来往的原因,其实他也挺不喜欢被长辈否认的感觉,但没办法顾相那一堆人就是不喜欢他的作风。欧阳珏只好勉强擅自把晏凤元归到长辈里去,然后再欺骗自我:看,好歹还是有长辈认可我的!
欧阳珏正暗搓搓地想着,忽然听到晏凤元哎了一声。
一个近卫中了毒箭。
欧阳珏忙过去扶住那人,利索干净地把毒箭拔了,凑过去就开始吮吸毒素,呸呸几口,怀里掏把草塞嘴里嚼碎了给敷上去。
这一串下来行云流水,做得毫不含糊。欧阳珏把掌心覆在那人丹田处,稍稍使力,那人脸色逐渐回转,嘴唇有了丝血色。
欧阳珏把棉衣脱下来给那人裹上:“这里雪厚,还好不滑,你们注意扶着他就好。那些外邦人从不上这山顶,说山顶有妖怪,所以我们就找个避风的地方待着,不用担心别的了,明早下面解决了事就有人来接我们。”
一行人继续往山上走。冷风夹着雪,欧阳珏搓了搓手,还不敢在这山顶跺脚。
晏凤元看不过去,把他拽过来,拿棉衣跟自己裹一起。都这处境了欧阳珏也不跟他讲究避嫌,唯一有点膈应的就是大过年裹个陪葬棉衣。再一想晏凤元都不在意,还是佩服了一下。
众人好不容易找了个山洞,刚一进去就感到一股热风,可能是外头也太冷了产生的错觉。
欧阳珏忙跳了跳,又去看那中毒近卫没事了,这才放心坐晏凤元身边去:“实在是有愧,把王爷也扯进来了。”
晏凤元笑了笑,没接这个话茬,反倒问:“这山顶有什么妖怪?”
欧阳珏:“什么妖怪也没有,谁知道番邦怎么瞎传的,三人成虎众口铄金。”
晏凤元:“这倒没错。不过也没想到你还随身带着草药。”
欧阳珏:“阿尔伦喜欢用这个毒,进山之前我就先揣着点备用。以前军队里也有人中过,我们人人都会解了,估计阿尔伦在研制新毒。”
说得两句,欧阳珏又搓了搓手。刚一进来觉得暖和,坐久了又开始冷。
☆、夜里练剑
晏凤元:“你再过来和本王一起裹着吧。”
欧阳珏麻利儿地往他棉衣里钻。
两人正说着军营的事,忽然那中毒近卫吵闹起来。其他几个人按住他,求助地看了过来。
欧阳珏噌的起身过去:“怎么了?”
只见那中毒的近卫脸色煞白,正瞪圆了眼睛惊恐地嚷着什么,听起来不是中原的话,更像是番邦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