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云长青微惊,不由多看了这人几眼,而后看向身边没有太多表情的唐北。第一眼他就觉得唐北的气质很不同,还有他的力道,他的沉默像是千锤百炼出来的,原来,他曾是副将。
唐北将云长青带到他面前,那男人一看,轻笑“小兄弟,你这伤疤怕是去不了,我们这能力有限,只能让他早些结疤。”
云长青伸手摸摸还在流着血水的伤口,现在也不是很疼,只是当时的感觉却痛的犹如锥心一般。这会儿,他忽然觉得带着这个丑陋的伤疤也无所谓。“无妨。”
男人丢下算盘,从柜台上摸出一个紫玉瓶,道“我,这儿的老板,号称半仙。以后,哪里不舒服都可以来这。”
云长青含笑点头,对这个男人还算是喜欢。
唐北才道“长青,这位是徒澜璟,长你十岁左右。”
“唐兄,若不是知你喜欢沉默,我还真以为你是慢反应,脑子迟钝。”现在才被介绍的徒澜璟大笑道。“看在你出来此地的分上,这瓶药不要钱啦!”
云长青也非不解情意之人,第一次也不做推脱“多谢徒大哥。”
徒澜璟伸手示意他别说话,自己却说“我更喜欢别人叫我澜璟,你也不例外。嗯?”
“嗯,”
“真懂事。”徒澜璟收回手,瞥向唐北“今个儿新婚,不请我喝几杯?”
唐北道“刚好留了一斤好肉,你来吧!”
“你没有将肉卖完吗?”云长青看着肉一斤一斤消失不见得,唐北又从哪里弄来的。
徒澜璟摇头微笑,唐北说道“以后,每天都留一些。澜璟,我们走了,早点过来,别太晚。”
“好叻,”
听到唐北的话后,云长青那颗苦涩不堪的心竟然沾上了点点的蜂蜜,握着袖子跟着唐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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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后,唐北让他回屋,他去做饭,云长青也不懂厨房的事情就没过去,反而去屋子里收拾东西。他一向喜欢简单的屋子,味不要重,也不要太阴暗,床帐一定要是颜色浅的,还有晚上窗子要掩上一半留一半...
等他收拾的差不多,就听闻外面传来徒澜璟的声音“喂!唐兄,小兄弟,准备的怎样?我可来了啊!”
想着徒澜璟已到,唐北又在忙碌着晚膳,也不好继续打理,就出去迎接。只见月色之下,一身乳色衣裳的徒澜璟坐在一棵梨花树下倒酒,酒香四溢,让人醉意翩翩。
“小兄弟,快过来坐着,陪我喝喝酒。”徒澜璟发觉云长青出来,立刻呼道。
云长青连忙出去,撩起衣摆坐下“好香的酒。”
“这可是用三月春雨酿的正宗桂花酒。香,是它最独特的一面。”徒澜璟给他满上。
云长青喝过的酒不多,只涉及几样,却从不喝什么花酒,这还是第一次碰桂花酒。颜色偏黄,但气味却十分舒服,没有那么浓郁,淡淡的,好似笔墨添水后一般的轻轻一瞥。怀着尝试的心情,也就端起喝了一口,这味..又辣又苦,差点没让他吐出来。
徒澜璟看出他的异样,笑道“苦是三月香的玄机。”
“哦!”云长青移开酒杯放下,这味道果真不是他受得了的,太苦了。却也不是很理解徒澜璟的话“澜璟,你这是何意?”
徒澜璟端起酒杯喝下两口,爽快的咋舌,方才说道“人生酸甜苦辣咸,个个都藏玄机,但这苦,却更是让一个人去反省过去、珍惜拥有的、渴望未来。你才到难民岛,曾经有是贵胄,这苦还没尝到哭。终须一日,你也会像我一样,一口一口的把苦当做甜。”
云长青的过去拥有很多,也在不断失去很多,他在意的、爱的一个个都利用他、算计他,当他决定涅槃时,却被狠狠的拍入地狱之中。他的苦,哪里会是这一杯三月香能衡量的?
就在此刻,唐北端着一盘青椒炒肉丝和一盘花生米出来了,香味很浓,盖过了酒香。
“澜璟,长青与我们不同,你那些话说给我们就好。”唐北道,搁下后又起身去端剩下的。
徒澜璟轻笑,摇着头不知如何说这唐北。
云长青摸摸鼻子,起身去帮忙。
一盘肉丝,一盘花生米,一碗骨头汤,三碗饭,一壶酒,三只杯子,三个人,就这样凑成一顿饭。
云长青不得不说唐北的厨艺很好,只是和或娘相差甚远,可惜,他现在只能吃这些,比起在城堡里的,这已经很好了。
“这杯酒,我这啊!祝你们新婚快乐。”徒澜璟道。
云长青有些尴尬,唐北道“这只是应付而已,你别当真。”
“唉!你这可不厚道。大伙都看着你将小兄弟带回家,并且还是岛主赐的,假的也是真的。喝!”
云长青握着酒杯不愿举起,这杯酒喝下了就意味着他真和唐北成婚了,他心里还念着沈英,那会此番轻易就放了。
唐北道“这杯酒,我替他喝。”说着,夺过云长青手里的酒一一喝下“以后,你得闭着点嘴,别漏了风声。”
“好吧!”
吃过饭,徒澜璟谢过方才离去,唐北又沉默的去打理后事,云长青回屋坐着,坐在窗前望着月亮。
我云长青还真是不想听天由命,却数次落魄...是我太轻信他人还是怪我没有学会更加绝情。
抬起手,看着残缺的食指,轻轻摸着。
“长青,去洗洗。”
“嗯。”
洗完澡,云长青穿着唐北给他找的陈旧亵衣,穿在身上,松垮垮的,但有的总比没有好。
“你睡床上。”
“...”
“快睡,明早你休息,我自己去。”
“唐北?”
“我不会碰你。”唐北坚定的说道,说着,裹着被褥在地上睡了。
听到这话的云长青有些愧疚,他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云长青只是被骗的多了,越来不敢相信别人,故而才有所猜疑。唐北未计较,他也就识趣的睡下。
远在武国。
沈英看着手中的信,越看眉头越不好。
旁侍的君止疑惑“殿下,你怎么了嘛?怎么脸色不好啊?”
“君止,让陶墨和文衣过来。另外,在外面和玉馨好好看着。”
“好叻!”
握着信,沈英去台上坐下。长青怎会毒害酒儿的孩子?不可能。这其中,不对。
陶墨和苏文衣很快的过来,一一跪坐。
“陶墨,唐君皇子毒死一案如何?”
“回殿下,据唐国吏部侍郎说,唐君皇子四岁寿辰当日,华贵妃宴请唐君及其梁贵妃、贤亲王在莲凤宫中祝贺。梁贵妃与贤亲王先至一步,便与小皇子玩耍,后又一同给小皇子喂下一碗粥。宴席开始时,华贵妃命其宫俾将小皇子带回偏殿,哪知,中途,小皇子毒发身亡。经御医诊断,小皇子确实是中毒而亡,那毒不在粥中,而在贤亲王、和梁贵妃身上的香。此香名为鸲鹆,乃无色无味的□□,若与幼童嗅闻半个时辰便可致其死亡,而成年者在嗅闻十二个时辰后才会死亡。在搜擦贤亲王府和南宫时都发现鸲鹆。”
沈英听后,说道“长青未有佩戴香囊的习惯...当日,他身上怎会出现鸲鹆。看来,贤亲王真该大清洗一次。”
苏文衣和陶墨不解。
“文衣,你去难民岛查探贤亲王的情况。陶墨,你去唐国,配合玄烨,除金猴、或娘、锦瑟之外,全都杀尽,一个不留。”既然有人那么安排,云长青又不肯动手除去自己的威胁,他只好暗地里再次动手了。
陶墨微惊“殿下,此事...”
“按本宫的命令去做,顺便,将一封信交于越王云长风。”
事情安排妥当后,陶墨、苏文衣方才褪去。
沈英坐在屋里,不时,西门有雪来了。
“殿下,蒂尔热到了。”
“让他进来。”
西门有雪和蒂尔热一前一后走入,沈英示意蒂尔热坐,那蒂尔热在得知当年帮自己又给自己生路的人竟是武国储君时,恨得牙痒痒。可西门有雪却将所有好处都说给他听,让他不得不被其中的利益吸引,方才答应来此地谋求发展。
“燕柯战败,北境战败,两次一败涂地,你还能选择活着东山再起,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我沈英佩服你。”
蒂尔热的棕色眼眸发着未泯灭的光,是渴望,是激情,是屡败不去的坚持,看着沈英,他没有怒,没有悲,没有自卑“谁的人生没有几场败仗,成功都是在失败之中突破的。我还没有输,只要我的命还在,我就有战斗力。”
“比起殉国者的英勇和忠诚,本宫更喜欢亡国者的突破。这次,本宫给你三千人马,不过,这三千人马要你在军中赢过那些将军之后才会正式由你调遣,这些将士只听有能力之人的命令,与种族一样,强者为王。”沈英道。
“你就不怕。”
沈英轻笑,说的却很认真“既然本宫敢,那就说明,你还是嫩了点。何况,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本宫相信,两次失败的一个人更有魄力。”
嫩?蒂尔热皱眉,他当初得意时那会想到沦落至此,就算在北境也是混的风生水起,到了武国这,他却过的有些卑微了。何以至此?
沈英又道“这两次失败,你有没有想过为何?”