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带上门,小心翼翼地迈进雪地里,雪花被踩实时发出咔咔的声音,配合着脚上传来的触感听上去让人心情愉悦,带出一种莫名的欣喜。
一步又一步,丛笙慢慢走出院子,回身看去,院里留下一排略有弯曲的脚印,就像自己在这世间添了一笔独属自己的印迹一般,有那么一丝成就感。
游廊里也铺着一层薄薄的积雪,能让人想象出雪花飘落,被微风吹进游廊,慢慢在地上积起一层白色的景象。
踩着薄薄的积雪往花园方向走,拐过弯后看到管家老高已经组织着府里的丫鬟家丁在游廊上扫雪。
见了她,老高一瞬间露出了极为惊讶的表情,她无奈地想,自己懒床的事迹在府里出了名,今日起这么早都吓到人了。
老高迎上来请安:“小姐起得真早。”
丛笙微笑着点点头:“睡不着,便想出来走走。”
“小姐可是在担心将军?”
“嗯,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前线的情报传递过来都要好几日,到手的情报永远不会是最新的,这不得不让丛笙觉得心慌,很怕麦子箫出了事,而她却在几天后才能知得。
“将军有勇有谋,定不会有事的,小姐放宽心,莫愁坏了身子。”
“嗯,我会注意的,你忙去吧,我自己在花园里走走。”
老高应一声,回去继续忙着清理游廊。
舍不得破坏花园里的雪景,丛笙从游廊绕去花园的凉亭,坐在凉亭里看着花园里的一片雪白发呆。
树枝和树叶上堆满了雪花,入冬后变得枯黄的草地被白雪盖住,反倒让原本萧条的景色显得生机勃勃。
就像心情不同时看到的景物会呈现出不一样的颜色一般,熟悉的景物只是变了颜色也能给人完全不一样的心情,这种感觉神奇又美妙。
丛笙看着花园里或秃或绿的树,想到她和麦子箫曾经在这里挂过花灯,那灯只留了一夜,第二天便因为先皇驾崩而被摘了下来,可那夜的景色,却依旧醉人。
她长长地叹口气,即担心麦子箫的安全,又有些后悔当初没跟麦子箫走,若是此刻她能在麦子箫身边,至少她能第一时间知道麦子箫是死是活。
“小姐。”身后传来彩儿的轻声呼唤。丛笙转回身去,见彩儿手里抱着暖炉走来,脸上满是担忧。“怎起得这般早?”
丛笙笑笑,接过彩儿递过来的暖炉抱进怀里:“根本就没睡,出来散散心,没想到下雪了,就来看看雪景。”
彩儿故作轻松地跟她打趣:“是啊,积雪了,寻小姐可好寻了,追着脚印就找着了。”
丛笙也忍不住笑了:“院里的雪别扫了,留着踩着玩儿。”
“好。”
丛笙又看一眼花园里的雪景,惆怅地站起身:“回吧,我脸都没洗呢。”
彩儿陪着丛笙往回走:“绘儿那丫头还在屋里睡着呢,那丫头真是,让她守着小姐,自己倒是睡得熟,小姐出门了都不知道。”
“你们还担心我晚上梦游去找你家将军不成?还睡在次间里守着我,多冷啊。早上那丫头冻得都缩成一团了,冻病了可怎么办?”
“原来炉子是小姐生的?我说那丫头都睡成死猪了,还能梦游起来给小姐生炉子不成?”
“嗯,见她睡得熟,没喊她。”
“小姐可不能这么惯着她,该惯出毛病来了。”
“偶尔一次。”
俩人说着话往回走,还没进屋就听见屋里有细细碎碎的声响,大概是绘儿醒了。
进屋一看,果真是绘儿起了,正在收拾昨晚自己睡过的地方,见丛笙进来,忙给她行礼:“绘儿未尽到守夜职责,请小姐责罚。”
丛笙在火炉边坐下,随意地回了句:“嗯,那就罚你去给我拿早膳吧,饿了。”
“是,绘儿这就去。”
绘儿起身抱了自己刚叠好的被子快步离开。彩儿也出门去给丛笙打水洗漱。
待吃过饭后,丛笙又去了公主院里,虽然昨天跟公主吵了一架,但她还是忍不住厚着脸皮去向公主打听麦子箫的消息。这过了一晚上,也许会有新的动向。
今日公主起得出奇的早,丛笙到的时候公主正在用早膳,见了她眼里的嫌弃藏都藏不住,还故意无视她。
丛笙心想,这小公主是为昨晚上的事情跟她赌气呢?
想到自己有求于人,以后麦子箫的消息她还要从公主这儿打听呢,自己的贴身保镖还是人家的人,惹火了这小公主吃亏的还是自己,还是不要跟她一般见识了。
抱着姐姐大度,姐姐不跟你一般见识的心态,丛笙搬了凳子凑到公主身边坐下,讨好地笑着:“公主,还生我气呢?”
公主眼都没抬,冷冷地下了命令:“墨儿,把这人轰出去!”
丛笙一怔,墨儿已经上来要拽她,她赶忙摆手阻止墨儿靠近,另一手一把揪住公主的衣摆:“别别别!有话好说嘛,昨晚是我不对,我不该冲公主发火,我那不是听到麦子箫有危险着急了吗?”
墨儿见丛笙这个厚脸皮的居然揪住了公主的衣服,也不敢硬拖,为难地等着公主发话。
丛笙见墨儿不敢动手了,这才继续跟公主套近乎:“公主,是我错了,我不对,公主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一次?”
公主瞟她一眼,给墨儿一个眼神让墨儿退下,也没理身边死皮赖脸的丛笙,继续喝着熬得浓稠的玉米汤。
丛笙怕公主再轰她,继续揪着公主的衣摆问:“有麦子箫的消息吗?”
公主没理她,她只好回头用眼神询问墨儿,因为墨儿是公主的传话筒,有消息进来墨儿肯定知道。
墨儿见公主没有阻止的意思,便老实回答道:“没有。”
丛笙有点失望,但也觉得是意料之中,这才一个晚上,没有消息也正常。
就算没有问到消息,丛笙也还是懒在这儿不走,这样有什么消息进来的时候,她就能第一时间知道了。
只不过她在公主这儿等了一天,连午饭都在公主这儿蹭的,也没等来什么消息。
到了晚饭时间,公主已经用明晃晃嫌弃的眼神在撵人了,她觉得她要是再待下去,公主大概又要让墨儿轰她了,只能主动离开。
临走还不忘交待公主:“有什么消息,记得让墨儿也来通知我一声。”
公主没应她,她不放心,又扭头交待了墨儿一遍,得了墨儿的应允后才恹恹地回了自己院里。
西北边城,莲儿正焦急地盼着麦子箫回来。
两日前收到镇南王以清君侧为名起兵的消息,探子来报,镇南王率大军往这边来,扬言要取将军首级。
这两日全城的百姓开始撤离,将军也排兵布阵准备迎战。
只是镇南王手上本就有十二万兵权,后又以收纳流民为由大举招兵,人数大约有十万,再加上湘王手上的十万兵权,已经远超将军手上的十万兵权。
若只从人数上看,她家将军是根本没有胜算的,而且湘王和镇南王军饷粮草充足,作战物资足够支撑他们打下西北边城。
西北虽地势险峻,边城易守难攻,可也经不起三十多万大军的围剿,更何况作战物资跟有封地和西南各府支撑的湘王军没法比。
今日一早将军说要有事要办,独自出了门也不知去了哪里,将军前脚刚走,后脚就有密差送了信来。
那会儿她从军营的粮库领了粮食往回走,那密差神不知鬼不觉把信塞在了她提菜的竹篮里,回了府她才发现篮子里多了封写着密字的信。
这个节骨眼上收到密信,肯定是十分重要的情报,该刻不容缓地交给将军才是,偏偏她又不知道该去哪里寻将军,只能焦急地在府里等着。
午时,将军终于回来了,莲儿将人叫到书房,把信拿出来,将收到信的过程说了。
只不过将军听了她的话似乎一点也不惊讶,好像她收到这信是理所当然的。
将军说是他交待密差跟她接触而不要直接跟将军接触的,这样能防止密差的身份暴露。
将军边说边把信拆开,只看了两眼,便让她把舆图拿出来。
她找出将军要的图,在桌面上摊开,将军对照着密信在舆图上比划,她好奇地凑过去看了一眼,只见将军手上的信字数极多,让她大感意外。
她可是记得将军方才只看了两眼便将信读完的,看来这是一封用了暗语的密信,里面掺杂了许多无用之字。
麦子箫参照着密信上的地名,划出一条镇南王军的行军路线图。
这路线图是这几日的图,不全,但已经足够让她推测出镇南王军接下来的行动了。
从这路线图可以看出,镇南王不打算和湘王军汇合,而是直奔她这边来。
这举动有两层可考虑的目的。一是湘王在这阶段不会有行动,要跟镇南王分开行事;二是两军打算夹击她,把她困死在这地势崎岖的盆地里。
查过地图后,麦子箫让人召集军师副将等人到中军府议事,连饭都来不及吃就又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